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人从盘元村回来,此刻无象、无我正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无极:“你二人可知我为何护这盘元村?”
无象、无我不敢回话,也却不知晓。
无极又道:“我生母乃是凡人,当年我母亲见巨星坠落,便身怀六甲。二八女子,未婚先孕,受尽盘元村人冷落,欺侮。我母诞下我后,不久身亡。然母亲有好生之德,走前令我立下誓言,永保这盘元村安宁,故而我十二万年来护持盘元村,未敢怠慢。”
无象气愤,道:“这盘元村人也太可恶了!”
无极:“可恶?哼,你前一刻还抱在怀中!”
无象羞愧,道:“无极,我知错了。”
无极:“我对你们说这些,并非是使你们记恨盘元村人,那等凡夫俗子,不值得我们去恨。”
无象:“凡夫俗子?”
无极:“盘元村人俱是凡人,与吾等天神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无象:“凡人与我们有何不同?”
无极轻蔑一笑,道:“凡夫俗子阳寿不过短短数十载,无极洞天一日,盘元村已是一年,譬如今日你怀中二女,一月后你再去看,人老珠黄,再一月后已成枯骨。”
无象、无我震惊,无象:“凡人竟这样脆弱?!”
无极:“故而不值得我们去恨,更不值得我们去爱。”
无象、无我第一次认识凡人,一面感叹凡人无力,一面庆幸自己天生仙胎,二人看着前方,各自思索着。
一月后,无象私自回到盘元村,寻那长老二女,只见二女鬓已灰,法令深,腰圆背厚,全无了一月前的容光与身姿,果是人老珠黄。
无象很快回到无极洞,对无我道:“无极说的不假,那二女果已人老珠黄。”
无我:“无极自是不会骗我们。”
无象:“只小幽和我们一般,可享天寿,可惜小幽不在了。”
二人念及小幽,又复哀伤。
二人半年之内,天上、地下几乎走了个遍,只魔界、鬼界,无极不允二人前往。从前二人无比向往的世界,如今也不那么稀奇了,没了那股好奇和探索的心劲儿,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二人不总往外跑了,便各自修炼术法,无象见无我打坐一坐就是几日,十分好奇,问:“你这一直坐着,一动不动,是干什么。”
无我:“入定。”
无象:“入定是什么?”
无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无象:“有没有窍门?”
无我:“你只闭目打坐,什么也不想,自然就入定了。”
无象照着做,果然片刻后入定中,他的意识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穿行。无象一时想起无我,霎时无我突然出现在眼前,无象喜道:“无我,你怎么也来了?”
无我:“你不是喊我吗?”
无象:“我没有喊你。”
无我:“我听到你喊我。”
无象:“好吧,这白茫茫的是哪里啊?”
无我:“是太虚。”
无象:“太虚?”
无我:“太虚乃是六界桥梁,入了太虚,想去哪里便可去哪里。”
无象:“这么神奇!!”
无我:“你可以试试。”
无象心想:“东海。”
二人瞬间到达东海,无象兴奋不已,道:“这样方便!”
无象又想:“不周山。”
二人果又到达不周山。
无象:“我刚才是想起你,你便来了,是不是我想着谁,就能看见谁?”
无我:“并不是,你入定,我就在你旁边,所以我能看到你想什么。”
无象:“我平时想什么,你都看得到?!”
无我:“我可没那么闲,只是你初次入定,我看着你,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进入了你的意识。”
无象:“你竟能进入我的意识,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
无我:“我说了,我没那么闲,我才懒得看你想什么。”
无象睁眼出定,笑嘻嘻道:“无我,你教我如何进入别人意识吧!”
无我不理会,无象软磨硬泡,终讨来方法。可得了方法,无象仍不满足,道:“若欲进入他人意识,就需二人灵力连接,二人隔空连接灵力,多费劲,不如控制住对方,将灵力打入对方,岂不更方便?”
无我吃惊的看着无象,半晌道:“你这方法也不是不可,只是进入他人意识,本就冒犯,你还要强行控制对方,这与强盗何异?”
无象笑道:“我就是忽然想了个法子,哈哈!”
