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长生也不例外,迫切的想要继续检视,奈何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加上峨山是个穷县,地下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只能暂时克制心中好奇,策马北上,赶赴舒州。
长生这趟出来主要是为了办两件事情,由于第一件事情办的比较顺利,赶往舒州时便不很急切,早上卯时赶到了峨山县北面的渭溪县,本想在渭溪县吃点东西睡上一觉,但渭溪县也很穷,穷的整个县城连座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离开业洲继续向北,奈何整个黔中道都是穷地方,沿途见到的一些食铺饭馆里传出的味道他就闻不惯,更别说吃了,一直到下午未时方才离开黔中道,进入山南东道之后找到一处客栈,简单吃了些东西,然后躺卧在床,小憩休息。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长生翻身坐起,洗漱过后骑马上路,县城也有城墙,直接贯通灵气策马跃过。
鳖宝只在晚上有效,夜幕彻底降临之后长生再次看到了地下的各种光气,还是以零散的铜钱居多,金银器物很少,并不像他先前想象的那般随处可见。
道士大多懂得堪舆风水,长生也不例外,在龙虎山的时候他曾经上过杂学课,堪舆风水就属于杂学。
懂风水自然就能看阴宅,知道什么地方属于风水宝地,沿途见到风水比较好的地方就骑马过去察看,但凡风水好的地方大多有坟,由于千百年来道士遵循的都是同一套堪舆方法,故此大部分风水好的地方都埋了不止一个死人。
虽然看不到坟墓里的具体情况,长生却能根据地下残留的少量金银器物所发出的光气判断出这些古墓大部分都被盗过,而那些没有被盗的,里面的陪葬器物也比较少。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同朝代的殡葬风俗也不同,有些朝代崇尚厚葬,而有些朝代则提倡薄葬,可不要小看历朝历代的盗墓贼,有很多盗墓贼都是精通堪舆风水的饱学之士,道士能看出哪里是风水宝地,他们也能看得出来,前面埋,后面挖,其直接后果就是虽然千百年来死了无数的人,但没有遭到盗掘的古墓却很少。
当然也有不少王陵和大墓幸免于难,但长生只是随身携带鳖宝,只能看到地下九尺以内的光气,而那些王陵大墓往往深埋地下或是隐藏山中,单是封土堵石就不止九尺,长生也不愿将鳖宝嵌于皮下血肉,故此便看不到那些王陵大墓里贵重物品所发出的光气。
一整晚长生都在四处检视,很快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荒郊野外的地下很少有贵重物品,反倒是城池周围的光气比较多,豪门大户的地窖里大多有窖藏,但这些东西都是有主之物,总不能上门去抢。
这件鳖宝的确是件宝物,有此物在身,永远不愁没银子花销,但地下埋葬的金银并不多,利用鳖宝寻找财物满足个人所需绰绰有余,却不足以保障朝廷的巨大花销。
四更时分长生来到大江河边,令他没想到的是水下竟然有不少金银光气,千百年来江河泛滥,毁屋淹田,沉船无数,河道里倒是积聚了不少金银,但水流湍急,打捞不易,太平道人是个老王八,它能下水去捞,但普通人不行。
长生延出纯阴灵气,策马踏浪,自江中顺流而下,水里的财物的确不少,但如何打捞是个问题。
黎明时分,长生终于赶到舒州,府衙门口的士兵认得他,见他来到立刻开门相迎。
李中庸和陈立秋都在府上,彼此不是外人也用不着客套寒暄,师兄弟三人直接摒退闲人,闭户密谈。
“大师兄呢?”长生随口问道。
“在城东林子里放牛呢,”陈立秋笑道,“你可算给他找着营生了,直接在林子里搭了个窝棚,天天守着你送他的牛。”
“我去看看他。”长生站立起身。
李中庸抬手示意他坐下,“不忙去,先说正事儿。”
听得李中庸言语,长生重新落座,整理思绪,思虑从何说起。
“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陈立秋笑道,“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来,我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见长生皱眉不语,李中庸和声说道,“老五,你也不用多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不是作恶,而是行善,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补贴朝廷。”
听李中庸这般说,长生心里压力稍减,“这事儿本来应该我亲自……”
不等长生说完,陈立秋便摆手打断了他话,“别说没用的,你要真能抽的开身,也不会来找我们,况且那些古墓的位置你也并不知晓。”
“此举很可能会留下千古骂名。”长生说道。
“哈哈,”陈立秋笑道,“总不能因为孩子骂娘,就不让他们吃奶。”
见长生依旧忧心忡忡,陈立秋又道,“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平心而论现在这个皇上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有容人之量,眼下他都快吃不上饭了,咱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我是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长生说道。
“不用跟我们解释,我们知道,”李中庸接口说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些古墓里的殉葬之物很是驳杂,金银珠玉也不是很多。”
“能凑多少是多少吧,”长生说道,“刚才三师兄说的对,朝廷真的吃不上饭了,户部的存银全被孙儒伙同朱全忠给偷走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陈立秋随口问道,“对了,外面传闻皇上是被日本妖女魅惑囚禁的,传闻是否属实?”
