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环抱着小男娃,暗自摇了摇头。
“别抱着他了,他是热病,你用凉水擦一擦他的脑门儿降降温,捱到天亮就好了。”
“这有点儿吃的,你先吃一点,我听见你肚子叫了,我睡一会儿,没事不要吵醒我。”
他从包袱里拿出刚才随手拿的馒头扔给了环环,她也不敢拒绝,生怕肚子再响会吵到这个看着很凶的少年。
凌迟斜靠着稻草堆,手里藏着短刀抱在胸前,一时间狭窄的窝棚里只剩下呼吸声和微弱的咀嚼声。
凌迟直接进入浅度睡眠,他不敢考验人性,依然对环环有所防备。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凌迟用着环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来的水,擦干净了脸上身上的脏污,重新恢复成俊郎少年的模样。
财不露白,昨晚没机会清点收获,只能等安顿好了再慢慢清点。
阿坤这小子发了一天一夜的烧,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被凌迟抱在胳膊上,两边肩膀一动一动好像在做什么运动。
来得太早,药铺还没开门,他带着两姐弟,在左近寻了个早餐铺喝了碗粥。
兴许是饿的,阿坤迷迷糊糊的眯着眼,任由姐姐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喝了粥之后精神头倒是好多了,好奇的盯着凌迟看。
三碗粥,一屉肉包子,拍出八个铜币放在桌上。
这会儿药铺也开门了,凌迟抱着阿坤走了进去。
诊脉抓药付钱一气呵成。
“大夫,您可知道城中哪家武馆教得好些?”
“县中就一家七星武馆,馆主赵庆是气海境好手,在附近几个县都是有名气的,气海境是第三境,前面还有第二境开脉境,第一境锻体境,后面我就不知道了。”馆主耐着性子讲解了一番。
凌迟谢过馆主便带着姐弟俩离开了。
“环环啊,现在去找个地儿暂时安顿下来,你知道哪里有牙人吗?”
“不用找牙人,我知道哪里有房子租赁,不过那个院子上个月刚死了人。”
“那不怕,咱又没做亏心事,正好去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只要不是跳井死的我都能接受。”凌迟是担心跳井的死的污了水源。
“那个婆婆我见过,她给我拿过吃的,还给阿坤拿过她孙子穿的衣服,听街上人说是老死的。”
“走!咱先去瞧瞧再说,合适咱就租下来。”凌迟始终相信的是眼见为实,街面上听来的不一定就准。
鹤县不小,户籍有几千户,县城分南北两城,以及东市西市。
官衙在北城,商贾富户多在南城,他们要去的院子在东市银杏巷。
巷口种了两棵高大的银杏树,环环口中的院子在巷子最深处,占地不大,胜在有围墙围绕,保证了隐私性。
凌迟叩响了院门上的门钹,不多时,便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人好奇的看着来访的三人。
“老先生,小子武馆弟子凌迟,请问您老怎么称呼?听说您这儿院子可以租,我便过来看看,方便进去吗?”
凌迟看着这个面相庄严一身文气的老者,扯起了武馆的虎皮。
“老夫自号文山先生,你们进来看吧,半月前老伴儿走了,儿女曾孙两年前也都去了北川道,老夫孤身一人,不想触景生情所以才想把院子赁出去。”
院里种了棵枣树,还有几蔟花卉,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了些菠菜萝卜小白菜,靠后的地方打了口井。
老者见凌迟比较关注那口井,自己解释起来:“这口井打了十几年了,水从来没干过,水也甜,烧饭泡茶都很不错。”
凌迟走过去,用轱辘绞上一桶水浅尝了一口,入口甘甜没有别的什么味道,这才放下心来。
正对院门的是一间堂屋,堂屋左右各一间厢房,外面搭了一间耳房,充做厨房和柴房,小院最里面搭了间茅厕。
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了,凌迟比较满意。
“这不是小虎儿的衣服嘛,怎么穿在你身上?”
文山先生眼角余光扫过阿坤,眉目间喜色闪过。
“是两月前薛婆婆给的。”
“老夫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世事无常啊,她二人与你是何关系?”
突然再次听到老妻的名字,文山先生言语间悲意四起。
“萍水相逢,老先生可是有意收留这对姐弟?”凌迟心头一动。
“老夫固然愿意,不知她二人的意思?”
“谢谢爷爷,环环和弟弟愿意跟您走。”
环环怯生生的悄然打量,见其眉清气正一副书生气的样子,又看见凌迟对自己点头,当即跪下磕头。
“好好好,且跟着老夫读书识字,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文山先生将环环拉起来,拍拍她身上的泥土,一脸慈祥。
“老先生,不知您准备租多少钱?小可准备租个五年。”
老者一听起步就要租五年,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每年算你三枚银币可好?”
“如果我想买下来呢?”
文山先生一愣,面前这个少年看起来面容稚嫩,岁数应该不大,却张嘴就要买下来,不由得让他心生怀疑。
凌迟一见对方表情便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能不能拿出这么些钱。
“文山先生,小子家里遭了难,万幸还些银钱,故而想着在这人置办一份家业,忝作立身之本。”
文山自己对号入座,以为凌迟是七星武馆弟子,随后也没有多问。
“罢了,你付三十五银币吧,老夫与你立契,房契老夫托人去办。”
“多谢文山先生,还请先生立契时替小子立下户籍,小子银钱不多,只能多给先生四五枚银币了。”
凌迟见对方慈眉善目,身上还有些书生气,借机点出请对方帮自己落户的事情。
“无妨,老夫托人办了就行,县里户籍管理得一塌糊涂,两个银币就能办。”
文山先生片刻便拿出了契约。
双方钱货两讫,还需要拿去县衙备案,换的新的房契。
“房契与户籍老夫让人去办,明天就能交到你手里。”
“谢过文山先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搬进来,现在还没地方住,让您见笑了。”
凌迟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
“你们现在就能住,我在城北还有住处,过些日子就要搬去营州府城了,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文山先生显得有些伤感:“屋里还有些经史子集,就留给你们吧,还是要多读书啊。”
凌迟笑着应允。
文山先生带着环环阿坤一步步走出巷子,直到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人都是感情动物,有了家便有了感情寄托,会觉得自己已经扎下根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