二人正说话,忽听得外面聒噪,此时无极未在洞中,二人前去打探。只见两队人马浩浩荡荡驶来,旌旗招展,上书:“青”。无象远远瞧见打头的两人,一人骑马首虎身兽,一人骑虎身牛尾兽,俱是威风凛凛。这骑着虎身牛尾兽的,轮廓有些熟悉,无象仔细看去,嘴角一扬,道:“原来那傻子来还人情了。”
无我道:“无极不在,这些人马我二人恐招呼不来,我这就唤无极。”
无我盘坐闭目,顷刻间又睁开眼。无象问:“找到了吗?”
无我:“嗯,无极马上回。”
话音刚落,无极果出现在二人面前。无极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入洞中。
不多时,那两队人马已到无极洞前,打头的两人下了坐骑,年纪长些的揖手道:“在下青蝠洞青松,今日有幸拜见无极女神,有劳二位通报一声。”
无象也揖手,道:“阁下远道而来,请稍等片刻。”
无象还未转身,只听得青木道:“无象兄弟,无我兄弟,别来无恙啊!”
无象心思:“我什么时候跟这傻子成兄弟了。”又不好当众人面拂了他面子,只微微一笑,径往洞中去。
无我道:“青木兄弟,有劳挂念。”
青木:“我青蝠洞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纠。”
无我也是微微一笑,没再接话。
一时,无极出来,青松见到无极,揖手一拜,青蝠洞众人见首领拜,也纷纷揖手而拜。
无极:“客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青松:“半年前犬子青木被女神坐下两位道友所救,在下感激不尽,一点心意,还望女神笑纳。”
无极:“不过举手之劳,蒙厚赐与,无象、无我!”
无象、无我:“诺。”
二人将二十箱子礼物安排妥当,无极与那青松又寒暄一番,青松忽而又是一拜,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女神三思。”
无极:“你说来。”
青松:“犬子颇好术法,无奈青蝠洞法力甚微,还望能拜在女神座下。”
无象一听,顿时来火,嘀咕道:“这小子竟还要拜师!?”
无极道:“怕是要拂了阁下面子,我从不收弟子。”
青木也急了,道:“无象、无我难道不是您的弟子吗?”
无象只想上去揍青木一顿,无极开口:“他二人乃是吾弟。”
青松:“原来如此。”
无极:“他若有心,在我无极洞停留十天半月,也未尝不可。”
青木一听,喜上眉梢,忙跪拜:“多谢女神!”
青松又是揖手一拜:“多谢女神!”
无象只气的牙痒痒,又不敢说什么,心里只合计着怎么整饬青木。
青蝠洞人马离去,无极亦回洞中,青木一臂搭在无象肩膀上,一臂搭着无我,笑道:“接下来,我们玩什么?”
无象转个身,十分嫌弃的拍拍肩膀,道:“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木眉毛一挑,道:“我就是想你们了!”
无象翻个白眼,道:“你不知道自己惹人嫌吗?”
青木眉毛又一挑,道:“怎会呢,我可是万人迷,无我哥,你嫌我吗?”
无象几乎要吐出来,无我微微一笑道:“还好,既然来了,就是朋友,你想学术法,我可以教你。”
青木笑道:“多谢无我哥哥!”
无象:“什么哥哥,你多大了?还叫我们哥哥,我们看上去比你老吗?”
青木:“我不过四万零五岁。”
无象:“我就说你比我们老,还叫我们哥哥!”
青木:“你们多大了?”
无象:“我们今年四万零一岁。”
青木笑道:“如此,你二人岂不是要叫我大哥?”
无象:“我呸!小子,我可跟你说,虽然无极收留你十日,你得知道在无极洞谁才是老大!”
青木:“自然无极女神是老大!”
无象:“无极不在,我就是老大,你不服?”
青木眉毛一挑,委屈道:“无象弟弟,你不要这样嘛!”
无象抡起拳头,嚷道:“你再叫一声试试!”
无我:“好了,青木,你少说两句。”
青木:“算了,他这样粗鲁,我还是少理他。”
无象拳头已攥的嘎嘣响,对着青木就是一拳,无我拦都没拦住,无象还要打,无极出来,无象才止住。
无象与青木也无甚怨仇,他不过是看青木碍眼,眼里容不得沙子。这要与青木同住十日,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到了晚膳时间,无象拿着食物远远坐着,丝毫不想靠近青木,青木也知趣,不再惹无象。无象更不许青木睡在洞内,无我只得帮青木准备铺盖,一夜不提。
翌日,无极出门。青木见二人不出门,便问无我:“无我,你们不和无极女神同行吗?”
