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航天发射中心。
最近的气氛有些热闹。
第一批前往广寒市特区的太空居民,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入住了这里。他们之中大多是九零后,也有部分八零后。而无论年龄,其中学历最低的也是博士——若不是的话,那也一定是高级工程师。
站在发射基地的宿舍里,陶牧野手中拿着一罐咖啡,蹲坐在路边的水泥墩子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心事儿。
这时候,一个男人也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正好和他对上了实现,于是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博士?”
第一批去月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工程师,另一种便是科研人员。这么问的话,大概是默认了自己也是后者。
看着和自己搭话的那个男人,陶牧野点了下头。
“是的,你呢?”
“和你一样,”那个剔着平头的男人笑了笑,点上烟之后,继续说道,“你是去干什么的?”
“我吗?”
“这里有别人吗。”
“种地吧。”
“种地?”
“准确的说是研究种子。”
“听起来有点意思。”
“大概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哈哈,你这人表面看着木讷,没想到还挺逗。传说中的闷骚吗?不过我是说正经话,”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那个剔着平头的男人摸出了烟盒,咧嘴笑了笑说,“来一根吗?”
“我不抽烟。”
“居然有不抽烟的博士,我严重怀疑你的学术水平,”那男人笑了笑,自己取了根出来夹在耳朵上,“那你赶论文的时候是咋提神的?”
陶牧野晃了晃手中的罐装咖啡。
“靠这个。”
“咖啡啊……好东西,不过对我来说刺激性还是弱了点,要在72小时之内赶出一篇两万字的论文并且能入得了那个老家伙的法眼,一天没有一包烟是打不住的。”
“你的导师是?”
“盛宪富。”
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平头男的眼中,扬起了一抹明显的自豪。虽然嘴上损了导师一句,但很显然,他是相当尊敬这位教授的。
而在听到盛宪富这个名字之后,陶牧野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恍然。
盛院士,核聚变工程领域的领军人之一,曾经是陆院士带领的聚变项目团队中的一位得力干将,盘古堆竣工之后进入到了可控聚变小型化项目组,后来又辗转到了585所担任所长一职。
二代聚变项目被列为百年大计之后,目前这一块主要便是由585所的盛院士、核工业集团的王增光院士,庐阳物质研究所的李健纲院士三人主导。
导师居然是盛院士。
那岂不是陆院士的“嫡传”了?
这身份可不简单啊。
见这拎着罐咖啡的男人半天没说话,平头男继续说道。
“你导师呢?”
“算是大德鲁伊。”
“大德鲁伊?牛逼啊!不过说起来,咱都把这导师给介绍完了,还没介绍自己,”那个剔着平头的男人咧嘴笑了笑,伸出了右手,“孙猎阳,去年刚毕业,方向二代可控核聚变。”
“陶牧野,研究棉花、咖啡豆等经济作物的太空育种技术……算是个半新不新的方向。”握住伸来的手简单地晃了晃,陶牧野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到处乱说没问题吗?”
“又不是什么秘密,”夹着烟头的手晃了晃,孙猎阳笑着说道,“这种百年大计,先上的都是炮灰,你没看陆教授都没兴趣参与么?二代可控聚变和一代可控聚变的技术代差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直接用氦三当能源。看着吧,没个一百年,这个科研工程别想看到成果。”
陶牧野罕见笑了笑。
一百年……
那么遥远的事情,一般人可看不到。
“万一出个陆院士呢?”
“那种概率还是忽略掉比较现实。”
虽然性格不太一样,但却意外聊得来。然而就在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皱了皱眉头,孙猎阳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牧野看了一眼不远处,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不知道……也许是附近的驻军吧?”
“驻军?”
“轨道空降旅,他们在基地另一头。”
将手中的空罐准确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陶牧野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别聊比较好,安全课上学过的东西。走吧,咱们也赶紧会宿舍吧,被看到了免不了要被叫去问东问西。”
与此同时,就在警报声响起的同一时间,一列穿着漆黑色机械外骨骼的士兵,奔跑着冲向了已经停稳在跑道上的霞光号。
跑到旁边的临时作战棚下面,三名穿着外骨骼的班长和一名排长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一名穿着军绿色作战服的参谋面前。
“三分钟作战会议——”
“咱们是快反部队,作战会议路上开。”
厚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参谋说到一半的话,已经全副武装的李高亮解锁了外骨骼的面罩,两支拳头重重地锤在了会议桌上。
“1排跟我出发,这次行动,我亲自带队!”
参谋皱了下眉头,提醒道:“请注意下您现在的身份。”
“老子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你问我是什么身份?咱轨道空降旅只讲拳头,不讲身份!”瞪了那参谋一眼,李高亮从桌上收回了手,扫了一眼站在桌前的其他四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行动!”
“是!”
一分钟之内全部登机。
两分钟之内完成起飞准备。
淡蓝色的弧光从霍尔推进器的背后喷射,拉开一道从跑道延伸向天空的弧光。
感受着背部传来的剧烈震颤逐步减轻,坐在空降舱内的李高亮将头盔面罩锁死,看了一眼不断攀升的高度数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他熟练地通过声控系统接入了指挥频道,清了清嗓子,用干净利落的声音高声道。
“作战简报!”
“奥赛贝格号的货轮在东经17°,北纬55°海域被不明武装分子劫持,我们已经与波罗的海航运公司取得联络并确认了这一点。在经过协商之后,对方同意我们对货船发动先发制人打击,前提是确保货船上二十名船员的人身安全。英国方面已经从最近的军事基地派出了皇家空勤部队,丹麦方面也从最近的港口派出了救援船只。”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降落,扣下扳机。尽最大可能保证船上人质安全,对甲板实施外科手术式打击!”
其中一名小队长提问道。
“需要留几个活口审问吗?”
“那是最后考虑的事情。”
瑞典王室的安危和他们没有关系,但陆教授却不一样。
在他的生命安全受到危险——或者说威胁的情况下,他们保留一切在任何主.权或非主.权区域行使必要武力的权力。
正说话间,舰舱分离的声音顺着舱壁传来,紧接着舱内红色信号灯开始亮起。
航行在低轨道的霞光号,已经抵达了北欧的上空。
从两百多公里的高度跳下,虽然看不到窗外的风景,但那逐渐回归双脚的引力和上涌的肾上腺素,还是相当考验勇气的。
“最后检查一遍‘安全带’,别下去的时候喘不上气!”
“检查完毕!”
“很好!1排正在进入轨道,空降程序启动!”
仿佛剪断脐带的婴儿,三座空降舱顺着T型导轨,弹射离开了霞光号的货舱,向着那颗蔚蓝的星球开始坠落。
“老规矩,咱们旅的口号!”
整齐划一的吼声与那一往无前的勇气,在通讯频道内回荡。
“钢铁是我们的脚印!”
这时,有人接了一嗓子。
“长官,咱们的着陆点在海上!”
李高亮哈哈大笑了两声,声音嘹亮地吼道。
“那就踏浪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