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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走近那近乎垂直的峭壁,见山壁草木不生,光秃秃的全无可容手足之处,惊讶道:“这山壁如此陡峭,实不知道那人如何攀援上去……”瞧了半天,越看越神往,心想:“那人亦是人,怎能爬到这般高处,想来必定另有妙法,倘若真的凭借轻功,就可爬上这几十丈之高,跟神仙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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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高,这么陡,怎么上去?”
“我看这上面有不少藤蔓,应该是借藤蔓上去。”
“是了,谁家轻功能一跃,跃几十丈高啊?这可不就真成神仙了?”
“就不能是从别的地方上去吗?”
“你傻呀?没见到那剑冢就处于山腹凹陷至里边的一处平台上,这山这么陡峭,谁能绕一圈进这平台里?”
“这位独孤前辈这么厉害,说不准真有什么神技的呀。”
“比全真教上天梯还猛的武功?”
“难不成还能左脚踩右脚上天去啊?”
…
独孤求败听得群豪越来越离谱的猜测,嘴角微微抽搐,悠悠道,“其实,我也是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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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壁前。
杨过站在原地,凝神观察了一阵,陡然一笑,“原来是这样!”伸手将山壁上厚厚的青苔扫开,就见得山壁上出现一个个小坑洞,道:“果然是这样,我猜的没错,这些坑洞就是独孤前辈或者是旁人以利器所挖,借此登山!”说到这儿,不禁有些高兴得意,笑了一下,可想到自己断了右臂,神色又黯淡下来,叹息了一声。
他转头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右袖,眸光跳动,“罢了,反正左右无事,我便登上去瞧瞧,就算爬不上去,也没谁来笑我,就算笑话,却又如何?
一只胳膊怎么了?谁说一只胳膊不能爬山,我杨过偏生要试上一试!”憋着一口气,开始爬山。
只是他毕竟是独臂,还身中奇毒。到底不比健全之时,第一次还没爬到一半便气力不济,轻轻溜下,他倒也不气馁,只是想到,“万事开头难,第一次没成功,是因为不知在何处落脚,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就算第二次不成,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总能爬上去!”
一念及此。
杨过信心大增,调息了一阵,再度攀爬起来,却是第二次就爬了上去。
……
——】
“好,有此恒心毅力韧性,何愁没有来日纵横江湖之时?!”
“原来是这样上山去的,亏咱们还瞎猜了半天呢。”
“对了,这独孤剑冢不是离襄阳很近吗?有没有襄阳附近的朋友知道这地方在哪?”
“嗯……你出城之后往西边跑,那边一眼望不到头都是山,你慢慢找吧。”
“要不是山峦众多,之前龙姑娘也不至于找一天也没找到杨过他们,还是听到杨过笑声,才循声过去的。”
“刚才想看到杨过,可这么一会不见龙姑娘,又怪担心她的,这孩子心性单纯,我总怕吃亏呀……”
…
“唉……小姑娘啥都不明白,因为杨过这混小子下了山,一路遇险,时常心伤,不容易啊……”
洪七公摇头叹息,侧目瞧了一眼不吱声的欧阳锋,哼了一声,轻身而走。
“嗯?”
欧阳锋回过神来,皱眉问道:“老叫花你往哪儿跑?”
“要你管?反正这儿死不了人,干坏事还会给雷劈,你爱怎么作死就怎么作死,老叫花才懒得跟你这臭哄哄的家伙在一块呢,别跟着。”
洪七公饮下一大口酒水,又哼哼了两声,脖子扬起,拔腿就走。
“你个臭叫花倒是嫌弃起本座来了?”
欧阳锋冷笑了两声,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洪七公身后。
“不是,你跟过来干嘛?”