无我摇头。
青木:“你们今日要去哪里?”
无我:“也没有打算。”
青木:“你二人神通广大,想必很多地方都去过了。”
无我点头。
青木又道:“我青蝠洞虽然法力平平,可我们宝贝多着呢?”
无象:“你不就是个活宝贝?”
青木不理无象,接着道:“无我,你可知我青蝠洞至宝引魂珀?”
无我:“未听说过。”
青木:“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引魂珀毕竟是我族至宝,从不外泄,你把我当兄弟,我才告诉你。”
无我:“这引魂珀是怎样的宝贝?”
青木:“可接引魂魄,哪怕是魂魄被封印,抑或是已经魂飞魄散,我引魂珀都可都将这魂魄召唤出来!”
无我:“竟有这样的法宝?”
无象听到,一反常态,主动靠近青木,问:“这法宝在何处?”
青木眉毛一挑,道:“我可不敢和你说话,我怕你又打我!”
无象笑道:“不打不打,一定不打,咱们住一个屋檐下,就是朋友,朋友如何相欺?”
无我看着无象,他知道无象想要接引小幽魂魄,叹一口气。
青木又是眉毛一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引魂珀在何处,我族中究竟是谁在保管我亦不知。”
无象:“你父亲可是首领?”
青木:“那是自然。”
无象:“你家在哪?”
青木:“此去西南五百里。怎么,你想要这引魂珀?”
无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青木:“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多少歹人觊觎我族宝物,穷其一生也找不见,就是找见了,也通不过机关。”
无象:“我又没说想要。”
青木:“你要引谁的魂魄?”
无象:“一个朋友……胡说!我没想要!”
青木:“一个朋友就值得你去取引魂珀吗?我族世代镇守引魂珀,多少至亲死去都未曾使用引魂珀。再说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见到了魂魄又如何?况魂魄七七四十九日便入轮回,轮转六界,放手也是让逝者解脱。”
无我道:“听你一席话,受益匪浅,青木也是明理之人。”
青木笑道:“我族人将生死看的明白,我不过是耳濡目染。”
无象心中挣扎,他多想再见小幽一面,多想和小幽说说话,可见了面又能怎样?小幽只会恨他,只会怨他,只会要杀他,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做不了朋友。想到这些,无象打消了寻引魂珀的念头,没错,放手,让逝者安息,便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这一日,无我开始传授青木剑法。青木虽已修行一万五千年,可对于无我的招式,运用起来却十分吃力,剑式一日可以掌握,剑气,威力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无我又传授青木明心口诀,先明心修定,积累灵力,从基础开始修行。
无象对青木也不是那般讨厌了,虽然依旧是没有好话说。
无象:“喂,你都来了五日了,怎么还不走!”
青木:“急什么,不就是吃了你几日干粮,我让父亲再送些来。”
无象:“死皮赖脸。”
青木挑眉,又转着眼珠子,忽然跑开。
无象:“这小子走了吗,真是可喜可贺!”
过了一刻,一妙龄女子出现在无极洞口,无象看去,只见这女子梳两个髻,眉毛画的浓,嘴唇涂的厚,一身青衣,前凸后翘,无象看了片刻,哈哈大笑。
那女子羞恼:“这位公子笑什么?”
无象:“你小子扮女人也扮的漂亮些啊!丑死了!”
那女子眉毛一挑,道:“公子说的,小女子不明白。”
此时无我也瞧见这女子,道:“青木,你这是何意?”
青木愣住,半晌道:“你们一眼就看出来吗?!”
无象笑道:“你这点伎俩,一眼识破!”
青木:“好吧……我就是寻点乐子……我们这几日都不出门,你们不觉得无趣吗?”
无象:“你在这里,就是最无趣的。”
青木转一圈,变回了本来面貌,道:“我们不如出去耍?”
无象:“谁要和你一起出去!”
青木看着无我,道:“师父,他不去,我们两人去!”
