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索突然问当年为什么会纳了黄氏为妾，这是他替黄永贞问的。

黄永贞一定很想知道，当年，明明是说了要将他姐姐送到宫中的，可又怎么成了他柳承德的妾室了呢？

柳承德却不理解邱索为什么会这么问：

“邱索，你是想故意岔开话题吗？现在我们柳家已经遭到报应了，都家破人亡了，你还不愿意放我们一马吗？”

邱索看着眼前这老人，真替他感到悲哀：

“外祖大人，其实这一次柳家遭到如此大的不幸，也不是我造成的。”

“我那小舅舅，你的小儿子，原本是想到我这里讨一份生活。我只是觉得他的身材与我相像，那天也只是试着让他扮一下我，我真没有想到要让他去死的。”

“外祖大人，你能告诉我，当时，为何你也同意让我舅舅柳如刚去顶罪呢？”

柳承德被问得一时语塞，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袁氏仗着她娘家的势力，不断地对他施压，他不敢得罪袁家人，只能牺牲柳如刚了。

“这，这当时确实是我的错，但是我也遭到了报应，后来，如刚到现在都不理我了，我等于是失去了一个中了秀才的儿子，还有，如治就算做了这样对不起如刚的事，那也罪不至死啊！”

邱索冷笑道：“确实罪不至死，但我也确实没有要他死，是金国人杀了他不是吗？”

柳承德的心里真的苦，他又何尝不知道是邱索设计了这一切呢。

只听邱索还在说：

“但那个柳如茵，还有您的大老婆就不同了，我是真有要置她俩于死地的想法，现在也算遭到报应了，至于你说的柳如淳，看在你这么卑微的份上，我也不会动他了，但有三个条件。”

柳承德听邱索这样一讲，忙问道：“是什么条件？”

邱索道：“第一，便是你要说清楚，当年你是如何将我那原本要入宫的外祖母纳为妾室的。”

柳承德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邱索点头，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要想用编故事来骗我，那样，我是会生气的。”

柳承德想也没想就点头道：“既然这事对你这么重要，那我可以一字不错地说给你听。还有两个条件呢？”

邱索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自然是我娘亲放下了对你们的仇恨，我娘亲如果原谅你们，我是绝不会对你们还落井下石的。”

“第三个条件自然是从此以后，你们家里的任何人，都不要想着报复我，虽然我并不害怕你们报复，但我也要跟你说明，一旦柳家人还想像以前欺负我娘亲一样欺负我们，那就怪不得我了。”

柳承德听邱索说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

“当年，我还是太仆等少卿，天津卫一个叫文向东的知县，曾经是我的同年（同一年中举人），来到京城，为了讨好我，说是要献一个美女给我。”

“可我刚刚成亲不久，自然跟他说了不要什么美女。但那文知县却神秘地对我说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家里人原本是想送她入宫的，但文知县说他与黄家有一些矛盾，不想她真的入宫。”

“另外，他还给了我一笔银子，我这才见到了你的外祖母。说实话，一见到她本人，我就动心了。”

“于是，我就跟她提出来了，说我是正四品的朝中官员，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妾室。”

“她听说我是一个正四品大员了，很是激动。因为她本就不想入宫，说是因为她从小性格软弱，一旦真的入了宫，在宫里也是被欺负的命，就问我以后黄家若是在天津卫遭人欺负，我能不能关照她的娘家。”

“我就想到了她家若是遭人欺负，无非就是被当地的混混欺负，还有是那文知县与她的娘家有矛盾，我们是同年，想来跟他打个招呼也会给我这个面子，于是就答应了她。”

“就这样，我纳了你外祖母为妾。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后来我问她，那文知县是不是与她爹闹过矛盾，如果有，我打算领着她回一趟天津卫，顺便与文知县谈一谈。”

“可你外祖母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这样，我也还是领着她回了一趟天津卫，可到了天津卫才知道，她娘家遭到了强盗抢劫，一夜之间，全家人都被杀了。”

“你外祖母获知了消息，悲痛欲绝，长时间都是不吃不喝的，生下了你母亲如雪和你舅舅如刚之后，更是一病不起。”

