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君主碧波潮起时第二百六十六章你爹挺厉害的!【万字!】听到众人呼唤。
这位‘四哥’终于回过神来,挥手道:“你们先去白象洲等我,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众人脸上都有疑问。
怎么突然间有了事情?咱们不是在执行任务吗?
四哥皱眉,猛然冷肃喝道:“现在!立刻!马上!走!”
竟然是直接下令了。
“是!”
众人不敢怠慢,挺身行礼遵命,转身飞腾而去。
而这位四哥却是等到众人都走远,看不到了,这才一转身,急急忙忙向着自己的来路追了上去。
他直接踏上了大路,飞身而起,流星一般快速,目标正是方彻。
方彻和夜梦不疾不徐,一路前进,刚才他神识可以察觉到,有一队人马从树林中与自己擦肩而过了。
也因此停止了哼唱,睁开了眼睛,催马前进,与夜梦说笑起来。
“你刚才唱的歌,挺好听的。”
夜梦抿嘴笑道:“有些豪迈,有些沧桑,但是充满了铿锵之气,男子气概。”
“是吗?”
方彻笑了笑,道:“那我以后经常唱给你听。”
“好呀。”
夜梦眉开眼笑。
她还真的愿意听,但这首曲子的曲调,以及其中那种平静的壮烈的意味,却只适合男子,若是女子来唱,虽不能说糟蹋了这首曲子,却也是柔媚太浓,阳刚不足。
未免心中有些遗憾。
便在这时。
“咻!”
长空风响,一股锐利的气势,让人想到一支利箭从头顶上掠过。
方彻眉头一皱。
与夜梦一起勒马停住。
目光凝注前方。
一道黑影闪过,一个黑衣人影,已经卓然立在道路中间。
身长八尺开外,好一个魁梧大汉。
站在大地上,便如渊渟岳峙。
只是两鬓斑白,头发也有些灰白,稍稍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却不是很明显。
因为此人气势惊人,行动起来,依然如千军万马滔滔铁流轰隆隆前进一般。
无可抵挡,挡者披靡。
背后乃是一把阔剑,剑柄就比一般的剑柄要粗一倍。
他站在马前地上,两眼却死死的看在了方彻脸上。
眼神并没有什么居高临下,也没有什么敌意杀意。
只有浓浓的惊疑不定,和隐隐的,强行压抑的惊喜。
方彻骑在马上,眼神骤然闪过一丝迷惘,抱拳道:“这位前辈,不知因何阻拦我夫妻去路?”
方脸汉子皱眉道:“夫妻?这是你媳妇?”
“当然。”
“恭喜恭喜。”
方脸汉子竟然笑了起来,道:“想不到此番遇到一对小夫妻,也算是缘分……恭喜二位喜结连理,此生幸福。”
“多谢。”
夜梦在一边看着,感觉有些怪异。
这一位,肯定是一位江湖前辈,武者高手,就这种气势……自己见过的人,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但是这个人跟方彻说话的时候,却是有点怪异。
很是谦逊,很是平和,甚至……隐隐约约有些讨好。
生怕得罪了,不仅仅是平辈论交的问题,还带着种其他的意味,比如说…尊敬?
难道是……魔教的?
但是他分明也不认识方彻啊……什么原因?
而方彻看着这方脸汉子,也是感觉奇异。
他敢保证,这個人,自己从未见过。但是不知道为何,一见到这个人的面目,突然就从心底感觉到了一种由衷的亲切。
本能的就感觉这个人值得信任,值得亲近。
甚至,值得自己为他出生入死!
这是为什么?
方彻眼中迷惘之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恢复了清明。
冰澈灵台,全力发动,维持心湖平静。
他已经猜了出来。
这个人,恐怕是自己前世的旧相识?
战友?同袍?兄弟?
方彻心中黯然一叹。不仅是记忆缺失了,而且就算是完全想的起来,也不能相认。
这位四方脸汉子看着方彻的脸,试探的说道:“在下江上鸥,兄弟排行老四;敢问公子贵姓?”
“我?”
方彻笑了笑道:“原来是江前辈,在下姓方。”
“姓方?”
