且诺没忍住爆了粗口。如果说岁聆在碰门把手前长了心眼只是指尖轻微被烫伤,那且诺就是真的完全没防备握了上去。
掌心被门把手上的温度给烫得泛红,且诺被烫得一激灵,嘟嘟囔囔的同时赶紧朝着手心吹气。潮湿清凉的空气让烫伤的手心好受了点,但也只是好受了一点点。
“房间里有水。”岁聆指了指相距不远的且诺自己的房间。其实他也没想到且诺能这么没防备的直接就握了上去。
且诺也不跟岁聆废话,被提醒后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岁聆只抬眼往那里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听着里面传来的水流声,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
就这么等了十来分钟,房间里的水声才消失。且诺垂着还在滴水的手走出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房门没关。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心虚地掩上了门,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
既然都决定要抱大腿了,这么遮遮掩掩的反而徒增猜测。且诺这么一想,就又把虚掩的房门给打开了,甚至还阔气地邀请岁聆进去。
“要进来看一下吗?”且诺想的很简单,就是为之前她的行为做个解释,当时没告诉侦探先生房间里藏的东西,也只是单纯的不太信任别人。
“不用了。”岁聆却拒绝的很干脆。
“没事的,我不介意……”且诺以为是岁聆的绅士风度作祟,不太好意思进女士的房间,她连忙表态没关系,直到听到岁聆接着说道。
“不用了,我昨天已经看过了。”岁聆刚刚扫了那里一眼,里面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且诺宕机了一下。
“房间挺有情趣的。”岁聆紧接着锐评道。
“……”
且诺闭了闭眼。
绅你*的士!绅士不了一点!
岁聆安静等着且诺再次开口。且诺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清冷美丽得仿佛明月的人,她张了张嘴,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且诺:“……”
岁聆看着只张嘴不出声的且诺,缓缓将视线移到且诺还在滴水的手上。
“烫伤还会突然转移到声带吗?”岁聆真诚发问,他是真的好奇。但他仔细看了看且诺的手,手心依然泛红,甚至还起了几个水泡,并没有转移的迹象。
“抱歉。”岁聆看着且诺的手认真道歉。
听到岁聆的道歉,且诺本来缠在一起有些混沌的思绪突然开明了,反应过来的她语气着实有点有气无力,“所以刚刚……你知道门把手很烫?”
岁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抬起自己被烫伤后残留轻微不适感的手,那如玉的指尖还泛着红。
“我当时不确定。”他稍微捻了捻自己泛红的指尖,“就想检验一下是否只有我才能感觉到烫。”
结论是这并不是只有他才能感觉到的幻觉。
他想检验一下这个温度是否只有他本人可以感受到,而作为拥有绅士风度的礼貌人,他又不能在有女士的情况下不让女士先行,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让我握上去了?!!”且诺吃惊,且诺愤怒,且诺无语。
“抱歉。我不应该这么做的。”岁聆面对且诺的控诉老老实实地道歉。
面对这么一个如玉的人乖乖地给你道歉,且诺也实在没法再说什么,“行吧,你的道歉我接……”
“我以为你会稍微留点心眼的,毕竟你还算精明。”然而还没等且诺说完,岁聆就接着讲述了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心路历程。
“但蛮意外的。”
听到这里,且诺预感到了什么,她有点不想再让岁聆说话了,但很可惜,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岁聆紧接着说道:“你意外的也会有和外貌一样单纯的时候啊。”
且诺:“……”
“我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是个聪明人。”
“……”
“我不应该高看你的。”
“……”
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你的道歉我接受不了!!!
这人长得漂漂亮亮的跟人白月光一样,是怎么用三十七度的嘴说出如此歹毒冰冷的话的?!
“你……”歹毒的岁聆还欲再说,但这次且诺来得及阻止,直接打断了这张抹了毒的小嘴儿。
“开门吧!咱们开门吧!你不是要开门吗!开门吧!开吧!”
“哦,好的。”
岁聆被打断说话也不恼,就那么乖乖地站回门前,一双琉璃质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这扇门。他提起裙摆往后退了一步,那架势,明显是准备抬脚踹向面前这扇门。
他甚至在开踹前还邀请了且诺一起。毕竟还有人在呢,礼貌人需要对人礼貌。
“一起吗?”岁聆礼貌邀请。
“……”且诺有点搞不明白,这位侦探在她梦里也这么抽象的吗?
眼看着且诺没有回答,这无声的沉默已经等同于拒绝,但岁聆依然扭头看着且诺等着她的答复,丝毫没有感悟到那默认的结果,毕竟……
谁家好人穿高跟鞋踹门啊?!
不过没等到岁聆上脚踹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管家就拦在了岁聆面前。他躬身行礼,阻止了岁聆试图穿着高跟鞋踹门不要脚的行为。
这还是管家除了做本职工作外第一次主动现身。岁聆看着管家掏出了管理着整座古堡所有房间的钥匙串,和岁聆手里的一样。钥匙太多不太好找,岁聆便主动递上了自己手里的钥匙。
和他们不同的是,管家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门把手上那异常的温度,整个手掌完全覆盖在上面。他将钥匙插入门锁转动把手,门就那么在他们的注视下打开。
门在管家的动作下大开,管家朝着两人做出请进的手势,脸上依然挂着那抹迎合的微笑。且诺抬脚就要往前走,可岁聆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且诺越过岁聆就要踏过房门,岁聆才抬手拉住了她。骨节分明的手抓在且诺丝绒质的衣袖上,且诺垂眸看向与自己裙子颜色分明的苍白。
“怎么了吗?”且诺有点不明所以,正要继续发问却看到抓着她的那只苍白的手在微微颤抖。“侦探先……女士?”
且诺及时改口,顺着筋脉明显的手向上看去,却只看到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前方的岁聆。他们的前方是齐丛灵的房间,是刚刚打开的房门。
管家维持着那个动作没动,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原来不止是温度,这位管家就连此时房间里的异象也依旧视若无睹。
火焰,是弥漫整个房间的火焰。
灼热的热浪从里面倾泻而出,扑洒在岁聆面前。那里是席卷的火海,是火焰的家园,是吞噬、灼烧、弥漫,是熊熊烈火的舞蹈。
火焰的舞会中,混入了一位小小的舞者,小小的娃娃是不经烧的,怀抱头颅的它被火焰裹挟着,仿佛有生命般。火焰围着它跳舞,而它也在火焰中与死神共舞。灼痛是邀约,惨叫是舞曲,蜷缩的肢体是舞动的手臂,漆黑的视觉是爱意的流露,它想,死亡果然是爱它的。
烈焰在庆祝,为自己的生,为非自己的死。
可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汹涌,那火焰都没有蔓延出房间分毫,以那扇门为界限,里面是火的天堂、生灵的地狱,而门外,是他们,是天堂与地狱的客人。
热浪掀起管家的燕尾服摆,他站在火焰的逆光中,邀请岁聆步入深渊。
岁聆僵立在原地,有些无法呼吸。不明所以的且诺不明白岁聆为什么会突然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她焦急地呼喊着岁聆,却依然得不到回应。
“侦探女士?!侦探女士!你怎么了?!”
耳边是且诺慌乱的声音,岁聆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火焰的灼烧,皮肤被烈焰焚燎的感觉,疼痛从指尖蔓延。四肢百骸在干缩,眼前已经一片空茫,他还有意识,意识到自己在与烈焰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