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控制着呼吸，时不时把目光放在对面坐着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她们第2次上门了，在来之前，他们老师又特地远程嘱咐了一下。

　　阴差阳错，又是不巧，她们老师最近都没时间，去省里开会，研究什么新的项目去了。

　　想了想，最后又派她们两个来了，或许熟人好办事儿。

　　虽然她们和对方也谈不上多熟悉，但总归也见过一次面，比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要好多了。

　　被老师嘱咐了很久，顾妍微微伸了一下肩，压力山大。

　　沈生竹看着手里的两份报告，一份是和上次一个类型的，但是明显发现这次数据细化了很多。

　　沈生竹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看来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做了很多功课。

　　那还挺好的，至少他某个方面的担忧会少一些。

　　至少对得起研究所这个名头，而不单单是一个空壳子。

　　至于另一张——

　　应该说是另一份，沈生竹食指搓捻了一下，翻到了第2页。

　　这是一份合同，看厚度应该有三四页左右，沈生竹打开看了一下，挑了挑眉，这待遇倒是比他想的要好了很多很多……

　　钱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隐私性。

　　他们的研究被定性为保密级别很高的研究。

　　看来，鸭蛋的研究价值比他想的还要高啊。

　　而且……沈生竹的指尖一顿，手指停在了页面的右下角。

　　他看见了徐继承这个名字。

　　确实，对方现在也算是半个研究所的成员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的名字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名字都被排在了下面，标在了非研究成员里面。

　　里面包括他当时选的那个导师，现在应该是徐继承的导师了。

　　沈生竹脑筋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对方估计是借此来回答上一次他问的问题。

　　“你们是代表整个研究所和我合作还是？”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沈生竹早就了解到了，这个研究所里面一共有两位主要的导师，而现在，就是这位姓卓的导师和他进行合作。

　　真是有点意思。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沈生竹从头翻到了尾，又重点看了一下里面的一些待遇，看完之后表示可能需要给自己的朋友发一下，请他帮忙看看。

　　顾妍一抬手，一句当然可以脱口而出。

　　沈生竹点了点头，对方也不介意，看起来是心有成竹，对自己给出的合同非常有自信。

　　他口里的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别人正是他的学法律的好舍友。

　　好朋友就是这个时候用来用的，很好！

　　——

　　龚灼学的是法律专业，同时他也是他们宿舍的老大。

　　其实宿舍舍长应该是现在比较活泼的人去做，但莫名其妙的，当时他就因为他学的专业，被大家强硬推选为宿社长。

　　说什么学法律的人头脑会更清醒，方便做出最符合大家利益的决策。

　　龚灼：“……”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但没想到，一晃肩的功夫，四年就过去了。

　　记忆还停留在开学，大家背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踏入校门的时候，转眼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离开校园了。

　　说实话，大学这4年里，其实室友们都很少让他费工夫。

　　都属于“很听话”的范畴。

　　一直到最后，大家也没有什么让别人担心的，每个人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出路。

　　他一战上岸，选择去了本省的一个顶尖法律院校，准备精修法律。

　　老二选择了直接就业，英语师范专业，虽然编制很难找到对口的，数量极其稀少，简直堪比国宝大熊猫，但最后还是通过了“精英”计划。

　　先在乡镇里待上两年，然后再调回城里，四舍五入也算得上编制人了。

　　至于老三，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没什么靠谱的行为，整天在宿舍里就抱着他那个华为平板玩种田游戏，但最后也不负众望，进了隔壁省的一个科研院所。

　　老四的话……说句实话，龚灼一直觉得老四应该是他们宿舍最有出息的，大学4年间简直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全方位均衡发展。

　　学习方面，从来不用担心，每次都能拿到头等待奖学金。

　　身体素质也从来不会落下，各种实践活动也参加的很勤，综合素质名次也甩了别人一大截。

　　看着就似乎已经很忙了，但仍然有很多业余时间去打工，去做各种兼职，据说是为了赚钱糊口吧，但看他自己也乐得其所。

　　甚至把打工这件事当成了娱乐的方式。

　　可是现在……自从老四的那件事情出来了之后，他们宿舍里三个人都整天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老四想不开。