四方脸汉子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说道:“真巧,我老大也姓方。”
方彻笑了:“那还真巧。”
“敢问大名?”江上鸥问道。
“方彻!”
“方彻?”
江上鸥眼中神采骤然灭了许多,道:“莫非是与唯我正教王级战独占鳌头之天下第一王?白云洲方总执事方彻?”
“不敢当。那都是传言。晚辈不过是执行任务而已。”
方彻谦逊道。
江上鸥眼中的神光再次暗淡了许多,半晌才强笑一声:“方总实在是太客气了,您出战为守护者大陆扬眉吐气,力压群魔,独占鳌头。这天下第一王当之无愧!”
方彻沉静道:“前辈过誉了。”
江上鸥沉默了一下,道:“方总,敢问一句话。”
“您请问。”
“您刚才唱的一首小曲,叫什么名字?”江上鸥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方彻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
这个方彻居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只好歉然一笑:“这个还当真想不起来。”
他说想不起来,江上鸥的眼睛却骤然亮了一下,道:“那……既然想不起,方总怎么会唱这首曲子的?”
这个问题,连夜梦都感觉不大对劲。
你会唱,却不知道名字?
方彻道:“实在想不起。只是听人唱过,就随便学了一段,但是并未问曲子名字。”
“那方总是从哪里学到的这首曲子?”
江上鸥颇有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记得应该是在天都吧,去年武院大比的时候,我曾经去过天都,当时在路边听到有人唱这首曲子,很好听,而且韵律极好。所以就跟着学了几句。”
方彻脸色平静。
“天都?”
江上鸥脸上露出来疑问之色,喃喃道:“天都怎么会有人唱这首曲子?”
方彻道:“这个,晚辈有些不明白了。这首曲子,对前辈很重要吗?或者,其中有什么牵扯,别人不能唱?”
江上鸥尴尬的咧咧嘴,道:“不是不能唱,而是这首曲子,乃是几百年前的曲子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唱。突然听到,禁不住感慨万千。”
他苦涩笑了笑,道:“这一首曲子,还是当初我们老大传开的,当时……”
他脸上露出来回忆之色:“……当时兄弟们正要上战场执行任务,老大的一位旧相识,是个乐师……来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在听说我们就要去出生入死,此行也未必能回来的时候,那个乐师很感慨,当场灵思泉涌,为我们写了这一首曲子。”
“然后我们兄弟七人,都会唱。”
江上鸥道:“等那次执行任务归来,我们没死,乐师却已经与世长辞。”
“这一首曲子,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礼物。”
“从那之后,就成了我们兄弟的专属歌曲。听我们唱过的人并不多。”
方彻忍不住问道:“这首曲子很好听啊,为何不流传出去呢?流传出去,才能让众人记住这位乐师的名字啊。”
江上鸥咳嗽一声,道:“没有流传出去,自然有没有流传出去的理由。”
“哦……”
既然如此,方彻就不方便问了。
江上鸥看着方彻的脸,道:“我老大非常喜欢这一首曲子,每次高兴的时候,喝酒的时候,或者悲伤的时候,都会唱这首曲子。甚至,无所事事的时候,也会一个人低低的唱。”
方彻肯定的道:“这曲子很好听。唱出来,也很有气势,很壮烈,很男人!没有抱怨,没有激烈,看似平静,却是惊雷闪电都在其中。”
“这是一首好曲子。”
江上鸥道:“我老大也是这么说。”
方彻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道:“若是前辈想要知道这首曲子如何传出来的,不妨去天都查查。”
江上鸥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兄弟七个,以北斗星君自称,我是老四,位居天权。”
“原来是天权君主。”
夜梦说了一声。
方彻心里楞了一下。
天权君主。
这个名字很是熟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梦荷君,以及梦荷君的父亲,瑶光君主梦初醒。
一阵熟悉的感觉,不断地冲击着大脑。
江上鸥看着方彻的脸,迟疑的,不敢确定的道:“你,能想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干涩。
他的表情很紧张。
“我似乎是听说过,有些熟悉。”
方彻竭力收敛神魂,皱着眉头道:“因为,我在白云武院上学的时候,前一任山长,叫做梦荷君。似乎,就是一位君主大人的女儿。”
江上鸥便如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他还是不死心,看着方彻问道:“你这是要回家?”