“大路朝天,本座爱怎么走怎么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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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腹。
“却也不难。”
杨过想着自己自己手臂虽折,轻功却毫不减弱,自觉欣慰般轻笑了两声,侧目看向山壁,就见在“剑冢”两个大字旁,还刻着两行小字。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俯首,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这……”
杨过呆愣半晌,又惊又羡,缓缓道,“这位独孤前辈傲视当世,独往独来,与我自己的性子实有许多相似之处,可说到打遍天下无敌手……”苦笑两声,摇了摇头,“我又如何及的上?而今……我断了右臂,纵使一时不死,也不过是一个寻常武夫罢了,怎生能跟独孤前辈相提并论?”说到此处,自怜自伤之心大增加,又瞧了一阵那小字,感叹道,“这位独孤前辈定是一位文武全才,抱负非常,只恨我生得晚了,无缘得见这位前辈英雄!”忍不住仰天长啸,排解抑郁敬仰之情。
啸声奇远,回音不绝于耳。
杨过纵目四顾,想着,“黄岛主说的……‘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不就是此情此景了嘛?”一挥衣袖,迎风而立,注视着远处渐渐下沉的夕阳,啸声愈来愈强,到最后隐隐有一抹还豪情笑意,想是心情得以排解。
“咕咕咕……”
这时。
山壁下方传来神雕的声响,
就见它偌大的身躯竟灵动非常,尤似有轻功傍身般,顷刻间便贴着山壁上了平台,向着杨过低叫了一声,声音奇异。
杨过微微一笑,赞了一句神雕的身法,然后,感叹道,“可惜了雕兄,我没有公冶长精通百禽之语的本事,不然,也能从你这儿知晓孤独前辈的英雄事迹了……”
神雕歪着脑袋看杨过,突然张开羽翅向着近处的石头堆扫去,露出三柄灰扑扑的长剑,以及一个长条石片。
……
——】
“群雄俯首,长剑空利……我能说什么?一个字,猛。”
“看来也是横压江湖的人物,只是为何没听说过?”
“六七十年前的事谁能知道呀?一个高手要是在江湖上六七年不露面,不整点动静出来,都会被人慢慢遗忘的。”
“看起来独孤前辈有三把剑,还有一个……下边莫非就是独孤前辈的武功秘籍?!”
“这……真羡慕呀,杨过这经历,跟小说话本一样一样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
“三把剑……”
林朝英倚在一片竹林顶端上,眼眸间有好奇之意,“莫非…那把黑乎乎的剑,也在里边?”
“朝英……”
“嗯?”
林朝英见到王重阳飘身过来,奇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问了一下小林,就找过来了。”王重阳微微一笑,就听她问,“对了,你那个师弟跟那姑娘怎么个情况?咳……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这…也不是。”
王重阳一愣,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说,是这儿不让伯通他说。”
“哦?”
林朝英掩唇轻笑,眼波含醉,望着天幕,“看来里边有故事呀~”
…
【——
平台处。
杨过提起右首第一柄剑,见剑下的石上刻有两行小字,这就念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凌厉……刚猛?”
杨过低头看着手中长剑,轻轻一挥,灰尘进去,青光闪烁,只听“刺啦啦——”的一声响,剑锋擦过山石,剑锋未伤分毫,反而将山石削出一条长痕,惊道,“果真是凌厉刚猛!以独孤前辈的武功,又有如此宝剑,当真是群雄束手,长剑空利,可惜我无缘一见前辈的英雄风姿……”抬眸看向摇晃着脑袋的神雕,笑道,“没有雕兄你的好福气呀!”轻轻将剑放回原处,看向了边上的长条石片。
杨过将长条石片移开,未见宝剑,只见到一行小字,这就念道:“紫薇软剑,误伤义士不详,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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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光剑好厉害呀!说是削铁如泥也差不多了吧?”
“那紫薇软剑应该更厉害,可惜,怎么就给丢了呢?”
“那位义士是谁?几十年前,抗金的时候?”
“看得出来,独孤求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很是懊悔啊……”
…
“唉……”
独孤求败发出叹息,满是懊悔之意,伸手往旁边酒壶一抓,却是手中轻巧,“酒也没了……咳咳咳…咳…不顺心啊……”
…
“义士?”
林朝英眼睛微微眯起,思潮起伏,似在追忆着什么,过了好一阵,突问,“允卿……你心口的那处伤,是不是这个独孤求败伤的?”
“我……”
王重阳唇齿张阖,点了一下头,后又笑道,“其实,若不是因为这伤,我还不一定能跟你认识,总归算是……一桩好缘分……”
“……”
林朝英默不作声,素手按在王重阳心口,问,“你这伤…好了吧?”
