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若草原,郡主宇文佳携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阿若正走在宇文部的王帐之中,忽而被远处呼啸而过的大批骑兵异动所惊动。
两个年轻女郎齐齐蹙眉,看向远处大股骑兵跑过的踪迹,神色中均有些迷茫怔然。
片刻后,宇文佳目送着骑兵们远去训练消失不见的背影,不禁轻声自言自语道:
“好生奇怪,怎的近来一个多月,我们宇文部练兵的频率这般勤勉了?
过去如此大规模的操练,部落中最多一月两次,现在隔上一日便要来上一次,这也太过反常了。”
不怪宇文佳会如此作想,因为冬日本就人困马乏,最近几年边关和部落中也都没什么战事。
如此这般虚耗历练,人吃马嚼的,岂非是虚耗粮饷?
是啊,阿若听完也下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头。
南北边境久无战事,也不知道大亲王最近是在做什么?
但是,阿若毕竟只是女奴,见识短浅,甚至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哪里懂得那许多?
于是,她也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迎合着主子的话。
她一脸迷糊的摇了摇头,一五一十道:
“郡主,奴最近可并没听说过咱们阿尔若草原附近有什么厉害的大山匪横行为祸,不过部落里日日操练兵马,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阿若的一家子都是生在宇文部、长在宇文部的家生奴隶,她的哥哥亦是宇文部的家奴。
不过由于她哥哥个人勇武,所以如今也在骑兵中任职。
虽然他只是军中最低等的武士,但却总是摩拳擦掌等待立功表现的机会。
希望将来能靠着军功,给一家人挣出一个非奴的平民之身。
不过,以她哥哥微末的身份地位,如今也是听吆喝行事的马前卒,所以就算问了只怕也是诸事不知。
阿若的哥哥只知道,近来部落中动作频繁,乃是上头的“大人”有令,命将士勇士们不得懈怠,要每日按时按点勤勉练兵。
“不对。”
宇文佳听完当即皱眉。
“我越想越是都觉得这里面的事儿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对了,我大兄呢?母妃不是说,大兄他这两日就会回阿尔若草原吗?”
阿若一怔,连忙回道:“世子殿下前几日寄回王帐的信中确实是这般交代的。
不过世子写信时,人还在岭雪山‘不二城’,也不知道何时会办完事归来。”
宇文佳那张虽然被北风吹得通红、却仍难掩天姿佳容的脸颊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大兄人在‘剑仙冢’不二城?可是这都已经入了正月了,他不赶紧回来与家人团聚共贺新年,跑去岭雪山是为哪般?
入了腊月岭雪山便封山了,他此时回去要做什么?”
阿若回道:“郡主,奴听闻王妃帐中的女官说起,貌似这次是不二城的薛城主有要事要请咱们世子回去相商,所以世子殿下可能要晚上几日才会返回王帐。”
宇文佳闻言当即停下向前的脚步,错愕回身问道:
“.薛城主?是‘乾坤剑仙’唤我大兄回不二城的,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这确实是十分稀奇。
众所周知,天下第一剑派“剑仙冢”不二城的两位城主,虽然同为一门师兄弟,但却貌似鲜少往来。
即便是宇文佳这位“孤狼剑仙”宇文信的嫡亲妹妹,亦知道自己的大兄是什么德行。
她大兄素来与他那位师弟、“剑仙冢”不二城的城主“乾坤剑仙”交情寡淡,关系十分一般。
宇文信孤傲不逊,别看如今的“乾坤剑仙”早已是天下剑道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更是当世七大绝顶高手中三位祗仙玄境高手之一,但是宇文信心中始终将他当作当年那个南朝低贱妓子所出、弱不禁风的薛氏庶子。
这么多年了,“乾坤剑仙”主动邀约“孤狼剑仙”回不二城的次数,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这两位师兄弟,也始终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距离。
他们宇文部乃是北朝邯庸三十六部之首,一举一动都被广陵城的皇庭和其他三十五部族密切关注着。
因此宇文部尽管势力强大,但是一向行事稳重低调。
可是如今,不仅宇文部兵事频繁、厉兵秣马,就连一向不参与庙堂之事和部落之争的“不二城”城主,竟都主动联络起她大兄来了……
以至于宇文佳不禁有些怔忪,最近难道真的要出了什么大事吗?
怎么每个人都这般反常?
宇文郡主秀美的五官轻轻团在一起,难得显现了一抹与之性格并不相符的轻愁。
她无声轻叹了口气,心中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不详预感。
难道这平稳安乐了数年的天下大势,竟是又要动荡难安了吗?
这一回,又是哪里不太平了?
他们的勇士,又要征战去往何方?
想到此处,她不禁又想起远赴西疆的凌或谢昭等人,也不知道他们几人如今可安好?
宇文佳本来还在犯愁,但是转念再一想,西疆酆斓与中土相距甚远,且有千里赤土的生命无人区西疆荒漠这个天然屏障,阻隔来自中土的离乱。
想必即便再过一段时间,中土有什么乱子生出,也不会妨害到他们几人的安危。
阿若看着独自出神的主子,不解道:
“郡主,您在想什么?”
宇文佳回过神儿来,轻轻“嗯”了一声,随口道:“无事,我在想大兄何时能归家。
算了,部落中的军事父王一向不愿我多参与,我们此时多想也是无用,不如等大兄回来,届时一问便知。”
阿若听到“孤狼剑仙”宇文信的名字,当即眼底泛光,脆生生道:
“就是!郡主不必忧心,我们宇文部本就是北朝第一部落。
更何况咱们还有世子这位剑仙坐镇,不论邯庸三十六部如何动荡,何人又敢欺凌到咱们宇文部头上?”
她见识有限,所思所感亦是浅显。
所以只当最近部落动作频繁,只是因为几大部落之间兴许又有纷争摩擦了。
宇文佳闻言失笑摇头。
其实有些时候,她倒是很羡慕阿若的无忧无虑。
只活在当下的悲喜中,不念以后,不念过往,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