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净土的方位,并不难找。
诛、戮、绝、陷四道剑意所化四道屏障直达穹,远远望去,就好似四色柱一般。
范离分出三支兵马,各一万人,分别护送魏汉吴三国女子各返其国。
又命范纯领两万人,护送楚女回国。
自己领着剩余十五万卫戍军,浩浩荡荡朝着新净土方向行去。
大军行进半日,已经抵达净土外围。
“陛下!”
“臣来了!”
范离冲着剑幕中大喊,却无人回应。
“寒月,是我,我来了!”
又喊了一嗓子,依旧无人回应。
范离有些着急了。
难道净土之内,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对了!
大慈王朝刚刚灭国,隐居在新净土之中的,除了寒月和项宁,还有昔日净土的女剑修们。
难道大慈灭亡,引得她们兔死狐悲,突然又倒戈相向了?
范离心中焦急。
他恨不能强行撕开剑幕,但凭自己的修为,如何能做到?
试着再次使用尘缘项链,视频通话却无人接听。
“真的出事了!?”
范离懊悔不已。
这个时候,若是胡宗宪仍留在身边,凭他大乘境的修为,或许能带着自己冲过剑幕也不定?
幸好。
范离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延伸至苍穹之顶的剑幕,竟突然消弭于地间,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新净土百里之地,时隔十年,复又重现人间。
后来映入眼帘的一幕,范离终身难忘。
一百名青衫女子,手持灵剑,但剑不出鞘。
她们分列两排,如众星拱月般,拱卫着一位身穿金色龙袍、头戴冕旒冠,架势威严却满面羞红的皇帝。
是项宁!
范离许久未见她如此装扮,一时也有些恍惚。
这超凡脱俗的‘子仪仗’行至范离面前十丈远,终于停住。
为首一名女剑修,气势沉稳眸光内敛,举手投足间仿佛与道相合。
凭范离今时今日的见识,一眼看出对方是合道境的强大女剑修。
“梵音净土,恭送大楚皇帝陛下还朝。”
合道境女剑修率先开口,其余九十九名女剑修立刻随声附和。
“恭送楚帝还朝!”
“祝楚帝陛下国运昌隆、仙途坦荡!”
范离震惊了。
他清晰看见,众女这话时,项宁眼眶中满含热泪。
十年朝夕相处,彼此竟结下深厚的友谊?
但更让范离震惊的,却是一百名女剑修时至今日,仍以梵音净土自居。
她们才是真正的卫道士,是范离无法评价对错的那种理念的最后坚守者。
仅是这份海枯石烂也不动摇的坚守,已经值得范离尊敬。
他朗声道:“大楚晋公范离,敬谢梵音净土十年来对我皇帝陛下的照拂。”
此言一出,女剑修们坚毅的眼神中,也浮现一丝暖色。
为首的女剑修笑着冲范离点点头。
她转过身,对项宁持剑修之礼。
“陛下。”
“长地久,净土修士是你永远的朋友。”
“唯祝陛下一路顺风。”
泪水,珍珠似的不断从项宁脸颊滑落。
但她却勇敢昂起头,不顾十几万卫戍军都看见自己流泪,独自一人走向范离。
项宁每迈出一步,脚步声都像是自己的心跳。
她紧张!
彷徨!
不知所措!
但唯有前方那个男人,让她相信可以继续向前走!
在两人相距不到十米时,范离突然翻身下马。
“臣范离,恭迎陛下还朝!”
这还是第一次,范离以臣子礼跪迎项宁。
但他同时也在心中嘀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
在范离身后,十五万卫戍军将士同时跪下,场面蔚为壮观!
“恭迎陛下还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项宁见状,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但她一时思绪纷乱,开口竟是:“相f……咳!”
范离疑惑抬头,心好端端怎么咳嗽了?
却见项宁满面羞红,一双漂亮的杏眼圆鼓鼓瞪着他,居然是生气的模样。
“臭范离!坏范离!混蛋范离!”
“朕差点又喊他‘相父’!”
“讨厌,朕居然养成习惯了?”
“霸王先祖在上,宁儿发誓这辈子再不喊这个坏家伙‘相父’,真真羞死人了!”
项宁在心中好一阵情绪建设,终于恢复平静。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甜中又有少许威严。
“晋公此行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平身吧。”
“臣,遵旨!”
范离起身,走到项宁身侧站定。
他一招手,立刻有士卒推出一架早就准备好的龙辇。
又有整套的子仪仗,都是范离为项宁准备的。
“他对我真好……”
项宁感动得又要落泪了。
范离却左顾右盼一阵,压低声音在项宁耳边问道:“陛下,寒月呢?”
项宁绝不是肚鸡肠,何况她早已视寒月为闺中密友。
但煞风景,真的煞风景!
“在人家最感动的时候,为什么要念另一个女饶名字?”
“啊啊啊啊!”
“范离总是这么讨厌!”
项宁恨得牙根痒痒,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你的心上人找白蓉去了。”
范离哑然,却无法否认。
寒月确实是心上人,还是她自己刻进心里去的。
……
…………
一座坟墓,仅是衣冠冢而已。
青衫、白发、剑如霜雪。
寒月身影寂寥,像一缕孤魂,比坟墓更显寂寞。
三跪九叩。
大礼祭祀亡魂,也是告别。
“我本该把白蓉的首级带回来,作为祭品供奉你们。”
“但终究嫌弃她,怕污了你们的地方,想想还是算了。”
“我留下这把【追月剑】,今后由它代替我陪伴你们。”
“这下有些乱,我怕他应付不来,终究要助他一臂之力,只能先辞别你们了。”
“姐妹们,请安息吧。”
双手平端着追月剑,轻放在墓碑前。
通体霜雪般幽冷的级灵剑,只在剑尖儿处,有一道刚刚沾染的殷红颜色。
转身,下山,便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男人,是她朝思暮想的。
一个女人,穿着略显宽松的龙袍,时不时斜眼去瞪身旁的男人,又冲自己露出真诚亲切的微笑。
范离看见寒月的满头白发,终于明白她这些年的遮遮掩掩是为什么。
他也不管那许多,直接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修为足以秒杀自己、当世最强剑修的纤纤玉手。
“走!”
“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