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董今天咋发这么大的火。”
“不知道，姓蔡的总搞事，谁都会烦吧。”
“哎你们听说了么？季董随身带着药片呢。”
品牌管理部的员工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嘀咕八卦，会议室大门忽然被推开，裴诤揉着后腰唉声叹气走进来。
风华正茂的贵少爷，一身定制西装，俊美帅气，一眨眼迷倒众生。
当然，如果是个瘫痪的哑巴就更好了。
“我没迟到吧？”他仰头嚷嚷着：“有没有水啊，渴死了。”
蔡斯还没离开，辛勤地递上水杯，凑近了苦苦询问：“我的小少爷，会议早结束了，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也不通。”
“嗨，别提了，昨晚折腾够呛。”裴诤坐下，呲牙咧嘴地揉后腰，活动脖颈。
“折腾？什么折腾？昨晚你干什么了？”
裴诤不耐烦：“蔡老头子你刨根问底干啥？妖怪！恶鬼给我折腾的！行了吧！”
......
两人交谈声穿透玻璃传入季明谦的耳朵里，他正站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客房部来了紧急事件，他才在玻璃门外暂时停了一会儿。
裴诤漫不经心的声音、满不在乎的态度传入耳中，季明谦杀心渐起，捏紧了手里的钢笔，时刻忍住想把笔尖插入对方心脏的冲动。
对于裴诤这种人，一旦死了，这世界上就少一个祸害，为民除害。
“季董？季董？”客房部经理尝试着叫醒他：“这事太私密，我去您工作室汇报吧。”
季明谦压下冲动，带着经理回了办公室。
客房部总是会发生各种奇葩事，季明谦处理后，先停了其他事物，独自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舒缓身体的不适。
咖啡搁在一旁已经彻底冷了，双倍的糖也无法安抚他烦躁的心。
刘助从外间走来，递上一杯温水：“季董，您消消气，蔡斯一直是这副德行。”
季明谦没出声。
刘助心里泛嘀咕，季董从未因公司的事失态，看来蔡斯并非导火索，难道是因为昨日和季家父母会面，季董心里压了一股邪火？
昨天和父母会面后心里不高兴，独自去了酒吧，晚上就在木欣酒店开房休息。
可季董一向严格自律，即便身体病弱也会每日按时打卡，风雨无阻，今日时间却推迟了半个小时，情况罕见。
更何况情绪失控，今早电话里动辄说起杀人的话，肯定遇到了些棘手事。
季董不说，他也不能多问，即便他是季董最信任的人。
“我瞧着您脸色泛红，不如测测体温吧？小心发烧了。”刘助斟酌语句，拐着弯提醒：“您免疫力不好，外面住又不干净。”
提到昨晚的酒店，季明谦再度沉默，嘴唇紧抿。
不知过了多久，季明谦缓缓启唇，久久地叹了一口气：“我没事，木欣酒店的事不准外泄。”
“好。”刘助放下退烧药，起身离去，打算去吩咐秘书处，非紧急事件不要送入办公室，让季董好好休息一天。
前脚他刚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后脚电梯“叮铃”一声响起，裴诤走出电梯，大摇大摆地推开办公室大门。
“哎裴经理别进去！”
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裴诤刚推开办公室门就喊着：“季董，今早开会怎么不等等我。”
听到声音，季明谦缓缓睁开眼睛，仅仅撇到裴诤熟悉的衣角，眼中满是厌恶，又合上了眼皮。
“听说昨晚你和你弟生气了？还去酒吧买醉？少生点气，以和为贵呀！”裴诤早就习以为常他的态度。
季家和蔡家、周家都是世交，托季家父母的福，季家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公司八卦群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季明谦僵着脸：“少说废话。”
裴诤自知理亏，清清嗓子开口道歉：“今早的会议，我迟到了，实在对不起，昨晚有点事，清晨就没起来。”
这句话让季明谦睁开了眼，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裴诤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挑剔与敌视。
“昨晚的什么事？”季明谦追问。
“昨晚......”
