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鸾醒过来时，整个12栋已经全部空了。

其他楼栋，好像还有几户人。

现在还愿意留在白市的，有几种人。

第一种是走不动的老人，他们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第二种是恶人，那种十足的恶人。

他们怕去基地没有自由，还要因为做错点事被处理。

第三种是有能力，不愿意被束缚的人，比如顾鸾。

第四种是带着期望的人。

他们觉得，这不过是大自然在开玩笑。

或许没多久后极寒结束，一切会恢复如初。

还有其他种种理由，反正剩下待在白市的人并不多。

整个白市，好像变成了一座空城。

平时还能听到说话声，今日顾鸾却没有听到附近任何声音。

顾鸾应该习惯这种孤寂的，毕竟她上辈子曾一个人生活多年。

最多的时候，有整整半年不曾见到过一个人。

这辈子也许有姜羡的陪伴，竟一时无法习惯，这种空荡荡的感觉。

早上八点半，顾鸾听到一大队人，由远至近。

顾鸾背着背包走出屋子，站在雪地里看着。

一队大约几千人的队伍，出现在顾鸾的视线中。

最前方开路的是几辆军用吉普车。

人群左右两边，还有保护他们的军人。

大家一起行走在冰天雪地里。

队伍中间，行驶着二十几辆装物资的货车。

除了货车，还有几辆军用卡车，卡车上面装着病患。

队伍最后方，是一群自愿跟随去基地的人。

这些人或是开车，或是骑摩托车，或是骑自行车，或是走路。

总而言之，每一个人都在赶路，丝毫不敢浪费时间。

顾鸾看着队伍从她面前不远处走过，还有人偏头看她。

见她一个年轻女孩儿居然不离开，有好奇和疑惑。

顾鸾纤长的身影站在雪地里，望着一个个人离开。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几乎无人说话。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也可能还没到基地就死在路上。

“这位女同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

一位年轻的军人跑到顾鸾面前，朝她敬了一个礼后，轻声问她。

“不了，谢谢你。”

顾鸾微笑着摇头。

年轻军人有些失望，多看顾鸾几眼，这才红着脸离开。

在人群中，顾鸾看到了宋博洋一行人。

他们也看到站在冰地里的她，朝她挥手。

顾鸾抬手一挥，无声说了一句保重。

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从最后面的队伍走出来，他在大步跑向她。

看到他，顾鸾红唇微扬，下意识上前几步。

“你怎么出来了？”

姜羡拉下防目镜，尽管穿着厚实，脸依然被冻得惨白。

他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只顾关心顾鸾。

“来送送你。”

本来想说，随便出来看看。

见姜羡眼底带着期待，顾鸾干脆顺着他的意说出口。

果然，姜羡一听顾鸾是特意出来送他，高兴地整张脸都红润起来。

“我知道阿鸾关心我，不过外面太冷，赶紧回去吧！”

姜羡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整个人都充斥着愉悦和开心。

“姜羡。”

顾鸾将身后的背包脱下，递给他。

里面有她装的食物药品，还有一杯温热的空间井水。

开始时，她也在纠结，到底该不该拿井水给姜羡？

因为她知道一旦给他，很容易被他察觉到什么。

后来顾鸾下定决心，想要赌一把。

赌他哪怕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也许这样，她才会放下防备，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

“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姜羡接过背包，唇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背包里保温杯装的水，记住千万不要给别人喝。”

顾鸾说的很郑重，生怕姜羡把水当做普通温水给别人喝。

姜羡笑容收敛，“好。”

此时他还不太清楚，顾鸾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

只觉得有些奇怪，还是顺从的答应她。

说实话，他舍不得把顾鸾送给他的东西，给任何人。

姜羡把前些时候顾鸾送给他，自己却舍不得归还的两个保温杯递给顾鸾。

他怕极寒天气里，顾鸾没有保温杯装水。

接过那两个保温杯，顾鸾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舍不得还给她吗？

“我该走了。”

身后有人在喊姜羡的名字，他很不舍，但必须要离开。

“嗯，一路平安。”

顾鸾轻轻点头，看着姜羡慢慢转身，又转过头看她。

姜羡深邃的眼睛带着亮光，“阿鸾，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他已经决定，回去就打退伍报告。

如果国家和顾鸾必须做出选择，他会选择顾鸾。

这辈子认定一个人，他不想失去。

说他自私也好，他不在乎，只在乎顾鸾。

顾鸾不愿意在基地生活，如果他要选择国家，那就注定他们必须长时间分开。

天灾无情，他很怕有一天分开后，他再也找不到她，所以他必须做出抉择。

顾鸾笑着挥手，眼眶微红，无声说了一个好字。

姜羡回到自己的队伍。

他坐在车上，视线却一直看着冰雪地里的顾鸾。

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将目光收回来。

“队长，那是嫂子吗？”

驾驶座上，一名军人很好奇。

他还从没有见到过姜羡对何人何事，这么上心过。

“嗯。”

姜羡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话少淡漠的人，哪怕面对队友也是如此。

“嫂子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不，她会等我回来。”

“队长，你这……”

军人不理解，这边任务已经结束，几乎可以说，他们不会再回到白市。

队长怎么会这么说？

姜羡没再说什么，沉默下去。

队伍走了不少时间，有人实在撑不住，这才找地方休息。

姜羡背着顾鸾给他的背包，安顿好群众后，这才走到一旁休息。

因为人数多，物资短缺的原因，大家只能吃个半饱。

大多数人凑在一起取暖。

时不时有人低声说话，更多的还是节省力气，不敢说话的人。

姜羡喝了一碗面疙瘩，又打开顾鸾给他的背包。

里面有五盒自热米饭、十袋压缩饼干。

简单冲泡就能吃的燕麦，十来个冷馒头，十包榨菜。

一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