“是啊,当然要回家。”
方彻哈哈一笑:“这不,这段时间休沐,就带着媳妇回家看看,江前辈可要去我家做客?”
“好啊。”
江上鸥道。
随即就皱起眉头,道:“只可惜还有任务,等我回来再去做客好了。”
方彻忍不住心里翻个白眼。
让你去做客只是客套,伱还真去啊。
“那,随时欢迎江前辈前来。”
“恩,既然随时欢迎,那你家在哪里?”
这位天权君主居然很是认真。
而且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就这么问了。
换成别人的话,对方让你去做客,却不主动告诉你地址,那根本就是表示不欢迎你。怎么还会问的。
但是江上鸥偏偏问了。
而且问的很是慎重。
方彻无奈道:“我家在碧波城,方家。进入碧波城,一打听就知道了。”
“碧波城,方家。”
江上鸥口中默默的念诵。
然后他居然怕自己忘记了,竟然一剑削下来一块树皮,用剑在上面刺出来五个字:碧波城,方家。
然后拿到方彻眼前:“你看看,是不是这五个字?”
方彻无语的看着面前树皮。
您至于这样吗?
捏着鼻子道:“对,就是这五个字。”
“那就好。”
江上鸥微微一笑,道:“天都我会去的。我老婆家就在天都,还天天等着老大算账呢。当年我老大说她肥如猪,蠢如驴,矮如缸,丑如我。我老婆很生气。”
“呃……”
方彻无语的道:“那您这个老大嘴可真毒……您这样子,也是英伟过人,一点也不丑,妥妥美男子一个。”
“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上鸥哈哈一笑,眼中有思索,惊疑不定,一闪而过。
随即道:“既如此,那我就走了,期待未来再会……呃,方总,您还在白云洲任职吗?”
“是的,还在白云洲。”
“那我们以后接触会很多。”江上鸥笑了:“一路平安,赶紧回家吧。”
“那祝您一路顺风。”
“好!”
江上鸥一声大笑,飞身而起,瞬间没了踪影。
方彻和夜梦继续前行。
在他们两人走了许久之后。
旁边树上人影一闪,江上鸥再次站在原地。
看着前方蔓延出去的路途,皱着眉头,一脸沉思。
眼中疑惑不定:“没感觉到半点熟悉……而且,这谈吐风度,跟老大那个贱贱的嘴巴也不大一样……”
“看到我居然也没什么反应?这也不应该吧?”
“古怪得很。”
“这个任务完了之后,必须要去一趟天都了。正好二哥在那里当山长,三哥副山长,难道是二哥三哥喝了酒唱歌,被人听去了?传出去了?”
他自己摇摇头,也感觉凭着‘会唱这首歌’就怀疑,有点扯。
因为这首歌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几千几万人也肯定有的。
当年只是自己兄弟七个扯着喉咙唱,听到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这首歌却也的确是好几百年没听别人唱过了啊。
“等和二哥三哥商量后……若是有必要,就再来一趟碧波城。”
他站在原地考虑良久,终于飞身而起,远远的追着队伍去了。
方彻与夜梦一直赶出去五十里地,才开始谈论。
“刚才那个人,居然是天权君主。真想不到,就是神态有点奇怪。”
夜梦道。
“我也感觉跟个精神病似的。”
方彻无语道:“我就让一让……要不要来做客,居然立即就答应了,一让让个结实……”
夜梦掩着嘴笑起来,道:“不过很多江湖前辈都是这种直爽的脾气,很较真的。这也正常。”
方彻摊摊手:“不正常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咯咯咯……”夜梦笑起来。
“只是对我的态度有些让我感觉怪异,总感觉好像是认错了人一般。”
方彻皱着眉头将夜梦的思想往另一条路上引:“难道他认为我是他故人之后?”
夜梦眼睛顿时一亮,道:“你别说,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仔细想了想,肯定的道:“恐怕真的是这样的。而且还应该是上司的后人。”
“我也是这么觉得。”
方彻点点头,然后再次将夜梦的思想往更偏的路上引过去:“夜梦,你说,我那没见面的父亲……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父亲,难道是一个大官?”