　　是啊，这换谁谁能想开啊！！

　　用老三的话说，要是属于他自己的机缘被夺走了，他提着大砍刀追五里地也得追上去！

　　是啊，机会被剥夺了也就算了，偏偏他们那个院所复试的时间很晚，出名单也出的很晚，以至于他连好的调剂的机会都没有了。

　　简直要气炸了！

　　然而当，事人却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自己转头就回了山里去。

　　他们还因为老四这个举动又吊心了好一阵，听说他们山那边好像有个寺庙，总不能直接想不开一头扎寺庙里去了吧。

　　但还好，后来老师交论文的时间里回来了一趟，他们还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四的神情，没有什么异样的，就是感觉比以前好像更……贴近田园了一些。

　　当初老四走的时候，他们自然也都清楚他回去要处理什么事儿，后来，虽然老四说以后自己就准备继承那个农场牧场啥的，但大家都当做开玩笑的，也没多在意。

　　然而——

　　【老四：老大，能麻烦帮我看一下这里面的条约吗？（照片）（照片）（照片）】

　　条约？

　　龚灼一看到这两个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马上兴奋起来，简直是术业有专攻，终于能把他的专业用在他的舍友身上了，何况，他最近才刚刚复习过合同法，绝对没不会出差错！

　　食指与中指微微拉伸，照片缓缓放大，整个照片的内容都显示在平板上。

　　不对，等等……

　　这是……

　　唇角半裂不裂的微笑尬在那里，不知是合还是闭，他还以为老四终于找了一个好公司，拿到offer了呢。

　　怎么想不开去继承那个农场啊？！！

　　喂喂喂，老三也就算了，看起来就像干那活的，但老四与这气质一点也不搭啊，而且，这专业也不对口啊！！

　　遭了，老四真的不会被这一次失败给刺激疯了吧？！

　　龚灼一贯平静的脸上终于失态，百八十条消息像炮弹一样哐哐哐轰炸了过去，但没有收到半点回应。

　　“……”

　　是的，当然不会受到回应了。

　　龚灼焦急之下早就忘记了，他这舍友几乎是常年静音状态。

　　要是不主动打开手机屏幕的话，根本什么消息都看不见。

　　——

　　沈生竹倒不是故意不看消息，而是真的没有看见。

　　他的手机还是上大学之前买的，已经用了整整4年了，可能是时间长了，某些功能已经不太好用了。

　　也不能完全怪静音状态。

　　毕竟他从大一刚入学的开始就已经习惯性静音了，但就算如此，来的消息也会出现弹窗，弹在手机屏幕的最上面，但是现在，消息已经很少弹了。

　　很奇怪。

　　但他也没找原因，一来是不太会，二来很快就换新手机了，到时候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

　　不好让对方多等，一收到老大的合同确认消息，他就立马放下手机和对方聊了起来。

　　几个原因叠加着，就完美错过了来自老大的消息轰炸。

　　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沈生竹就爽快的在合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

　　“沈同学，期待合作！”顾妍结果对方递过来的已经签好的合约，一度冷冷的脸上也染上了兴奋的彩霞。

　　她现在已经从学生晋升为打工人的身份了，绩效自然就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这下ok了，整个组的绩效都不用担心了。

　　按照他们合同里写的，沈生竹需要一个月至少提供20颗鸭蛋，至于是他亲自送去邮递过去，还是她们派人来取，这些小细节都慢慢敲定。

　　反正大方面的合同都已经签好了，这些都是小问题。

　　“对了，我想问一下”沈生竹思考了几秒，身子往后倾了倾。

　　“研究所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个鸭蛋，是因为它的高品质？”

　　现在都是合作伙伴了，顾妍也不瞒着，其实是上面下了研究指标。

　　她们作为农学研究社，也不能总吃干饭，还是要做出点实际成果来。

　　并且，现在全国多个研究所都在拼命竞争，谁要是最先研究出优秀的成果，就能够在年底的大会上拔得头筹，获得更多的财力支持。

　　“是这样啊”沈生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除了鸭蛋之外，其他高品质的蔬菜应该也在你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吧？”

　　顾妍：？？？

　　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高品质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