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有病啊？”
朱允吓了一跳。
他上下打量范离，以为对方发疯病了。
真没有别的法子？
非得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
“你听我说。”
“饕餮吞噬我的瞬间，也等于是与我融合，这应该会让它获得一丝洪荒生灵的血脉。”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可能几个呼吸、几个时辰、几年，但最后这丝洪荒血脉一定会消散。”
“就当是饕餮消化我需要时间吧。”
“你的任务，是在饕餮彻底消化我之前，用《阿弥陀佛经》超度饕餮！”
朱允听得目瞪口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凭我……我能渡化四凶？还是最强的饕餮？”
“只能是你。”范离语气坚定道：“你也看见了，诛仙四剑、打神鞭、赤宵剑，对饕餮都不能造成致命伤害。现在，我只能选择相信西方圣人留下的《阿弥陀佛经》，也必须相信你这位天生的佛子！”
朱允终于明白范离是什么意思。
“非得你去送死？换个人不行吗？”他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有几个跟班吗？”
以大明皇孙的尊贵，朱允习惯性的认为，这种用人命换取成功的手段，怎么也轮不到尊贵的皇族中人。
大明天朝麾下文武臣民，从来不缺愿意为他皇爷爷舍命献身的。
范离也是天子，让臣子替天子去死，似乎天经地义？
但是，范离坚定从容的眼神，让朱允明白自己已经被拒绝了。
“生命，是平等的。”范离淡淡说道。
见鬼！
真特么见鬼！
朱允感觉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范离疯了。
他甚至隐隐觉得，范离是对的！
生命平等！
万物平等！
若不能平等，西方何以称极乐，净土何以称无垢？
“到底你适合修佛，还是我适合修佛？”朱允苦笑道：“我的觉悟好像还不如你？”
这是心里话。
朱允此刻不仅感到羞愧，甚至想要忏悔。
“准备吧。”
范离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说实话，身为一名穿越者，从信息时代而来，范离本就懂得许多道理。
可是，懂得，不代表能身体力行。
若非有两条命，范离也不确定自己有如此牺牲精神。
看着朱允满脸羞愧的模样，范离也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我是挂逼。
“阿弥陀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范离又想起前世一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经典佛语，忍不住轻声吟诵。
他却没料到，身旁的朱允听了，突然浑身一震。
开悟，只在瞬间！
原本迟疑、懊悔、纠结的大明皇孙，仿佛迷途羔羊找到了方向！
他眼神逐渐清晰、面容逐渐坚毅！
“范离。”
“嗯？”
“让我来。”
什么让你来？
范离一愣，下意识侧目去看朱允。
这一看，却把范离吓了一跳！
朱允头顶三千烦恼丝，竟自行根根落下。
眨眼间，大明皇孙竟成了光头模样！
甚至，头顶自然出现十二个戒疤，脑后浮起一轮圆月般的大光相！
缓缓的，朱允双手合十，面露慈悲。
“阿弥陀佛。”
范离愣道：“你……你这是？”
“历经繁华，享尽富贵，直到今天才发现，帝王百姓、黄金粪土，皆是梦幻泡影。”
“范离，感谢你点化我。”
“我本心如此，也早该如此。”
朱允微微一笑。
他笑的洒脱，再无过去纨绔子弟的浮浅模样，更是生死看淡，从容不迫。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饕餮，贫僧这便来超度你了。”
话音落，朱允身形直坠而下，根本不给范离阻拦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专注攻击饕餮的长乐、青丘和寒月三女也是一愣。
她们没想到，朱允竟会‘寻短见’？！
七宝妙树之魂，此时也看见急速坠向饕餮巨口的朱允。
树魂迟疑片刻之后，突然惊喜。
“我佛慈悲！！！”
咔嚓！
伴随着树魂喜悦的声音，它的七彩护身霞光却突然裂开，像被砸碎的鸡蛋壳！
树魂、朱允，竟是吞噬被饕餮吞噬！
那如同幽冥鬼府般深不见底的巨口，缓缓合拢。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圣人法宝、未来佛主，美味啊~~~！”
饕餮发出诡异的赞叹声。
但是，饕餮永远不会满足，它就是贪婪的代名词。
“接下来。”
“天子、诛仙剑意、打神鞭……不要再挣扎了，入我腹中，与我融合吧？”
饕餮话音刚落，它口中，却又传出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我欲证此身，当须久远度脱一切受苦众生。”
“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
是朱允的声音！
听见大明纨绔皇孙的声音，此刻竟是中正平和、端庄肃穆。
张居正等人，皆是满脸错愕震惊！
唯有范离赞叹。
“这小子……干得漂亮！”
下方，饕餮巨口再次张开。
“不！”
“不！”
“你在干什么？”
“从我身体里出去，我不吃你了！出去，快快出去！”
“我不受渡化，我即是我，我是大妖饕餮，未来山海万妖之王！”
饕餮慌了，怕了。
它惶恐不安，甚至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之意。
可是，饕餮巨口之中，又有其它声音传出。
“穷奇顶礼膜拜大佛，谢大佛超度之恩！”
“杌顶礼膜拜大佛，谢大佛超度之恩！”
“混沌顶礼膜拜大佛，谢大佛超度之恩！”
“不！！！！！！！！！！”
饕餮惊恐，乱吼乱叫。
可是，肉眼可见三道纯白无暇的灵体，似魂魄，从巨口中飞出。
三个纯洁灵魂在半空中停顿，又朝着下方跪拜大礼。
“恭敬大佛。”
咔嚓。
突然，有轻微的琉璃破碎般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破碎声越发清晰！
掌中佛国出现许多裂纹，遍布天空、大地、山川、河流。
需知道，这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其实就是饕餮的真身，它早已与佛国融合。
此刻，佛国崩塌，即是饕餮肉身崩塌。
砰~~~~~~~~~~~~~~~~~~~~~~！
一声并不刺耳的粉碎声。
掌中佛国化作一粒粒细沙，缓缓的、轻轻的，如瀑布般倾泻在原本武周仙国的国土上。
在大地中央，一个身披袈裟、手持七色琉璃树枝，容貌英俊的光头男子，盘坐于青色莲花台上。
朱允睁开双眼，看向范离。
大明皇子原本肃穆庄严的脸上，复又露出一丝顽皮。
“那个……范离啊。”
“我，啊不，贫僧已然成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