夜梦顿时翻起来白眼,却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我说你就别想这个了,真要是大官……也不会到现在咱妈还留在碧波城了。”
“你说的这也是有道理。”
方彻叹口气道:“你说他要真的是大官,我何至于过得这么难?”
夜梦噘噘嘴,有点不想说话了。
你难?
你难的都快要整个天下羡慕你了吧?
一路轻松,到了碧波城。
却发现整个碧波城从城门开始披红挂彩,处处喜庆的样子。
两人惊讶了,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娶媳妇了?
居然这么场面?连整个碧波城都装扮了一遍?
城门处,有人认出了方彻,顿时一声欢呼:“天下第一王方彻方公子回来啦!”
顿时,轰隆一声,城门处水泄不通。
方彻一脸黑线。
这咋回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受欢迎……
一问才知道,原来碧波城镇守大殿,和东南总部,都有人来过,为方家送来了好多的奖励,还有一面无比拉风的锦旗,还送来了一个勋章……
而且还亲自为方府门口上挂上了牌匾:大陆英雄之家!
落款居然是守护者总部!
这件事,简直震动了整个碧波城,据说方彻的大舅方正航当天差点幸福的昏厥过去好几次……
张开嘴哈哈大笑不断,居然有两次把他自己笑的窒息了……
现在方家大门前几乎已经成了整个碧波城的景点。
于是方正航大喜之下,将整个碧波城都挂满了红旗红花红灯笼。
这种败家程度,方彻听着都心疼。
这是一个城啊!
这特么是数百万人的一个城啊!
这不是一条街啊大舅,您这花钱怎么比我还能花啊?太败家了吧!
而且方彻知道自己舅舅的脾气,心情一好就开始全城的救济穷人,在城外各种开设粥蓬,然后更到处去送礼……
糖果铜钱不要钱的一车一车的往外撒……
仔细看了看,城门左右果然有粥蓬……
只是来吃喝的不多。
“粥蓬人怎么不多?”方彻诧异。
“最近几年,随着方家发展,方家主不断地散财,而且很多人也都有了做工的机会……所以咱们碧波城四周的穷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说富裕还谈不上,但起码家家有点儿余粮了。”
“这全是方大善人的功劳啊。”
守卫一脸钦佩。
方彻都是心中暖洋洋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自己大舅还真是个人物,难怪生意越做越大,起码他一点都不吝啬啊……
在众人簇拥之下。
方彻和夜梦一路到了家门前。
方正航早已经哈哈大笑的迎上来,容光焕发:“哈哈哈……我的好大外甥回来啦……”
舅妈在一边跟着,不断地低声埋怨:“别哈哈了,你再哈哈过去了怎么办,可别吓到了孩子……”
这件事方彻却是不知道的,于是问道:“什么叫做哈哈过去了?”
于是舅妈介绍一遍。
方彻大吃一惊,道:“我大舅乃是堂堂武道宗师,怎么还能哈哈到了喘不过气来?这,这怎么回事?”
‘我堂堂武道宗师’正是前些年方正航挂在嘴边的话。
只不过自从方彻和方青云都已经突破宗师之后,方正航就再也没有说过。
今天再次听到这句话,舅妈顿时翻个白眼道:“阿彻,你舅舅也就是个普通宗师,再往上,还有大宗师,还有先天宗师,然后才是武将,武将之上才是武帅,武帅之上才是武侯,武侯之上才是你现在的王级。你舅舅就一个普通宗师……难为你了,还能说出来‘堂堂’这俩字。丢人也丢死了!你真当你舅妈傻的呀?”
方正航顿时涨的满脸通红,面红耳赤的道:“你你你……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武道……我那是,我那是普通宗师,我是方家家主……我我,肯定是你理解错了。”
方夫人撇撇嘴,道:“我是不懂武道,但我也能看出来谁在吹牛……你当我傻的呀?”
方彻急忙道:“舅妈杀的鸭?舅妈杀了鸭,那我今晚一定好好喝一顿。”
舅妈也笑起来,哼了哼道:“对,你舅妈杀了鸭,杀了你舅舅这只呆头鸭。”
方彻扶着舅妈回家,一边道:“舅舅这只鸭可不能杀,咱们换一只杀吧舅妈,你看表哥那只怎么样?”
