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诤对那两人的担心浑然不觉，他满脑子都想找到昨晚的情人，毕竟是初次体验，起码得知道那个人的模样。
他驱车来到了木欣酒店，打算查查昨晚的监控，或是开房记录。
车刚停下，他就瞧见对面黑车不对劲，走近一看车牌号，呵，是熟人。
“季明谦？他来干什么？”
裴诤一脸晦气，左右看看周围没人，抬脚“咣当”一声踹上了豪车车门。
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他得意地欣赏着灰扑扑的脚印，以及剐蹭的划痕，扬长而去。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前台问。
裴诤倚着台面，冲对方眨眨眼：“小妹妹，给我调下昨晚监控呗，我找个人。”
前台还未回答，不远处传来一道冷漠的打断声：“不行。”
裴诤转头一看，季明谦带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走过来，看他的目光依旧如往常般，厌恶、嫌弃和戒备。
他撇撇嘴：“你又不是老板，小妹妹，你找经理出来。”
哪知前台礼貌拒绝：“先生对不起，木欣酒店正在商讨并购事宜，一切指令以季董为准。”
裴诤歪头瞧着他身后的经理等人，疑问：“木欣酒店，要并入金悦旗下了？”
这么巧，他昨天刚入住的酒店，今天季明谦就亲自来收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季明谦开启了嘲讽模式。
“金悦要开辟家庭主题酒店，你身为品牌管理部的经理，难道不知道？”季明谦发出一声冷笑。
“作为品牌管理部的经理，我这不来尽责了？”裴诤背起手，招呼众人：“来来来，大家一起考察考察木欣酒店的环境吧。”
其实裴诤想到处溜达溜达，看能不能找到昨晚的一些线索，可转悠了几圈也没看见有用线索，房间早已入住了新客人。
季明谦独自去了露天花园看风景，裴诤打算套点话，便走上前，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
裴诤笑呵呵的，尽量让自己语气和善：“我说季董，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别逞强，暂时把酒店的事放一放怎么了？让你交经营权，又不是股份。”
说罢余光瞟着季明谦风衣口袋微鼓的地方，这人向来身体病弱，据八卦群说还随身携带精神类镇定药物。
季明谦嘴角扯开一抹讥讽：“交给你改造成鬼屋？裴大师？今日出门算卦了么？”
“小少爷常年在外可能不知道，国内的文化普及率很高，你闲得没事可以多看看走近科学。”
言外之意在骂他文盲。
裴诤一个激灵站起身，“嘿”了一声：“我搞迷信我乐意，可你干嘛这么厌恶灵异直播，你知道现在直播多赚钱么？”
“裴小少爷大可以去互联网的红海捞钱。”季明谦双腿交叠，不紧不慢说：“我季家踏踏实实搞实业，自然比不上一些投机取巧的手段。”
裴诤撇开头：“嘁，希望季家倒闭时，季董也能这般面不改色，那时我才是真佩服呢。”
季明谦面色微变，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季家好得很。”
谈话破裂，裴诤转身正打算离开，木欣酒店方的人忽然跑过来，将合同递给季明谦：“这是合同，您看看。”
季明谦刚要接下，裴诤突然回过身抢过合同：“来来来，我是品牌管理部的经理，这事交给我办就行。”
酒店经理伸手要抢回，裴诤却蹦开了，跑到花丛的另一侧，谁都追不上。
季明谦厉声指着他：“你把合同拿过来！”
裴诤耍无赖，攥着合同远远地喊：“收购的事交给我吧！你回去好好睡觉吧，瞧你眼圈都黑了。”
“睡觉”二字彻底刺激了季明谦脆弱的神经。
话因未落，一个白瓷杯向裴诤砸来，被裴诤轻松躲过，季明谦手扶栏杆，弯腰喘粗气，竟有些力不能支。
裴诤停下跑远的脚步，今日的季明谦精神萎靡，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两坨不正常的酡红，似乎是病了。
“得病就去休息呗。”裴诤试探着走上前。
可季明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他的话没丝毫反应。
下一秒，季明谦双膝一软，身体如同软管般后仰，闭眼倒向地面。
裴诤手疾眼快，立即接住对方消瘦的身体，回过神后震惊：“你你你你不会想碰瓷我吧？”
可季明谦已经失去意识了。
酒店经理通知了刘助，刘助赶到后，立即拨打了急救电话，裴诤生怕他把季明谦气死了，担忧地看向怀中人。
透过一层薄薄的风衣布料，他摸到季明谦的后背很烫，似乎发烧了，围巾布料扯动，露出一小节脖颈，上面布满了红印。
似乎是蚊子咬的印，可季明谦的高级住所不可能有这么多蚊子。
“难道是皮肤病？”
裴诤疑惑时，医护人员已经将季明谦抬上担架了，他想凑近了瞧，结果被刘助理挡住视线。
“裴经理。”刘助理板着脸问：“季董的车被划了，您知道肇事者么？”
裴诤挠挠头，不敢相信：“季明谦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气晕了吧？”
刘助理冷冷地望着他，用力扯回收购合同。
“你家季董。”裴诤啧啧两声，两指捏一起，比了个手势：“心量也就芝麻大小。”
*
医院里，季明谦悠悠转醒，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手背贴着医用胶布。
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抬抬手，浑身酸软无力，额头微热。
刘助正背对着他办公，见他醒来道：“您发烧晕倒了。”
季明谦神色郑重地询问：“当时桌上有水果刀，你没捅裴诤一刀？”
“......”