无我看一眼无象,又看着青木,道:“只是不知去何处。”
无象眉毛一皱,道:“无我,你要跟这傻子出去?!”
无我:“我们也快半月未出去了,出去散心也好。”
青木笑道:“去什么地方,要看师父喜欢什么。”
无我还未答话,无象道:“他喜欢发呆,喜欢打坐,所以他哪里都不去。”
青木挑眉,他已经习惯了无象的冷嘲热讽,接着问:“师父,你喜欢异兽,珍馐,还是美景,美人?”
无象抢答:“美人!”
无我脸都青了,咳嗽一声,道:“青木,别听他胡说……不如去景致怡人又清静之处。”
青木:“景致怡人又清静,那便是翠山了。”
无我:“就去这翠山吧。”
无我与青木正要出发,无我问一声:“无象,你真的不去吗?”
无象:“谁要去?”
青木那边催促:“师父,我们走吧!”
无我点头,与青木一道驾云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抵翠山,这翠山果是好精致。山下翠竹丛生,山上棕树与楠木叠翠。翠竹丛生,青翠欲滴,娑婆摇曳,一阵清风拂过,掀起层层碧浪。棕树意气,叶似新蒲,身如乱锦,苍翠如玉,耸入云霄。楠木秀丽,葱郁清雅,古意盎然,枝繁叶茂,幽幽多情。
无我被这景致吸引,心中喜悦非常。二人走近,面前丛丛翠竹排布有致,犹如阵法。无我忽然蹙眉,道:“这翠山竟有结界,青木,你可知何故?”
青木轻咳一声,道:“不过是些守财奴搞的鬼。”
无我:“守财奴?是这守山之神吧。”
青木:“什么守山神,他们恃强占山,甚为可恶。”
无我:“既然主人设了结界,我们远观景致便是。”
青木:“师父,你真是好雅兴,跑这么远来只看看竹子。”
无我:“你早知此地有结界?”
青木挑眉,半晌不回话。无我瞥见一片片黄灿灿光芒,问:“这黄灿灿光是怎么回事?”
青木:“师父,你竟瞧不出……也难怪,师父清修,不会把这黄金放在心上。”
无我:“黄金?怪倒这山神设结界。”
青木:“黄金算什么,这翠山可是有比黄金宝贝得多的东西。”
无我:“你很了解这翠山啊。”
青木笑道:“只是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无我:“你今日引我到这翠山,怕是早有预谋。”
青木嬉皮笑脸,道:“师父说的哪里话,我能有什么预谋,我不过是想来瞧瞧宝贝。”
无我:“你青蝠洞宝贝还少吗,为何惦记这翠山宝物。”
青木:“师父,这就是你有所不知,我青蝠洞虽不乏宝物,可天下千奇宝物,各有各的稀罕,譬如你洞中两粒东海明珠,只东海可得,这翠山自然是有它翠山独有的宝物。”
无我微微一笑,道:“你倒是说说看,让我也开开眼。”
青木:“师父,你且往山顶看。”
无我仰头朝山顶望去,片刻后道:“这山顶上俱是楠木,形态确实别致。”
青木:“那些俱是万年以上的楠木,据说有一棵已经三十万年!”
无我吃惊不已,又瞧那山端,点头道:“却是宝物。”
青木:“没错吧,我还能骗师父,师父是什么人,一般的宝物自是入不得师父法眼。”
无我:“可惜只能远远观之。”
青木转着眼珠子,道:“这结界能难住我,岂能拦住师父?”
无我:“不可,擅闯结界,于礼不合。”
青木:“什么于礼不合,这六界八方,谁强谁就是礼,这翠山毕家人,不过也是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占翠山。”
无我:“不可,我们还是回吧!”
青木:“师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去瞧瞧那三十万年的楠木,也不枉我来这世上四万年!”
无我:“你不要再说了!”
青木:“师父,我们来都来了,就瞧一眼,我保证什么也不干,只瞧一眼就走!”
无我:“当真?”
青木:“绝不食言!”
无我善医理,这万年楠木已是上品药材,三十万年楠木更是闻所未闻,若能获取这三十万年楠木万分之一二精气,效用不可估量!无我毕竟年少,已有些动心,青木又软磨硬泡,无我终是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