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楚鹤这么想着刚要开口, 荆野就抱着他的胳膊哭了起来。
他有些动容,艰难地伸出没受伤的手,摸了摸荆野的毛茸茸的头发, 神色温柔。
“不可能。”荆野紧张地扣着指甲, 抬起头望着他,一脸无助,“一定不是你,对吧?你还算好的, 那个猥琐男怎么会是你?”
“啊?”猥琐男是指什么?还算好的又是啥?
楚鹤的手僵硬的停在空中, 满脑子问号。
“肯定不是你,这个语气让我想想,嘶……”荆野倒吸一口凉气,想到那天他看到楚鹤和自家老板在微信上的聊天, “是我老板!楚千岁是你哥对吧?”
“是的,但是……”楚鹤话还没说完, 又被打断了。
“你就说,他是不是有小号?”
楚鹤思索了一下,因为疼痛脑子有点混乱:“好像有。”
荆野揪过楚鹤的手指头解锁手机, 在微信中寻找那个小号的头像。
果然在楚鹤的好友里找到一个头像纯黑, 昵称是“C.C”的人。
“上班剥削我也就算了, 还剥削我下班时间和找我唠嗑!”荆野看到这个头像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小手指指点点,“平时给我打赏成千上万,一半被平台抽成, 一半进了他的口袋, 情人节就打五块二毛一……”
“等等……”楚鹤听到这里,重点有些杂乱, “你们过情人节?”
“咳咳,虚与委蛇虚与委蛇,毕竟他整天给我打赏。”
“打赏的钱不给你吗?”
“当时没想着有人能给我打钱,签的合同就是全都给他。只给我一点点奖金。”荆野眼睛红红,声音委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我可是了解地透透的了,我现在马上合约到期了,到时候我就自立门户,可不被他剥削了。”
荆野这么一说,楚鹤大概了解发生什么了。
并非荆野猜测的那样,榜一加了他微信。
榜一“表白野野子”和加荆野微信的黑头像根本不是一个人。
简单的说,楚鹤负责打钱安慰加油鼓励荆野,楚千岁负责毁榜一形象。
楚鹤看着荆野眼圈红红委屈巴巴,但因为好久没玩手机,还是津津有味地玩着自己没网的手机,一脸专注的模样,不由发笑。
心里想着,小蠢蛋,我不提醒你了,自己发现去吧。
一夜无话。
山中气候温润,睡一晚并不难受,许是血型的原因,楚鹤身上只有几个蚊子包,没被其他蚊子咬。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茗就出发前往之前埋卫星电话的地方,临走时,她轻声喊荆野照顾好楚鹤,荆野应了一声,没看见人。
她匆匆忙忙出发,没有多想,就没走过去确认。
幸运的是,白茗刚走上瀑布就碰上了搜救队。
组织搜救队本来就花了很多时间,他们又沿河在下游找人,以至于一时没有发现他们的营地。
白茗赶紧说明来意,带人营救楚鹤。
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小基地,只有楚鹤一个躺在火堆旁,身上盖着一件草裙,烧的意识昏迷。
白茗四处瞭望,慌忙寻找找荆野的行踪,想着他之前说自己是黑户,一定是躲起来了。
荆野早上的语调有点奇怪,像个粗壮汉子故作扭捏,但她很快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因为姿态狼狈,自己也被抓到了救护车上。
而荆野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消失了。
向臭宝东借西借,也凑不出更多时间。他早就虚弱至极,仓鼠的形象都难以维持,更别说是用人形陪着楚鹤了。
最后要求是让臭宝照顾楚鹤,回应白茗的那声就是臭宝学的。
哄睡楚鹤后,荆野就失去了意识。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楚鹤再醒来时是晚上,病房的白炽灯冰冷刺目,机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楚千岁一脸疲惫的看着他,眉间一条竖纹。
“哥,荆野呢?他在哪?”楚鹤发出及沙哑的声音,努力吐字清晰。
“他C市,没消息,还那样呗。”
“我想去C市的医院。”
“你骨折了,不方便移动,咱们在B市最好的中心医院,等出院哥就带你去。怎么?你想和他一个病房啊?这可不行,他是植物人特护病房,在说。这几百公里可远着呢,不能随便折腾……”
还没醒来吗?楚鹤想:“我的仓鼠呢?”
楚千岁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哪有什么仓鼠,你什么时候养仓鼠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买了个笼子是吧?对啊,仓鼠呢?”