刘助理面露为难，转移话题：“我已经派公司的人接手收购事宜，裴诤也回家了。”
既然裴诤不再追究木欣酒店的事，季明谦也稍稍放下心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愤怒也没有意义，不如早早将后续收拾干净，免得留下话柄，至于裴诤......
季明谦眼神一暗，裴诤，他留着日后慢慢收拾。
刘助对季董的心思并不知情，又继续提起：“医生说您因着凉导致了发烧，下次住酒店，您多注意房间门窗和空调情况。”
季明谦摇头苦笑，不仅仅是因为昨晚开窗，更是因开窗时他大汗淋漓，体温骤降导致了发烧。
季明谦摸摸额头，后知后觉，他因发烧额头满是黏糊糊的汗，身体泛着热气，粘腻腻的很不舒服。
整整一上午，他先是应对会议上的股东、紧急收购木欣酒店，忙了一圈才发觉，他竟然还没洗澡呢，仔细一嗅，隐约间竟有裴诤常用的香水味。
一想到他浑身沾满了恶心的东西，便觉得胃中一阵翻涌恶心。
“你先扶我去浴室，再下去买一套衣服。”季明谦吩咐。
刘助理惊讶：“您想洗澡？您刚退烧，洗澡很可能会引起复发。”
季明谦坚持：“不行，必须洗。”
裴诤的气味再多停留一秒，他都难以忍受。
刘助理按照吩咐去买衣服，季明谦站在浴室里，强忍着头晕，扯掉衣服。
热气腾腾的水流冲刷而过，紧绷的肌肤得到舒缓，粘液也洗得干干净净，仿佛彻底冲掉了昨晚的记忆。
不过他走到落地镜前穿浴袍时，突然黑了脸。
裴诤果然是只狗托生的，他脖颈锁骨都是大大小小的红印记，颜色深红，酸胀疼痛，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消不掉。
“裴、诤！”
季明谦一拳砸在湿润的白瓷砖上，心里几乎要把裴诤徒手撕碎。
*
再度醒来时，时间已到了第二日下午，黄昏的晚霞铺满了雪白的墙壁，桌上放着西服购物纸袋，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季明谦一人。
季明谦摸摸额头，幸好洗澡没引起发烧。
医院太阴暗，他住着不舒服，便穿好衣服，打算打车回公寓。
出租车刚到，手机响起提示音，刘助理发来消息，短暂地讲明了下工作的事，又道：
【刘助：季董，本来不想打扰您，可您的父母来了电话，问您晚上是否有时间吃个饭，说想和您继续谈谈弟弟的事儿。】
提到父母，季明谦的眼睛闪了闪。
【季明谦：见季董，需要预约。】
这话发完，十分钟后，刘助理再度打来微信语音，季明谦没多心便接起语音，谁知竟传来了父亲季旭的声音。
“季明谦，你能耐了！老子见儿子还要预约？”父亲暴躁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前天你摔筷子就走了，你知道你妈妈多伤心么？她整夜都睡不好觉！你难道不愧疚么？”
季旭的怒吼中，夹杂着母亲呜呜哭声，以及刘助理远远的呼喊：“把手机还给我，把手机还给我！”
看来父母找去了办公室，而刘助理不敌父亲的彪悍，被抢了手机。
季明谦语气淡漠：“要钱找我谈，别难为我助理。”
“钱钱钱，你眼里都是钱！家人在你眼里还没有钱重要么？”季旭大吼。
季明谦：“那你找我吃饭想谈什么？”
接触到季明谦的机会太少，季旭不想白白浪费机会打感情牌，气焰一下子灭了。
“你弟在娱乐圈里混得艰难，我们只想让你投资些影视剧。”季旭道。
此言一出，不仅季明谦，连开车的司机师傅都忍不住笑出声。
季明谦气笑了：“他那演技还想让我投资？是想让季家破产么？”
季旭依旧苦口婆心：“你们是亲兄弟，未来要互相帮扶，我和你妈都是为了你将来着想。”
季明谦的脸色一点点变暗，昨天聚餐时，父亲为了逼他拿钱，差点摔他菜盘了。
若不是父母在饭桌上咄咄逼人，他也不至于气郁去酒吧散心，导致发生后面的事。
等等？酒吧？
他忽然记起那日酒吧包厢里，似乎是出现了裴诤的身影。
难道他不是在木欣酒店遇到了裴诤，而是在酒吧？
季明谦立即挂断电话，拍拍司机师傅肩膀：“改道，去花色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