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反差的天象,持续了仅有数息功夫。
紧接着,高空的电闪雷鸣,鬼哭狼嚎之声,都陡然向着北方急速退去。
速度之快,眨眼之间,已无踪迹。
此时,在整个东宗的地界上,所有高空中的异象异声,均是朝着中心的九连峰急速退去,就像是被急速吸干吸去了一般。
而随后,一股无比紊乱的灵力风暴,就在九连峰一带炸裂了出来,霎那间便横扫周边的一切。
上千里的距离,短短十息之间,那股灵力风暴就冲到了小南井。
还在全力支撑着火灵旗,对抗五条玄青苍龙的庄玉,瞬间就被冲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五条玄青苍龙,也全部被那股风暴冲碎,火灵旗也被冲倒在了地上。
火灵旗一倒,混焱龟甲阵便是破了,阵法法幕快速消退不见。
但此时,却没有人再关注庄玉。
高空之中,悬身而立的西宗筑基修士,全都被冲得横飞四散。
那七艘偌大的青玉飞舟,也都被冲得七倒八歪,如急流水浪中的飘叶一般。
只有那花袍金丹老妇所在的飞舟,被她用一面巨大树盾护在了后面,才堪堪没有被冲得太远。
足足过了十多息之后,那股暴虐紊乱的灵力风暴,才全部冲过了小南井。
风暴过去之后,庄玉从地上抬头,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很是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周边仍满是灵力尘埃,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股罡风,吹散了小南井附近的灵力尘埃。
紧接着,庄玉就听到了极为刺耳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夏侯老儿,终究是没能过得了心魔之劫,终究是功亏一篑。”
“夏侯老儿已死,那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最后的“想死”“想活”,如洪雷一般冲进了庄玉的双耳。
此时的庄玉,经过了刚刚抗衡玄青苍龙的灵力大耗,心神已经受到了大损。
听到金丹老妇的雷音,他的表情竟显得有些木讷,就像是再提不起心神,来考虑任何事情一般。
只见,约有三息后,庄玉才稍站直了些,低头朝向那老妇所在的飞舟,使劲抬起双手,而后深深躬拜了下去。
见到此状,那飞舟上的金丹老妇,口中又传出了一阵得意的大笑。
接着,她便对庄玉命令道:
“那你马上把这个破烂阵眼,给我收了。”
听到这话,庄玉转头看向了自己身旁,那井口阵眼中喷出,还在来回摇曳的火力光柱。
伸出右手朝向那井口,庄玉提起全身力量催动丹田灵力,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之后,指尖才传出了一缕细微摇晃的灵力。
随后那缕灵力,慢慢探入了火力光柱之中,找到了井口阵眼中的那赤红火环。
接着,他便把那火环取了出来,火环一从阵眼中出来后,摇曳的火力光柱,顿时就非常无力地,摔落进了阵眼之中。
见此,高空飞舟上的金丹老妇,又是一阵得意大笑。
很快地,西宗的七艘黄玉飞舟,便呼啸地掠过了小南井阵眼上空,向北飞了过去。
等他们离开后,庄玉转头看了看左右,周围到处都是隔阵斗法,造成的大小深坑乱石。
那四名支援弟子,还都躺在井口阵眼周围,昏迷不醒。
略站了片刻后,庄玉转过身,捡起了地上火灵旗的旗杆。
随后,右手抓着火环,左手拉着火灵旗,庄玉身形佝偻,脚步沉重地朝着背后小山走去。
一步一步地,每一步都显得非常吃力。
庄玉只觉自己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了半山腰的洞府。
进入洞府后,又转身用双手,吃力地推上了两扇洞府石门。
而当他再转过身,往廊道中走的时候,刚走了一步,就直接摔倒了下去。
倒地之时,口中又是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倒地之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庄玉才从地上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之时,想要睁开眼睛,都觉得万分沉重。
足足花了半刻功夫,才将双眼睁开。
微微侧头一看,周围漆黑一片,洞府中的数十盏青色灵灯,已经全部熄灭了。
神识慢慢内视,看到在丹田处,自己的六丁神火和下三昧真火,都在本命之火的旁边,衰弱无力的感觉。
非常吃力地,庄玉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廊道的石壁,他走进了洞府之中。
摸着那石壁,他一直走到了洞府东侧的石床。
爬到石床上后,就盘坐了下来。
随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三粒极品黄廷丹,又取出了一粒菩香丹,全部吃了下去。
接着,又取出了三百块中品火灵石,将灵石左右堆放在自己两侧后,就直接伸手从灵石中吸取火灵力。
这三百中品火灵石,已是他仅剩的中品火灵石了。
菩香丹的疗伤药力,和黄廷丹的药力、火灵石的灵力,一起被吸收进了庄玉的丹田之中,接着便又被催动着,在庄玉全身的经脉中做周天运转。
而在这运转的过程中,他全身的经脉,就像早已干枯的河床,遇到了清溪一般,疯狂地吸取。
足足过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庄玉才将菩香丹的药力,全部吸取炼化完毕。
那三百块中品火灵石,也都被彻底吸取成石渣了。
此时,庄玉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佛门疗伤圣药菩香丹,又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同时有了火灵力的注入,他的六丁神火和下三昧真火,又开始逐渐活跃了起来,开始围着本命之火流转跳动了起来。