仓鼠也不见了,楚鹤半分也听不进哥哥的话,忙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没有反应。
难道是已经一百万粉,荆野马上就醒了?
楚鹤让哥哥把手机拿过来。
“多大了还贪玩,”楚千岁一脸无奈道:“那你可别动左胳膊,你是肩膀骨折,醒来就得给你安排手术,得加个钢板螺钉固定一下。你岁数小,到时候还得再把钢板拆了……哎,你这孩子咋一点不上心自己的事,看手机那么入迷,”
楚千岁说着说着就发现弟弟看着手机屏幕,眼睛里蓄满泪水。
晋江视频网显示,账号楚鹤和鼠子的粉丝只有五十二万。
差的太远了,楚鹤心痛难忍,颤抖着关上软件,忽然看见桌面上多了一个便签。
“哥,不用担心我啦,我去做大熊猫了,可以每天都懒洋洋,美滋滋地啃竹子。楚鹤,谢谢你这些天为我各种努力,我不会忘记你的,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能醒了,一年时间还很长,不是嘛。你也不要去看我,我不想让人看见我憔悴的样子。就这样啦,哥,晚安。——荆野。”
“别害怕啊,加钢板没事的,你这么小岁数骨头长好就没事了……”楚千岁的声音絮絮叨叨,温柔的安抚弟弟,“爸妈下午的飞机,一会就过来,别怕。”
楚鹤捏了捏楚千岁的手,示意他不要说了:“我没事,哥。我想快点手术,快点下床。”
当天晚上,楚鹤就进了手术室。
他是肩膀骨折,单纯打石膏没办法完全愈合,必须上钢板。
手术很顺利,不到两个月就出院了。
白茗也在同个医院调整身体,只是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补营养和做驱虫。
楚鹤非常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但她拒绝了楚家给予的巨额现金,只要了楚鹤的联系方式。
“就当交个朋友。”白茗来也潇洒,去也潇洒。
楚鹤再回到荆野的病房,恍若隔世。
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几波,的确像哥哥说的,和其他患者在一个病房,好歹有点人气。
他学业不忙的时候就来照顾荆野,给他洗头发剪指甲。
有人问起,便说是自己弟弟。
系统的事情,楚鹤确实忘记很多,他做手术前就用手机把他能想到的所有一切都记下来。
虽说想起那些事,总觉得模模糊糊隔着一层雾,但好歹没忘记。
粉丝的事,楚鹤也有在做,但很久不录吃播了。
他无法面对镜头,每次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荆野,想起他戴着向日葵围巾样子,想起他变成仓鼠软乎乎的触感。
楚鹤开始做一些高质量视频。
发些自己的COS图修图教程,也给别人修图,和路远联合投稿发点日常。
粉丝一直在增长,但和真人秀时期的飞速增长差距还是很大。
研三时期很忙,楚鹤一边经营账号,一边要写论文,还要挤出时间做取钢板的手术。
因为太忙,他并没注意到真人秀剪辑完毕,成为一档节目播出。
大半年后,楚鹤在荆野所在的医院做取钢板的手术。
麻醉药还没过,他迷迷糊糊听见一个熟悉又很久没听到的声音。
“你这个老板当的太安逸了,七楼都抬不动,老子瘦这样,加上轮椅也没几斤吧。”
“绝了,某人真会折腾人,能不能学学我弟,安安静静的。都说电梯坏了晚上就能修好,着什么急?我拎着轮椅背着你,一失手连人带盒就五斤,可是比你轻了。能不能小点声,在医院不能喧哗,有这时间你剪个头发不行?瞅你头发跟个鸡窝似的。”
“你打麻药你也安安静静的,楚鹤也挺能折腾我的,他蔫坏。还有我的大老板,您还是戴罪之身呢!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刚才的认错态度哪里去了,咱俩谁说话声大谁知道……”
荆野眉飞色舞的说着,看见楚鹤睁开双眼注视着自己,声音戛然而止。
楚鹤深黑的眸子如同幽井般,满溢深情,那一望遥远至极又近在咫尺,仿佛过了很久。
一年时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荆野瞬间落泪,跌跌撞撞就要从楚千岁背上下来。
楚千岁差点被这驴小子弄得跌一跟头,赶紧把人放在轮椅上。
“荆……野。”楚鹤麻药劲没过,大着舌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眸子亮亮地,一层水光。
荆野推着轮椅艰难接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楚鹤的食指。
楚鹤弯弯指头,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两人相视一笑,喜极而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