“再后来，她突然就死了，我知道她以前本就身体不好，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袁氏给她下了毒。”

“事情就是这样的。对了，我还请了好些的官员去查案，后来，我也听说了，那伙强盗在湖广被抓了，全都被处以极刑。”

邱索听完了柳承德的讲述，知道大概事情就是这样的。

因为后来黄家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正是那个文向东，身为天津卫的官员，伙同强盗打劫了黄家。

当然，文向东也由黄永贞报仇了。

“那个文向东是不是后来也死了？”邱索又问道。

柳承德根本就想不到邱索已经与黄永贞联系上了，只想到可能是他替黄家去调查过了。

“这事是天津卫那边报到朝廷来我才知道的，是文向东有一次外出，遇到了土匪，被土匪打劫而死了。为此朝廷还派了人去调查，但结果不了了之。”

邱索又试探着问道：“你不知道那黄家还有一个人没有死吗？”

柳承德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我听说的是全家人都死了。”

看样子，柳承德是真的不知道，因为黄永贞是在二十多年后才回到天津卫的，估计这个时候，柳承德根本就没有管黄家的事了。

邱索摇了摇头，算了，既然他不知道，那也不必与他说了。

谁知柳承德却还是问道：“邱索，你说黄家现在还有人？”

邱索点了点头：“有人，此人正是我外祖母的弟弟，当时，他虽然只有十五岁，却能独挡一面，带着一些家丁外出了，躲过了这一难。而那些抢劫了黄家的强盗，追杀他追到了湖广的建阳府，是我岳父大人救了他一命。”

“也是因为那一次，官府找到了那伙强盗，将那些强盗全都处斩了。当然，这是黄家出事之后好多年的事了。”

柳承德只是一个管车马的官员，当年，黄氏求着他去天津卫帮忙报仇。

可他公务繁忙，根本就抽不开身。

不过，柳承德还是拜托了一些他认识的官员去查案。

而黄氏为了柳承德愿意帮她娘家寻找仇人，就什么都忍气吞声，即使袁氏无缘无故欺负她，她也都是忍下了，从来都不愿意跟柳承德说。

这样一方面滋长了袁氏的嚣张气焰，胆子越来越大。

另一方面，也使得柳承德一直都蒙在鼓里，还只以为袁氏和黄氏相处融洽，只有小孩之间，经常会打打闹闹。

再后来，柳承德跟黄氏说了，说是她娘家的仇人都在湖广伏法了。

那段时间，黄氏才开心了一段时间。

可这个时候，袁氏的娘家强势起来了，黄氏也更加只能被欺负了。

直到现在，柳承德才想清楚这些。

“邱索，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想见见你的娘亲，可以吗？”

邱索却摇了摇头，说道：“她在檀州，我舅舅也去了那里。她俩都挺好的，我也不想你去打扰他们。如果她知道袁氏死了，愿意见你的时候，我不会拦着的。”

柳承德有些沮丧：

“也行吧！至于柳家的其他人，我一定会约束他们的，再也不能犯以前那样的糊涂了。”

“你放心，如果他们还敢找你的麻烦，那我都站在你和你娘亲的这一边，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

“邱索，你就暂时看在袁氏已经咎由自取的份上，暂时饶过如淳、如茵吧！我们家已经被抄家了，我暂时倒是能住到如云的家里，如治的妻儿寄居他岳家去了，但是如淳一家人和如茵已经流落街头，已是无家可归了。”

听到柳家现在都是这个悲惨的状况之后，竟也开心不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外祖家。

邱索回屋取了一千两银票，递到了柳承德的面前，说道：

“这一千两银子，够普通家庭生活几辈子了。你们到京郊置办个宅子，可将柳如治的妻儿收回去，至于柳如淳一家人，我会让我舅舅回来看你的，如果他愿意你收留他们，你就也收留了吧！”

“但是柳如茵以前伤我娘亲太深，那就不能将她留在你家，也不许你资助她，能做吗？她也该尝一尝失去一切的滋味了。”

柳承德看到邱索手里的这一千两银票，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颤颤巍巍地接过邱索手里的钱，柳承德竟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