“早就养好了,你别担心了。”
“嗯。”
…
【——
“紫薇软剑……此剑恐怕也是人间少有的神兵利器,独孤前辈自责之下,弃之如敝履,不执着于物,真乃性情中人。”
杨过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却也不知这位义士是何人,只怕……这段故事是无人得知了……”轻轻摇头,行至第三柄剑跟前,握住剑柄,伸手向上一提,未料到此剑沉重非常,竟在空中脱手,重重砸在地上,迸射出火花来。
杨过吓了一跳,“好重的剑,这剑怕是有七八十斤了,看起来跟我们古墓派的无刃无锋剑倒是颇为相似,只是这剑这么重,怎生使得剑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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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看来还真是他……”
林朝英黛眉紧锁,道:“不过,这人既然武功强到这种地步,怎么就没听过剑魔这个名号?”
闻言。
王重阳迟疑一二,道,“剑魔这个名号,应该是他年轻时候,江湖上的人给他取的,至于独孤求败……独孤这个姓没错,至于求败,则应是他自己改的,你不认识,也是因为你那时还小,且在南方生活的缘故。”
“你很熟悉?”
“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跟他打生打死了一场。”
“这……”
林朝英表情古怪,不解的道:“他跟你有仇,是金人?独孤这姓氏,不应该啊……”
“是啊,我当时也奇怪呢。”
王重阳叹道,“这无冤无仇的,他干什么要置我于于死地,我将伤养好之后,也曾找过他,他却跟销声匿迹了一样,而今看来,他当时怕是受了什么奸人挑拨,才来杀我,之后明悟过来,换个兵器,才找不到他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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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大觉讶异,却也没想太多,提气使上大力,缓缓提起长剑,念起重剑下的小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使之横行天下……”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重剑无锋…”
杨过喃喃念着这八个字,心中似有所悟,又想到,“这世间哪一派哪一门的剑法,都是走轻灵迅疾一路,我们的古墓派的玉女剑法尤重轻巧,可这柄重剑却与常理相反,实在奇特,真不知独孤前辈使此等重兵,是何等风姿……”
…
过了良久。
杨过这才将重剑放下,然后,一脸严肃的看向最后一柄剑,使出大力向上一提,不料此剑却是极为轻轻,此番大力之下,向后倒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神雕在旁瞧着,嘎嘎叫着,似乎早有预料一样。
杨过摇头失笑,“原以为也是一把重兵,未曾想……唉…倒是出了丑……”轻笑一声,看向地面小字,念道,“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草木竹石均可为剑……无剑胜有剑…这是何等意思?”
杨过剑眉紧锁,甚是震惊,亦是疑惑,道:“莫非……武学修为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剑尚能胜过有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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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剑境、软剑境、重剑境、木剑境、无剑境……这位独孤前辈当真是了不得,只是……这五个境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哪里是我们这些三流人物能想明白的。”
“也是…杨过如此聪慧,更是一流高手,他都想不明白,估摸着,只有五绝才知晓这五境,是何意思了吧?”
…
“这利剑境,应说的仰仗兵器之利,软剑境,则是剑技娴熟,刚柔随心,至重剑……木剑…还有最后的无剑……”
洪七公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了一阵,看向了欧阳锋,问,“喂,老毒物,你知道怎么个意思吗?”
欧阳锋淡淡道:“本座又不练剑,你问本座作甚?”
“要你也没什么用。”
洪七公一脸嫌弃,然后,又看向了一灯大师,“段皇爷,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老衲也不擅剑道,并不清楚,不过……”一灯大师顿了顿,道,“这重剑如此之沉,想来是使不出什么繁杂的剑法来,这第三境应该是指剑法返璞归真。”
“对对对,是这个理。”
洪七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后向欧阳锋哼道,“老毒物,你瞧你有什么用?”
“白痴。”
…
“是了,朝英你说的没错,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招法化繁为简,归于自然,这就是第三境了…”
王重阳微微颔首,“至于这第四境的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以及所谓的无剑境,应当是内力臻至化境之意。”
林朝英眉头一挑,笑道,“不错嘛,其实也能为人处事之手段搭上关系……”
“哦?”
王重阳微觉惊讶,笑问,“何解?”
林朝英想了想,缓缓道:“少年热血,勇猛激进,锋芒毕露。
青年智巧,敛锋收芒,以柔克刚。
中年厚德,堂皇正道,藏身于势。
老年出世,淡泊名利,得见真我。
至于暮年……”
王重阳听得连连点头,追问:“暮年怎么了?”
“没想出来……”
林朝英摇头,后笑道,“不过,也不重要了,到岁数,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