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我,工作了将近十年,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终于遇到了此生最爱的人,……我跟他是在一场朋友的聚会中认识的,那天我常年抑郁的心情难得的变得好一点,于是给自己挑选了一件合身舒适的漂亮衣服,提着包包,又拎了点简单的礼物,到了聚会现场,只不过我的个性是属于孤僻少言的那一挂,聚会开始以后,我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端着酒杯到处找人聊天,也对聚会上的那些美食提不起兴趣,我只是静静的坐在场地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喝着一杯咖啡,……或许观察其他人的说话和行动就是我的乐趣吧,我喜欢看着别人笑,看着别人哭,看遍这世上的一切,而我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声不吭。
于是自然而然的,我一眼就看见了当天会场中最亮眼的他。
他们说他是一个身份神秘的自由职业者,具体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很有钱,认识很多大人物,很有门路,有人说他其实是混娱乐圈的,只不过干的是幕后工作,属于娱乐圈的资本掮客,……我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但我愿意相信他是混娱乐圈的,因为他是那么美丽的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的个子,一头银发像海藻似的蓬松,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像是狐狸似魅惑的笑容,一双眼睛,眼角微微的吊起,那对纯银剔透的眸子,仿佛住满了春山一般,不管看谁都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在这场宴会中,他自在的在人群中游走着,伸缩自如的应付着那些或是爱慕,或是敬佩的人们,我本想,这么八面玲珑的一个可人儿,或许我跟他是不会有交集的,可就是在无意识中的一刹那,我和他的目光交叠了,定格了几秒以后,他朝我露出了一个充满蛊惑的笑来,于是我本该跟石头一样坚硬的心脏,就在那一刹那间,融化了。
聚会的后续,我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自己跟他聊得很开心,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即使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也总能恰到好处的接话,给我一种我很能聊天的错觉,……末了等聚会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经过聊天,他很喜欢我,问我接下去有没有时间,跟他一起再去续上一摊,都是成年人了,我隐约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便当即应允。
后来我们去了一个酒吧,小酌了几杯,我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之后他带我上了宾馆,上了大床,然后俯身抱住我的时候,我只感觉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有种醉酒般眩晕的甜蜜和疼痛,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大胆的时候,会跟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上/床,……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早就已经不是那种洁白如纸的小姑娘了,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婚姻之后,我有种解脱般的顿悟,觉得人生啊,婚姻啊,男人啊,也就那样吧,从来没有什么一世一双人的海誓山盟,男人和女人之间,如果能尽情的享受一夕欢愉,同时彼此也不用‘恋人’‘夫妻’之类的关系相互约束,这也不失为一种相处的方法。
就这样,后来我还是跟他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联系,有的时候他想要了,就会来找我,于是我们就会一起吃顿饭,或者喝一顿酒,然后去宾馆,……我喜欢缠绵的时候那种带着眩晕的沉醉感,那会让我短暂的忘记生活中的烦恼,沉溺于欢愉之中。
但是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我跟他彼此之间,似乎有种不用说出口的默契,我们谁都不会开口去问,‘现在我们属于什么关系了?’,更不会追着对方要名分,而我也心知肚明,他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个临时的PY,我知道他有个正式的女朋友,那是一个非常年轻可爱的女孩,我自知比不上,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也有过也一段婚姻,也没多少钱,算不上是富婆,跟年轻女孩比起来,我几乎没有任何优势,……每次想到这里,心里面就会揪心的痛,我又会忍不住的陷入一种无望的灰暗抑郁之中,直到一次,我一边想着他,一边控制不住的痛哭的时候,我终于绝望的知道了一点——那就是,我早已深深的爱上了他。
但是这份爱,我却永远无法说出口,……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有种强烈的自卑感,自觉跟他相比,我哪里都不配,于是只能把这份爱深深的隐藏在心中,在他面前,我总是刻意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满不在乎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让他以为我也是那种喜欢逢场作戏的女人,……而事实上,我爱他爱的发狂,同时也对他的那个正牌女友嫉妒的发狂,有好几次我热血上涌,想像个绝望的小三一样,去找那个女孩,对她说,你的男朋友早就出轨了,他跟我睡了不止一次,你们分了吧,成全我,让我们在一起,……在我的幻想中,我几乎就要朝她跪下了,只为了能够独占这个让我痴迷的男人。
就这样,我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常常一个人发呆一整天,或者莫名其妙的哭泣一整天,而当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会感觉到狂喜,拼命的化妆打扮,就为了得到他一句‘你今天很漂亮’的称赞,时间久了,我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快要精神不正常了,我正为此感到烦恼的时候,可那一天,他突然就死了。