舅妈翻个白眼道:“你表哥那只鸭早就笨都笨死了,吃了他会变傻的,算了算了,今晚不杀了。”
“嘿嘿嘿……”
方浅意在一边笑吟吟的跟着,道:“这小兔崽子回来只顾着拍舅舅舅妈马屁,我这个亲娘是一点都不管了。真正不孝顺。”
方彻转头道:“你儿媳妇夜梦扶着你呢,还叫不孝顺,要不你把她甩开。”
方浅意眉花眼笑的抓住夜梦胳膊,道:“我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我怎么能甩开……走走走,进去喝酒去!”
随即方正航又站在大门口开始喊:“……每家送米……送盐……送……”
“你舅舅又开始败家了……哎,有点好事儿就站在大门口喊送送送……”
舅妈满口叹息,脸上却挂着笑容。
方彻道:“但是咱家却是越来越好,不是嘛?说明舅舅送的好!”
舅妈眉花眼笑,道:“舅妈是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大事,就是看着自己家里的拿出去有点心疼,虽然明知道越来越好,却也止不住心疼。”
“但您也没反对不是吗?”
“你舅舅做决定我哪能反对?”
“那不就是了,咱家兴旺,这不得亏了舅舅有您这位贤内助嘛。”
舅妈顿时大大的高兴起来,拉着方彻的手走进去:“还是我大外甥会说话,又有出息,长得还俊俏,还这么会说话……”
当天晚上,方府大摆宴席。
方彻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和上次又不一样了。
自己第一次从武院回家,是‘有前途的家族天才’。
等到第二次回家,就成了‘家族的希望’。
今天这是第三次回家。现在已经变成了‘家族的靠山’。这种感觉是极其明显的。
大舅和负责协助日常工作的几个舅舅纷纷过来敬酒,并且对母亲加意小心。
这点很明显。
除了大舅还能保持长辈尊严之外,其他的几个舅舅明显的都矮了一截。
方浅意心里爽翻了,但也还有点不好意思。有些不适应,地位骤然间变成了太后娘娘的那种感觉。
但是那种光荣,与有荣焉,那种‘我生的!儿子我生的!’架势,却是根本遮掩不住。
满脸红光。
妻以夫荣,母以子贵。
方浅意现在就处在母以子贵的阶段。
那是人生的大圆满的感觉。
母亲有点得意,甚至有些忘形了。但是方彻并没有任何提醒。他知道这是母亲一辈子的高光时刻。
或许以后会持续这种高光时刻很久很久。
但是习惯了之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唯有今天,才是真正的大日子!
就让她尽情地高兴吧!
怎么都行。
倒是方彻专门为方正航诊了诊脉。
因为以方正航的宗师级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哈哈大笑能笑的窒息也是太不正常了。
这一看才吓一跳。
原来方正航这些年殚精竭虑,身子早已经熬空了。
主要前些年方家不景气,四面遭受打压,方正航的处境那是一言难尽,方家连个武将都没有,直接顶不住。
到处伏低做小,强撑着这个家,这种日子一过十几年,早就心力交瘁。
整个人熬得便如一个空壳子一般。
还是方彻上回带回来的丹药给他补了补。
但也是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了。
方彻吓了一跳,赶紧的给他几瓶丹药滋补身体。
还用无量真经的力量在他体内循环了十二个周天,增强一下底蕴。
亲自出手将丹药的力量化开,化作底蕴融入经脉。
直接化了十分之一粒的丹云神丹,溶在水里给方正航喝了——再多点就受不了了。
这才放了心,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大舅这人虽然是修为不高,但人是真好,对方浅意对方彻,都是好的没话说。
所以方彻很珍惜这份亲情。
换成别人的话,方彻会考虑,而且最后未必会拿出来。
但是方正航的话,需要十颗二十颗,方彻也舍得!
将一颗丹药剩下的部分,五分之一融了一碗,给了方浅意喝了。方浅意现在已经是武帅一品了,刚好完全可以承受这些药力。
再有极少的一点,给舅妈喝了。
剩下的再加上一颗完整的就给了方浅意留着。
舅妈喝了那微小的一点,居然有点支撑不住,脸上潮红满头冒汗,还是夜梦帮忙化解药力。
其他人都看着,虽然羡慕,但是却也一点也不眼红。
更没有出口讨要的。
这一点,让方彻很满意。
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帮长辈调理身体,但是调理身体什么时候不行?非得大庭广众之下?