裴诤难为情地挠挠头，说来也很尴尬，昨晚他和别人睡了，但屋子黑漆漆的，记不得对方面容了。
“昨晚的事，我喝多了，没什么记忆。”他老实道。
季明谦不错眼地盯着裴诤的脸，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挖出一丝掩饰和躲藏，但看来看去，对方都是一副稀松平常惹人厌的表情。
他起身，威胁般靠近裴诤，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昨晚的事，你最好这辈子都忘了。”
*
裴诤虽然任职金悦酒店，但从不坐班，刚从季明谦办公室出来，脚底抹油扭头就开车跑了。
豪车行驶到一处写字楼，十八楼才是他真正的工作——白不黑网络直播有限公司。
他走进电梯，刚摁下楼层，同电梯的人惊讶：“你是白不黑的老板吧？我是楼上的，我们公司主营打造生活类网红。”
“哦。”裴诤不想理这人。
哪料男子凑近了，悄悄道：“外界把你们的灵异直播说得神乎其神，可火了！咱们两个公司合作一下？你帮我打造几个灵异类网红，价钱好说。”
“当然可以。”裴诤道，对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啧啧一声：“敢和我们公司合作，你八字够硬么？”
“你！”
十八楼到了，裴诤走下电梯，随着电梯门的关合，那人大骂：“装神弄鬼的东西，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可不知为何，电梯门关上后，周遭突然冒出一股凉气，这人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出声。
裴诤晃着钥匙圈，打开公司门，外间空无一人，雷木符、佛珠零散摆了一桌子，室内传来咣当咣当的杂乱声。
“来盆朱砂！”
“不行不行，拿绳子捆，我还是更相信物理手段。”
“你俩这破脑子，不能先捆再用朱砂么？”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折腾声，消停后，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室内一道厚重的金丝楠木棺材被合严，四角冒出的黑气也随风消散。
裴诤扬扬头，问什么事。
“裴少爷回来了？不知道咋回事，这僵尸突然活了，吓死人了。”宋晚月捂着心口道。
“隔壁集团要搬走，估计是气运压不住啊。”老苗分析道。
众人齐刷刷看向对面大楼。
镇压邪物最便利的方法，是用气运压制，当初公司搬迁来时，特地看中了隔壁大厦的金龙柱，谁知对面集团搬迁，连金龙都给拆了。
裴诤双手一摊：“没办法，那病秧子不松口，岭江改道后，金悦酒店总部正巧形成个天罗地网，绝佳的镇压地。”
“经营权再不给我呀，金悦酒店连同季家，都要完蛋破产喽。”
他悻悻地想起季明谦冷漠拒绝的模样、拉开防备距离的警戒表情，果然是个吝啬精明的商人，要个经营权像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裴诤来白不黑前，曾问领他出山的头儿，说当今世上哪种人最可恶，那个头儿想了想说，商人吧，昨天直播间买了标价五块钱的触屏手机，网红信誓旦旦说是真货，结果快递到了一看，手机模型背面印了个“真”字。
可接触人类社会后，裴诤觉得对方心里有偏见，他去吃牛肉面，老板娘特地给他加卤蛋，去买饮料，还被店长顺便赠了口香糖。
他觉得商人很友善，是被歧视的存在，直到遇到季明谦，才明白之前自己都是刷脸吃饭。
第一次见到季明谦，是在会议室里，蔡斯介绍他的裴家少爷身份，讲明他要来金悦连锁酒店任职。
季明谦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点点头，温润谦和：“裴小少爷来玩玩，我们当然很欢迎。”
外人都觉两人相处融洽，唯独他瞧见对方眼中的寒意与锐利，像是条毒蛇要把他吞吃。
“挖个坑搞废他。”裴诤听到季明谦对副经理耳语。
一群各怀鬼胎的东西，他宁愿被指责为吃空饷的废物富二代，也不愿去金悦坐班。
想到这里，裴诤咬牙切齿：“他还拿早会我迟到的事大做文章，商人，这一千年来从没吃过教训，还是认钱眼儿的老破样子。”
周围人一听，衰衰垂下头，金悦酒店没戏，说明下次遇到高等级的邪物，要重新找镇压地了。
宋晚月撇撇嘴：“咱们监管整个A城的鬼怪，结果上面拨点款就不管了，连保险都不给交。”
“没事没事，我去重新选址。”老苗让宋晚月等人散了，笑呵呵地给裴诤递上水，转身下跪开始揉腿：“少爷整日和季明谦周旋，辛苦了。”
裴诤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躺上红木沙发，两条长腿交叠搁在扶手上，闭眼打算补补觉。
昨晚太累了，早晨起来腰痛得厉害，不知道磕到哪儿了。
“裴、裴小少爷？”
“嗯？”裴诤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昨天抓鬼时，您身形太快，我们没跟上，那只、那只红衣鬼您抓到了么？”老苗试探着问。
裴诤蓦地睁开眼，昨天的红衣鬼是抓到了，不过目前不在他手里，而是在......
他垂头看向腹部，若不是昨晚的红衣鬼是魅魔所化，他也不至于一夜荒唐，连对方样子都没瞧到。
“没抓到。”他心虚搪塞道。
老苗点点头，双手合十小心翼翼提醒：“裴少爷，不，大人，我们人间的规矩讲究和平二字，这鬼只能抓，不能吃。”
“不然上面问起来，我也两头为难不是？您可怜可怜我。”
话说到一半，一直不声不响的裴诤忽然打了个饱嗝。
老苗：“......”
众人都沉默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呀。”裴诤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下次给你抓回来，其实我对鬼没什么喜恶，也只讨厌季明谦一人而已。”
老苗小声哔哔：“那个，普通人看不顺眼，也不能吃。”
裴诤猛然翻身，冷冷看向老苗，露出尖尖的两颗血齿，老苗立即王八缩壳，捂住嘴，表示自己不会再唠叨了。
裴诤没理他，去卫生间洗澡换了身衣服，拿起车钥匙进电梯走人。
“裴少爷去哪儿散心啊？”老苗一直追到停车场。
“找人。”
“找谁啊？我帮帮您？”
裴诤靠在车旁想了想，道：“用不着你，对方应该算是情人吧。”
情人？老苗瞪大了双眼。
望着潇洒离去的豪车，老苗仰头无语问苍天，欲哭无泪。
当年上面明明说对方是个老古董，耐心教会他用智能手机和人间规矩就行，万万没想到——
“这哪是给我找了个老古董，这是给我找了个活爹啊。”
躲在角落里的宋晚月跳出来，急道：“老苗，你刚才咋不问问，两人睡没睡啊？”
“我敢问么？问完他不吃了我？”老苗一脸害怕。
宋晚月望着豪车离开的方向，擦擦头顶的冷汗，忧心道：“可别睡啊，不然这事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