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的这个问题几乎一针见血。
在场的几个人脸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在沉默的空气里,湿湿的寒冷在胸口茸茸地酝酿。的确,直到如今为止,都没有见到死者被切割下来的人/体组织。
就好像,从不存在.......
沉默了一瞬间,经验老道的大卫·罗西说话了,“或许,我们得做出一个极其糟糕的推论了,老实说,我并不想往某个方向进行思考。”
“但不得不承认一点,很显然,在我们凶手过激的行为模式当中,或许也包括着对受害者的食用行为。”
“单就从伤口的切割来看,除了部分泄露出过激情绪的折磨痕迹外,他的行动堪称有条不紊。甚至是享受——他在享受可能会被人发现的这一瞬间。我想,我需要简单和他谈谈........”
说到这里,罗西的目光一沉。
从收到现场情况后,他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在受害者的身上,痕迹呈现出二元对立般极端的矛盾性。其中,虐待性和机能性并存,有私欲性带来的发泄、也有中立性的克制和冷峻。
不过相对而言,发泄情绪的痕迹居多,更确切地说,割掉ru房、砍首、切割伤痕,都是因为恨意.......一种无处安放的仇恨,但吊诡的是,死者的面部又保存相当完好。
带着沉思,罗西最终在克伦威尔·亚当斯的面前,轻轻问道,“所以,你爱她吗?”
听到这个问题,亚当斯几乎毫无反应,只是睫毛颤了颤,其余时间,他静得像是空气。
至于另一个人,黛尔·格林——
她的目光却明显出现了变化,很有一种破碎的意味,继而是水波的涟漪,从她逐渐潮湿的眼眶里溢出。
罗西看到了突破口,但他假装没有注意到格林小姐望着亚当斯——那种痴痴而破碎的表情,接着,他又重复问了一遍亚当斯:“所以,你爱她吗?”
这次,亚当斯有了反应,他以一种堪称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大卫·罗西:“如果你指我杀了她代表喜欢的话,那么,我的确爱她。”
亚当斯笑了起来:
“她颤抖的表情,她恐惧的肢体,还有在盐酸乙哌立松下清醒的眼睛,哦,通过药物模拟神经递质乙酰胆碱的作用下,直到死前,她都意识清醒,同时,依旧保持了原本的痛觉和意识,多有趣。”
“——她是我最完整的作品!”
停顿了一瞬间,亚当斯笑了起来,很是灿烂,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她是我最完整作品,我爱她,我当然爱她了!!我爱她已经爱到发了疯——”
“你在撒谎——”
还没等亚当斯说完,大卫·罗西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亚当斯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根据我们对于你的侧写,这并非是你的初犯。在杀人上,你从来不是一个新手,也并不是什么为爱发狂,从而选择了这种行为。”
“在此之前,你应当做了相当缜密的计划。不过我很好奇的是,死者究竟有什么地方触动了你,让你因此对她做出来这样的行为。”
克伦威尔·亚当斯愣了愣,他用一种相当难以形容的目光看向罗西,像是在看什么奇珍一样,又带着赞叹。
接着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哦?是吗?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只是一不小心,因为感情和精神上的疾病,从而走向歧途。”
说到这里,亚当斯又忍不住笑起来,是那种很阳光的微笑,自满搁浅在他的眉眼,像是他内心的旁白。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在此处,必然会配有惊悚的水琴音。
“其实在刚刚之前,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如何发现我的,不过现在,或许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怪不得有人和我说,你们是这个烂透了的国家里,最聪明的那帮人,现在我开始相信了,一点也没错。”
“我认罪”,他说。
“我承认,人的确是我杀死的”。
大卫·罗西的表情变了变,好像心里有块巨石坠地,但紧接着,沉思式的专注从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但在凶手的表演欲望面前,一切又被他压了下去。最后,罗西只是紧紧盯着亚当斯的眼睛。
他看到亚当斯的表情越来越兴奋,但亚当斯的眼球却只是略微转动。
亚当斯说: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是从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还是从我们热恋的时候?我是那么爱她,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但艾丽卡·邓肯——那个婊/子却骗了我,在过去的无数次里,她说爱我、永远爱我,到了后来,居然又不断拒绝我——她要跟我分手。”
“她居然要跟我分手!”
“所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世人的眼睛,共同去见证我们的爱情。不仅如此,我还吃了她的肉、食用下她身体的部分。这不是虐杀,也不是仇恨,这是爱.......”
克伦威尔·亚当斯说:“爱欲的尽头是毁灭,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才会做出这一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阳光那么亮,亮到像是流淌的柳橙汁,恰巧洒在他的脸上。
他的金发也被镀上一层光晕,也让他的瞳孔朦胧,像是在注视着粉红色的情书。
他又开始微笑起来,像是眼睛里睡着一场美梦,甚至于,让亚当斯整个人看起来得意洋洋。
“这段故事讲的很不错,不过很可惜,我能够看出来,你又在说谎”,大卫·罗西说道,语气笃定。
“哦?”亚当斯说,“愿闻其详?”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老探员的直觉。”
“你的确是案件的凶手之一,而这段经历也是真的,不过我恐怕,真正被这段感情折磨的另有其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