另一个目的自然就是要看看这帮人的心性。
如今测试过,自然也就放心了很多。
私心肯定有。谁都有,这没办法。
但是场面上都能过得去,基本就没什么事。
更何况有自己震着。
当天晚上,方浅意喝醉了。
回到自家小院之后,迷迷糊糊的拉着夜梦和方彻说话。
一脸笑容。
“太高兴了!”
方浅意翻来覆去,笑容满脸:“我儿子!我生的!哈哈哈……”
“出息了,真正的出息了……”
方浅意晕乎乎的坐着,突然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笑道:“阿彻啊,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你爹了。”
方彻一愣:“梦见我爹了?他在干啥啊?”
方浅意呢喃两句,没了动静,却是已经睡着了。
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流落。
如同在睡梦中,见到了丈夫。
她在跟丈夫说:我把儿子,教的很好。现在儿子长大了,跟你一样,是大陆的英雄了。
夜梦轻轻为方浅意盖上被子。
轻轻叹息。
悄悄出门。
方彻已经在院子里伫立。
负手而立,看着苍穹宇宙。
夜凉如水,风轻如梦,月影婆娑,星空高渺。
夜梦静静来到他身边。
方彻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缓缓往自己的房间走。
“母亲这些年,可是不容易。”
方彻微微蹙起眉头,想象着方浅意过去的这些年,忍不住轻轻叹息。
方家小姐,出门闯荡江湖,突然失踪,两年后回来,却是带着一个孩子回来的?或者是怀着孕回来的?
这一节,方彻没听人说过。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方浅意的日子都不好过。
孤身女子,未婚生子。
而且丈夫是谁,还秘而不宣,从未提起。
哪怕是只是想象,也能想象那段日子里,方浅意面临的是何等的风波。
生了孩子了,却没有夫家,只能住在娘家,这又是一大难。
她拼命的撑着,只为了养大自己的孩子,拼命地出去为娘家做任务,闯荡江湖,出生入死。
只为了自己在娘家能被高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也被娘家人高看一眼。
一直熬着,熬着……
幸亏有方正航这样的一位大哥,始终的护着妹妹。
否则……方浅意能否能撑到现在,还真是未必。
一直撑到了方彻原本的灵魂消散,现在的方彻取代了原本的方彻。
方浅意的日子才逐渐好过起来。
然后就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荣耀。
想想,都要为之叹息。
在这样的社会时代,在这样的江湖环境。
何等不易。
方彻想着,都有些黯然。
但想到了这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只感觉如梦如真,如幻若影。
自己真的是六百年前过来的吗?自己真的和原本的方彻不是同一个人吗?
是否是觉醒了宿慧?让自己灵魂统一了?
我究竟是我,还是六百年前的我?或者六百年后的我?
方彻心头萦绕着众多问题。
若我是六百年前的我,那我为何大多数记忆都消失了?
但我若不是,残存的记忆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问题,便如一团乱麻。纠结不清。
夜梦听到他的话,也感觉到了方彻对母亲的怜惜,默然道:“其实……你有了今天,娘是高兴的。她老人家或许吃过很多的苦,但是,在今天看来,她老人家也会觉得,她吃的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无论往昔如何含辛茹苦,但是最重要的却还是当下的幸福。”
夜梦道:“从此之后,娘每天都能活在当下的荣耀与快乐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意有所指。
意思是,你若是一直这么争气,一直这么让家人荣耀,该有多好?那魔教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
方彻却是豁然开朗,只感觉脑海疑云,心头阴霾骤然散去。
笑道:“不错,重要的是当下。活在当下,一直快乐幸福下去,才是正理。”
他仰天一笑,道:“不管往昔,不想未来,但我现在是方彻啊。”
夜梦抿嘴一笑,道:“你这话说的,你不是方彻,还能是老虎不成?”
