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无以为报,我只能来世再偿还您的恩情。”
说完这些话,江一舟双手撑地,给凌培培磕了三个头。
“一舟,你到底想干什么?!”凌培培狠狠的眯着眼眸,从江一舟毅然决然的眼神中,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之后不等儿子回答,立刻厉声问:“你想跟我断绝关系?!”
江一舟咬紧下颚,没有回答即是默认。
“哈,你竟然想跟我断绝关系?”
凌培培被气得大喘气,“就为了庄依?!就为了庄依是吧?!哈哈哈,好啊,好啊!真是好啊!我真是养了一个大孝子!
“我凌培培一辈子,一颗心都扑在你们父子俩的身上,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你,婚内出轨,生了个野种恶心我!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在你妈刚动过手术的时候,要跟我断绝关系!
“走,你们都走!你去找你的私生女,你去找庄依,你们谁都别管我!”
凌培培失控的尖叫,说着一把拽下手上输液器就要下床。
江不悔大惊,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急怒攻心,“培培!培培,你别闹了好不好?!你刚动过手术,不要命了吗?!”
他近乎哀求,原本六十岁的人了,平时保养还算不错,可最近心力交瘁,明显见老了。
凌培培奋力的挣扎,疼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却还在折腾,嘶声怒吼:,“你放开我!反正也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这一辈子活得太失败了!所以老天才让我生病,这就是报应!
“既然这样,我还活着干啥?我死了,你们也就解脱了,不用被我控制,受我逼迫了!放开我,我去死好了!”
江不悔怕碰到妻子的伤口,不敢太用力,可不用力又按不住她,只能心急如焚的跟儿子求救,“一舟,快来拉住你妈!”
江一舟沉痛的闭上了眼睛,自己的母亲此刻就像一个疯子,要折磨死自己,更要折磨死别人。
可她再疯,也到底是自己的母亲。
江一舟还是冲了过去,帮忙按住了凌培培, “妈!”
凌培培挣扎两下,最后因为浑身无力,彻底瘫软。
她剧烈的喘息着,额头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嘴角却浮起一抹笑。
“一舟,你也看到了,你忍心看着妈死吗?你不忍心对不对?
“别再说断绝关系这种话了,你是妈身上的掉下来的肉,你身体里流着的都是我的血,你怎么能跟妈断绝关系呢?你说是不是?”
凌培培温声开解,听起来是在劝说,可其实更像是一种炫耀。
当妈的跟自己的亲儿子炫耀,多么讽刺?
江一舟无神的看着凌培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话,“妈,要不……我把这条命还给你好不好?”
凌培培瞳孔骤缩,震惊的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
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双眼阴戾无比,“你怎么还?!你想死是不是?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想死,你还有点出息吗?!你就这么喜欢庄依?!就一定非她不可吗?!”
“是!我爱她,因为爱她爱得无法自拔,所以我眼里容不下其他女人,而且依依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没了。妈,你知道我现在心有多痛吗?
“我们明明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我真的心如刀绞。
“我是想跟您断绝关系,可我们才发现没办法看您死,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江一舟的脸上毫无生气,像是已经彻底痛得麻木一样。
凌培培看着儿子的脸,有一瞬间觉得好陌生,好像并不认识这个死气沉沉的儿子。
她的儿子一直是大家羡慕的对象,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笑起来仿佛春风拂面,怎么会像这样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呢?
是她逼的?
思及此,凌培培狠狠咬了咬牙,“好,好,好!我答应你行了吗?!”
江一舟的眼眸忽然有了神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妈,您说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怎么办?我难道真的能看自己的亲儿子去死吗?等我出院我就找庄依一家过来坐坐,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
凌培培咬牙切齿,是赌气,也是累了。
手术的刀口尖锐的疼,她需要休息,没有力气再去挣扎。
江一舟跟江不悔父子俩互相看看,都有些不敢相信。
**
庄依里看到江一舟发来的消息,心里又起了波澜,所以来找陆惜。
陆惜周末休息又做了酱牛肉,昨晚酱好以后裹上保鲜膜在冰箱里冷藏了一晚上,整个牛腱子特别紧实。
切了一小盘,陆惜又端上一盘卤鸡爪,跟庄依俩人一起追剧吃。
“想啥呢?”陆惜发现,庄依自打来了就在发呆。
其实也能猜到跟江一舟有关,别的事还不至于让庄依这么心事重重。
庄依没说话,就是把手机屏幕转向陆惜。
庄依给江一舟的备注是“我家小哥哥”,上面有江一舟的消息,很长。
——依依,我妈答应了不再干涉我们的事。那天从惜惜的公司回来之后我想了一路,准备跟我妈断绝关系。但是看到她想寻死,我才发现,就像你说的,我没办法不认这个妈。所以,那一刻我想到了死,我想把命还给她。我妈大概知道我不能失去你跟孩子,所以答应不会再逼着我们离婚。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没用,我懦弱,我没有和家里决裂的魄力,我不为自己辩解,只想问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还愿意跟我走完这段婚姻吗?
陆惜看完,一直想着应该说点什么,所以斟酌了一下措辞,却还是只问了一句,“你怎么想?”
庄依把手机扣在茶几上,捏起一片酱牛肉,放在嘴里,之前特别喜欢的味道,可现在却索然无味。
“你觉得可能吗?惜惜,你就说,按照他妈的尿性,忽然之间就醒悟了?真的,我不信,我觉得她没憋好屁。”
陆惜双手放在小腹,轻轻抚摩挲着,没有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
凌培培跟谭雅其实是不一样的,谭雅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她,觉得她是穷山沟来的,上不了台面,配不上傅南洲。
但凌培培却几乎是看着庄依长大的,在闺蜜跟江一舟处对象之前也一直很喜欢依依,只是后来被沈悠然挑唆,对依依印象越来越差,再加上两家矛盾一步步激化,才会有今天。
她不能完全肯定凌培培不会幡然醒悟,那就没办法给出结论。
“依依,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
庄依没有犹豫, “嗯,决定好了,不想给老女人伤害我的机会。
“而且我多少有点失望,虽然亲情是不能割舍,但我还是希望我选择共度余生的那个人能义无反顾的和我在一起,为了我,可以铲除一切阻碍,哪怕是他最在乎的亲人。
“乍听好像我的要求有点过分,可是你想啊,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啊,如果他为了家人可以放弃我,那我怎么相信他能对我不离不弃?!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我不信,我觉得还是这俩鸟感情不深,要是深,一定会一起对面对危难,哪怕结果是双双粉身碎骨。
“我要的就是这种纯粹,干脆,又坚不可摧的爱情跟婚姻。
“所以他不能给我,那我也不能强求,可能会因为失去而痛彻心扉,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说到这,庄依认真的看着陆惜,“惜惜,明天陪我做人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