接下来,庄玉每过三个时辰,便服用一粒极品黄廷丹,以逐步稳定平缓自己丹田的灵力。
又足足过了两天之后,他才感觉自己的伤势,好了有六七成的感觉,剩下的需要来调理。
只见,庄玉从石床上站了起来,随后手指一点,一缕灵力从指尖冲去。
那缕灵力,不紧不慢地绕着洞府石壁掠飞,一一点燃了石壁上的十余盏青灯。
这洞府中又亮了起来,庄玉走向了洞府正中的石桌。
坐到石桌东侧的石椅上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壶紫虎峰头酒,随后便抬起头喝了一大口。
一大股热辣的酒灵气下肚,感觉身上又舒服了几分。
在石椅上静坐了一会儿,庄玉便将自己的神识释放了出去,以探一探外面的情况。
让他颇为失落的是,洞府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听不到往日弟子们的声音。
先往小山顶上探去,十名天乙峰的炼气弟子,都已经不再了。
当他探向山脚下时,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只见,在那山脚下的小南井阵眼,那处井口,又被用那块圆形大盘石盖上了。
而那块大盘石上,正盘坐着一名土衣弟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北猎沙丘的郭樊。
并且这郭樊,正盘坐向南,双目紧闭,似乎是在修炼他的《厚土功》。
此时这小山周围,除了庄玉,就剩下这名弟子了,庄玉凝神看起了他的修炼。
而看了一会儿之后,庄玉就不禁摇了摇头。
随后,庄玉就一边喝着酒,一边以神识观察这郭樊的修炼,不时地摇一下头,真是笨地可以。
那郭樊虽笨,却又有一股韧劲,在那大盘石上,从下午到深夜,盘坐着几乎纹丝未动。
庄玉也坐在洞府的石椅上,喝了整整一夜的灵酒。
等到清晨天色亮起时,他才起身朝洞府外走去,挥袖打开洞府石门后,走到了洞府外面。
洞府石门打开的动静,也惊动了在山脚井口阵眼大盘石上,盘坐修炼的郭樊。
这郭樊马上起身,转身就看向了半山腰处。
看到洞府外的庄玉后,他的脸上不禁一喜。
而庄玉则身影一动,两个闪烁,就到了那大盘石的西侧。
见此,郭樊又马上从那大盘石上跳了下来,快速跑到庄玉身边,就躬身下拜。
看着在自己身前躬拜的郭樊,庄玉却是开口说道:
“怎么这么笨,这么笨呢!”
“第十层的‘灵现丹田,灵游乾坤’,不是让你催动本命之灵在全身经脉中流转,是让你用本名之灵,催动丹田灵力在全身经脉中流转。”
“就你那点经脉的宽度,能经得住本名之灵的直接流淌吗?”
“娘的,看你炼了一天一夜了,没一点进展,死脑筋,不开窍。”
“谁要是你的师尊,非得被你气死!”
没想到庄玉一开口,就把自己数落了一顿,郭樊脸上一红,头低地更低了。
又看了他两眼,庄玉开口问道:
“别的弟子都离开了,你怎么还不走?”
听此,这郭樊抬了抬头,似有所迟疑,三息后才开始回道:
“师伯,弟子那日醒来后,见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本来弟子也想离开,但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顺着那血迹,弟子到了师伯您的洞府。”
“在洞府门口,弟子偷偷往里看了看,看到了师伯您趴在地上。”
“弟子觉得师伯受了伤,所以就想在这里,为师伯守护上一段时日。”
说到此处,那郭樊便是停止了。
庄玉本来还在凝神听着,本意外这郭樊后面还会有话,不想却是结语了。
只见,庄玉侧头看了看他,脸上不禁一乐,这修仙界还有无缘无故的人,为自己着想的。
稍停了下,庄玉又问道:
“起来吧,知道现在宗内的情况吗?”
那郭樊稍直起身,而后又拱手回道:
“师伯,夏侯师祖已经陨落了,现在我们东宗,都在听西宗的。”
听此,庄玉眼神一动,带有威压的凝视,便盯到了郭樊的脸上。
感受到庄玉的目光,郭樊又低下了头,稍停了下后,继续说道:
“前几日,有一位西宗的师兄,路过此地。”
“他见我在此,便特地来告知了,西宗亦琪老祖的法旨。”
“亦琪老祖说,东西两宗本为一家,今日再次一统,乃是大幸之事。”
“她说所有东宗门人,上至金丹,下至炼气,凡是愿意继续留在青阳的,都可以留在青阳,凡是想要离开的,也都可以自行离开。”
“她老人家还说,东西两宗以前的恩怨,无论公私,从现在开始,全部一笔勾销。”
“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因往日仇怨,私自寻仇。”
“一旦发现,无论起因对错,都立即打断道基,逐出宗门。”
听到这话,庄玉感到有点失神,有点摸不住方寸。
“就这样合二为一了?就这么简单?那我之前都守护了个什么?”心中不禁暗想道。
看到庄玉失神,郭樊又补充说道:
“师伯,现在西宗那边要求,我们东宗所有筑基、金丹修士,要在一个月内决定去留。”
“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五天了,我本来还想这几天,去洞府那边叫您呢。”
听到这话,庄玉猛地回神,已经过去二十五天了,那自己岂不是在半山腰的洞府中,昏迷了足有二十一天。
看向郭樊,庄玉又问:
“你还听说了些什么?”
这郭樊低头皱眉,使劲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
过了两息后,他兴许是觉得师伯问话,什么不回也不好,便又拱手恭敬道:
“师伯,弟子觉得,这样也挺好,亦琪老祖很宽待我们东宗了。”
“前几日我遇到的那位西宗师兄,人也非常和善。”
“以后两宗合一,定会越来越好。”
再次一凝眼,庄玉看向郭樊说道: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