他是被车撞死的,……那天晚上,我依然跟他先去酒吧喝了一顿,本来就要去酒店的,可是过马路的时候,突然一辆车从边上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闯了红灯,直接就撞到了他身上,……他一下子就被撞飞了,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倒在血泊里,平时那张总是微笑着的脸,染满了鲜血,变得铁青,有种死人般的狰狞。
撞人的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乍一眼看过去,竟然跟他有几分相似,同样是一米八几的个子,同样有些蓬松的黑发,甚至还有一双同样晶莹剔透的银色眼睛,……这个男人下来的时候倒是很安静,既没有慌张也没有逃逸,他只是定定的看了眼血泊之中的他,便直接打了110和120,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他一声不吭的被带上了警车,但是突然之间,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了句:
“你跟我明明都不该在这儿的,……何故,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之后便离开了。
他就这样死了,我连他的追悼会都没资格去,只在家里摆了一张他的照片,那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他拍的合影,……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傻的,完全沉溺在了失去他的悲痛中,然后渐渐的,我的悲伤开始转变为一种强烈的恨意,我想起了那个开车撞死他的男人,后来他被判了三年,现在已经在监狱里服刑了,……可我不甘心,我不能允许一个杀了他的男人,只需要付出三年的自由,我要他死,在我心理,他必须一命抵一命,以死谢罪,才能平复我心中的悲愤与憎恨。
我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在监狱里的消息,就这样过了三年,当得知他将要出狱的那一刻,我深知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将一把锋利的长刀,小心的包裹在白色的布中,我在冷风里走了两个小时,走到监狱的门口,在一旁躲着,等待着他的出现,……他终于出现了,跟之前相比,他有些消瘦,一头略长的头发被剃成了板寸,他穿着一身白衬衫,提着一只大包从监狱大门里走了出来,出来时还有些犹豫的左右望着马路,好像是不知往哪走似的。
“去死吧,我要你血债血偿——!!”
我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从白布里抽出那把闪着雪亮光芒的利刃,直接就往他的心窝里捅了进去!!……他一下子就被我的冲撞给撞倒了,昂着头躺在地上,而我则跪坐在他身上,还在不停的握着那把刀的把手,手起刀落,两下三下的往他的心脏里捅去。
他从嘴里呕出了不少血,脸也变得极其苍白,可他的表情却依然并没有太大的起伏,这时他只是平躺在地上,一双银色的眼眸定定的望着我,仿佛是在旁观我一个人发疯的独角戏似的,……末了他张嘴,又用那种让我感到迷茫迷惑的语气,安静的对我说道:
“醒醒,何故,醒一醒,……别再继续沉溺于梦中了,你现在只是在扮演梦中的角色,你并不是真正的你自己,真正的你跟我,都还在那个孤儿院里,我们中了那些奇美拉的奸计,被困在无限循环的梦境之中了……”
咦??
白夜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突然之间就冷静了下来,……我定定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他,看着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呕出越来越多的鲜血,又看了看插在他心窝子上的那把刀,突然之间,我从原来的强烈情绪之中抽离了出来,我一下子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了,……我举起双手,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内心深处开始有股强烈的困惑和疑问浮上心头,我突然问自己,我究竟是谁??他又是谁??为什么我会想起他的名字??为什么我会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我本不应该呆在这儿??
对了,他说的没错,我们本来就不该在这儿的,我们应该在孤、孤儿……,院??
啊,我好像想起来了一切!!白夜心脏上的那个金字塔机械爆炸之后,我的灵魂就在一直在不停的做着梦!!
然后这时,随着我的觉察和回忆,这时的梦境,又开始发生了变化,梦境四周围的景象又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好像马上要坍塌了,……而就在那一瞬间,我彻底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两个梦境,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一旦我想起些什么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梦境马上就会变得扭曲起来,然后就会制造一些自然或者人为的灾害,来杀死梦中的我,接着又过度到下一个梦境里。
可这次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我一定要彻底的醒来,神智重新回到那个孤儿院里!……于是我一下子就从白夜的身上爬了起来,然后定了定神,便一个人面对着这个扭曲的梦境世界,大声的说道:
“白夜,你也别再继续扮演梦中的角色了,赶紧站起来吧,……这里既然是属于我的梦境,那么我就是这梦境的神!那些奇美拉既然能在梦境中制造幻象,那么我也可以破幻!……我的梦啊,听我的,现在开始变化吧!”
随着我的喊声,这时梦境中的画面,一下子就不再扭曲,而是稳定了下来,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监狱大门旁边,而是变成了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草地,天是落日的昏黄,我跟白夜站在这片草地上,而不远处,就是那座看上去像是古堡似的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