“对对对,我就是方彻嘛。”
方彻哈哈一笑,在夜梦惊叫中,拦腰抱起来,进入房间。
……
第二日清晨。
方浅意早早的就起了。
儿子自幼喜欢吃韭菜饺子,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买了灵气韭菜,开始笃笃笃的剁馅儿。
还买了肥瘦相间的灵兽肉。
开始大显身手。
本来这些仆妇可以做的,但是方浅意却非要亲自动手,因为别人包出来,不是母亲包的味儿。
忙活一上午,整整齐齐十来个竹盘,足足两千余饺子。
侍女都笑:“夫人,您这包这么多,少爷他吃不下吧?”
方浅意满足的笑:“一顿吃不下,就吃两顿。两顿吃不下,就用冰灵气封住,带回白云洲吃。”
“夫人想的周到。”
中午,果然方彻馋虫爆发。
大舅派人来请说有酒宴,也给推辞掉,馋涎欲滴的守着灶台烧火,等着吃饺子。
一个人吃了十大盘!
肚皮溜圆!
拍着肚子,发出西瓜成熟的‘咚咚’声音,心满意足:“好吃,这一顿是吃饱了!”
方浅意又好气又好笑:“撑着了吧,你倒是少吃点儿啊……”
随即转头看着剩下的,还有一千来个。
一顿,居然吃了一半!
皱皱眉头道:“明天我再去买点儿,给你包好了,你自己用冰灵气封存带回去,想吃的时候,让夜梦给你做。”
“好。”
方彻一口答应。
随即方浅意开始教导夜梦:“这做菜做饭啊,需要注意。虽然没什么巧处,但是却需要心情。并非是做熟了能吃了就行了,最好是带着幸福快乐和期待……去做菜做饭,那才好。”
“因为……幸福的女人做的饭菜,与一肚子怨气的女人做出来的饭菜,滋味……是不一样的。”
夜梦乖乖的听教。
满口的答应。
这段话虽然听起来很玄妙,但是,仔细想却又似乎真的有点道理。
吃完饭,一家人喝着茶。
方彻问起来心中最大的疑问:“娘,您说……昨晚梦见我爹了?”
方浅意有点不好意思,道:“恩,梦见了,那个没良心的。梦见他跟我说,他快回来了。”
说着说着,就微笑起来,道:“毕竟是做梦,做不得准的。”
方彻道:“关于我爹的事情,之前我小,也没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神秘?”
方浅意犹豫了一下,随即让仆妇就出去了,关上了门。
压低了声音道:“你爹那个人吧,我总感觉很神秘。我们是在一起江湖历练中遇到的,当初与闺蜜一起出去……但是,那闺蜜是别家人,对我,也有些包含祸心。但当时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后来遇到你爹,当时他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一看就活不久。我出于恻隐之心,就一直照顾着,结果那女人,居然给我下了药……这才……”
方彻皱起眉头。
当初碧波城的家族争斗居然到了如此地步?连两个少女闺蜜之间,居然也充满了这种恶毒设计?
“后来呢?”
“后来,你爹在知道此事之后,持剑追杀三百里,将那女人一剑枭首!”
方浅意脸上露出来黯然。
“好!”
方彻忍不住喝彩一声:“杀伐果决,干脆利落,没想到我爹还是个人物。”
“你爹当然是个人物,只是那时候身体虚弱,也不知道怎滴,经常虚弱到站都站不起来,但是能看出来,他若是不这么虚弱的话,应该是一个很强的人。”
“后来他最虚弱的时候,行动不得,没办法,我只好扎了个草芦就那么住着照顾,偏偏在那个时候,来了几个魔头。你爹本虚弱的站不起来,但却在我即将被人杀死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三剑将魔头杀的干干净净。但他自己从那之后,也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方彻叹口气。
听到这里,他就基本明白了。
父亲应该是受了重伤,而且是那种本源受损的极重伤势;所以需要静养。而最后的拼命杀敌,就必须要动用最终的保命本源之力。
但那股力量一用,他自己也就基本等于完了。
“我爹他叫什么名字?”
方彻问道。
“他说他叫方晓晓。”
说到这里,方浅意噗的一声笑出来:“鹅鹅鹅……”
“方晓晓……”
方彻也是满脸无语。
一个大男人,叫这个名字,啧,真是让做儿子的我无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