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河因为从前被虐待的事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对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兴趣,最严重时,甚至需要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只有徐茵在的时候,他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
徐茵,傅明河幼年时的玩伴,同时也是他被找回来后,第一个主动亲近的人。
众人背地里都在议论两人。
而后得出一致结论:
傅明河喜欢徐茵。
可徐茵却爱上了一个穷画家,毫不犹豫抛下傅明河,带着那个画家出国深造去了。
她走以后,傅明河的健康状态急剧下降。
这时,和她长相相似的散绮出现了。
何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上她,结果还真成功了。
他自得之余不免担心散绮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按后来两人的情景来看,或许……
傅明河未尝没有异心。
“嗐,反正我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也明白。”何二道,“要不要续约,你考虑清楚再联系我。”
散绮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
“不用考虑了,续约吧。”
何二诧异:“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散绮笑容泛苦,“如果我也走了,那他大概会活不下去的。”
何二没法反驳。
——光是离开五天,这人就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他不敢想,要是江散绮真消失了,傅明河该怎么办。
大概得加急去定做骨灰盒。
何二走了,散绮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
傅明河还没醒。
她撑着下巴看他,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的难过。
原来当时和她做朋友,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小时候的玩伴啊。
那后来不肯去见她,一定也是因为这个了。
——正主都在身边了,还找一个赝品替身干什么。
散绮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抹去眼角的泪。
*
傅明河再醒来时,散绮已经走了。
照顾他的护工道:“江小姐让我转告您,她晚上会来陪你吃饭。”
傅明河点点头,想起什么,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簪。
他指尖拂过细腻簪身,眸中浮现些许期待。
护工打趣道:“见过送包送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礼物。”
傅明河轻笑:“她头发长,用这个挽起来很好看。”
护工心里明镜一样,“喜欢?”
傅明河停顿几秒,道:“喜欢。”
护工乐呵道:“那可要赶紧追,江小姐长得那么漂亮,你的情敌可不会少。”
傅明河笑意淡了些: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护工恨铁不成钢道,“别什么都憋在心里,要用嘴说出来,毕竟人家又没有读心术。”
傅明河攥紧礼盒,“万一……”
“万一她不喜欢你?”护工道,“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先走出去这一步再说。”
傅明河垂眸沉思。
晚上。
散绮如约而至。
她神色如常,“感觉好点了吗?”
傅明河半靠着床,“嗯,好多了。”
“那就行。”她挽了挽耳畔碎发,打开保温盒,“吃饭吧。”
傅明河心里惦记着护工说的话,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散绮淡声道:
“对了,以后不用麻烦你去学校接我了。”
傅明河愣了下,“为什么?”
散绮客气的笑:“我们只是雇佣关系,哪有老板天天去接员工的。”
傅明河静了一会儿,“如果——”
他问:“我们换一种关系呢?”
散绮盛汤的手顿了顿,仿佛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不说了,吃饭吧,吃完我就回宿舍了。”
傅明河去拿簪子的手停在半空。
好一会儿,他道:
“嗯,吃饭吧。”
病房安静下去。
两人各怀心思,无声用餐。
这天以后,散绮还是照常来陪傅明河吃饭。
吃完就走,绝不多留一刻。
傅明河敏锐的察觉到,她对他有些不一样了。
——是因为他上次的试探?
他满心惶恐,愈加不敢朝她靠近。
两人无形中冷战了半年时间。
春节将近。
去年的这个时候,两人会一起置办年货,一起去海边放烟火。
今年……
散绮抬眼看向餐桌对面的傅明河。
大概是不会了。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傅明河低声道:
“下周何二过生日,你……”
“那我到时候晚点过来。”
不等他说完,散绮接话道:
“你好好玩,结束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做好饭等你。”
“……”
傅明河咽下那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下筷子:
“好。”
这句过后,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散绮站起身,“吃好了?那我收拾了。”
她端起碗筷去厨房。
傅明河像从前一样进来帮忙。
散绮轻轻把他推走,径直打开水龙头放水,“这里我来就行,你出去吧。”
朦胧热气蒸腾,氤氲了青年的眉眼。
在她转身时,他倏地拉住她的衣袖。
“散绮。”他低声问,“你讨厌我吗?”
散绮很快回道:“不讨厌。”
“那……”
他声音更低,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你为什么要这样避着我呢?”
因为喜欢你。
散绮几乎忍不住说出声。
实在是太喜欢了,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可是,她的喜欢算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名叫徐茵的人的影子。
影子怎么敢赌别人的真心。
最后伤的,只有自己。
“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最后,她这样对傅明河说道。
苍白的灯光照在傅明河身后,他用力闭了闭眼: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