长生点了点头。
“详情究竟是怎样的?”陈立秋好奇追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长生摇头说道,“他被人关了一个多月,都快被吓死了,况且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哪好意思追着问,总之就是被人假冒了,不但国库被搬空了,朝廷政务也被搞了个乌烟瘴气。”
“你感觉还救得活吗?”陈立秋又问。
长生知道陈立秋指什么,却无言以对。
陈立秋换了个自己感觉舒服的坐姿,将右腿搭在一旁放茶杯的木几上,“你大舅哥什么态度?”
“尽人事,听天命。”长生回答。
“行啊,”陈立秋叹了口气,“咱们欠人家龙虎山人情,他不想放弃,咱们也不能说什么,我们会尽快将东西搬出来送到长安。”
长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点了点头。
陈立秋继续说道,“老二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得有心理准备,那些古墓里的金银并不多,尤其是银子,唐朝之前压根儿就不当钱使用,就算我们将知道的古墓全部搬空,也肯定堵不上朝廷亏缺的这个大窟窿。”
听得陈立秋言语,长生自怀中取出了那枚红色的鳖宝,“此物名为鳖宝,乃是一只千年老鼋凝聚内丹时的共生之物,神异非常,随身携带,夜可见宝。”
陈立秋闻言大感好奇,伸手拿过,定睛打量。
长生趁机将鳖宝的具体用法详细告知,包括江河之中多有金银一事也说与二人知道,接下来他还要赶往河北道继续寻找地支,为朝廷筹钱的苦差事只能委托给自己的几位师兄。
“这可是个好东西,那癞头鼋怎么舍得给你?”陈立秋笑道。
长生将得来此物的详细经过意简言赅的说了,转而尴尬摇头,“那老鼋虽是异类,却颇为忠厚,算计它的这点儿东西我都于心不忍,不过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眼下正值青黄不接,筹不到钱赈济灾民,补贴军需,大唐撑不到三个月就得亡国。”
“你这也不算是算计它,”陈立秋说道,“这东西它保护不了,留在它身边迟早会为其招致杀身之祸。”
长生没接陈立秋的话茬,而是言归正传,“我走的时候已经跟户部打好招呼了,届时你们将东西运往长安,户部自会有人接收。”
陈立秋正在端详那枚鳖宝,不曾接话,李中庸点头过后出言说道,“此前你曾让我们派人去海边暗中观察倭寇动向,这段时间并不见倭寇船只进港靠岸,江淮近海的其他地方我们也派了人,也没有见到倭寇的踪迹。”
听得李中庸言语,长生心头略轻,好不容易将倭寇引走,争取了些许时间,朝廷又发生了这么大变故,辛苦争取来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好在倭寇暂时还没回来,自己还有点儿时间。
“我让人准备早饭。”李中庸站了起来。
“不用了二师兄,我不饿,”长生也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大师兄。”
“走吧,一起去。”陈立秋收起鳖宝,撑臂起身。
三人出门,同行东去。
“那只火麒麟大师兄可还中意?”长生随口问道。
“岂止中意,”陈立秋说道,“老大都快把它当爹供着了,你真不该给他弄这么个东西。”
“为什么?”长生歪头看向陈立秋。
“他太喜欢那个牛了,万一哪天被人打死了,老大得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