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闷闷的惨叫声从光屏里传了出来。

　　似是因为叫得太多而显得脱力沙哑，那声音中的痛苦与绝望激得维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股幽微的寒意自心底升起，很快视频里传来杂乱的嬉笑声，本来剧烈摇晃的镜头渐渐平稳，一个血淋淋的身影出现在镜头的正中央。

　　拍摄的地点是一个光线十分微弱狭小的屋子，通过拍摄者嬉笑的话语，维希了解到这间屋子正是地上那个人类的家。

　　这个星球名叫启明星，曾是人类聚居的星球。只是8年前虫族与人类在这里爆发了一场战争，人类输了，于是虫族就占领了这里，并将它建作给前线战争做补给的星球。

　　这里也是高级虫族的聚居星球，因为离下一战场较近，又是重要的后方补给点，是人类重点摧毁的星球之一。

　　留在这片土地上来不及反应的人类被虫族抓起来，成为了玩具。

　　几个虫族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自己运气不好，只在这片区域找到了男人，女人们要么被人类的军队转移走，要么被别的虫族抓走献给虫母涨功劳了，污言秽语地骂完，转头又开始又嘲笑人类政府的懦弱，居然教唆落败前线的人类自爆。

　　53

　　“能被虫母吃掉获取基因是他们的荣幸！区区人类，竟敢违抗虫母的意志！”

　　“可惜了，听说人类的女人很软，和母亲一样能够孕育小崽子，人类那么多都是女人生下来的……”

　　“他们不配享有母亲的权柄！他们窃取了母亲的能力！人类该死！”

　　“这群渣滓、败类！等有一天攻占地球，我要把那群女人们鲨光！”

　　“别那么激动，就是看看那些女人们长长见识……”

　　嬉笑声、怒骂声。

　　拍摄视频里，血淋淋的人影面部朝地，即使被几个围着的低级虫族恶狠狠的用脚踢着、踹着也一动不动，整个人软趴趴地就任他们像踢球一样提来踹去，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气息断绝。

　　那几个嬉闹的虫族似乎也怀疑地上这人已经死了，于是一只锋利带有密集尖刺的节肢出现在镜头里，轻轻一戳，就戳进了那人背部松垮的皮里，挑着他的皮把他挑到了镜头前。

　　那张人类的脸庞就这么毫无遮蔽地出现在镜头前，两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取代了眼睛，眼眶里还有不平的碎肉和刀口，被划得稀碎的脸庞有好几处能看见森森的白光，鼻子没了，留下一个黑洞，下嘴唇不见了，残缺的牙根在肉里森森突兀……

　　54

　　维希猛地从光屏上移开了目光，他本能地要关闭这个视频，却因为不熟悉页面分布找不到关闭的选择键，胃部剧烈地翻滚着，维希猛地冲向厕所，吐了个昏天暗地。

　　关不掉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那群虫子不知道又怎么折磨濒死的人类了，哀哀的虚弱呻吟钻进了维希的脑子里，哪怕维希恐惧而又抗拒地捂紧了耳朵，那声音却执着地钻进他的耳朵，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

　　声音断了。

　　维希如同刚刚剧烈运动完一样，喘不上气般大口呼吸，可是他没有安定多久，随着一声惨叫拉开序幕，视频又从头开始播放。

　　停下！停下来！

　　维希惊慌地在光屏上胡乱戳着，妄图关闭，直到视频里再次出现那张脸，他也没找到关闭的方法。

　　嬉笑、惨叫、侮辱性的话语。

　　胃里不断地翻腾着，维希扒着马桶，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是在不断地干呕。他瘫软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作一团，恐惧和愤怒在心间熊熊燃烧。

　　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就说他没死……”

　　“……人类真是跟打不死的臭虫一样，又废物又难杀……”

　　“……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把他给玩死，我都玩腻了……”

　　“……我也玩够了……”

　　“……鲨了吧……”

　　55

　　维希终于找到了退出的方式，退出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没了视频里噪杂的呼喝谩骂和嘲笑声，不大的空间里一时只有维希急促的呼吸声。

　　大脑一片空白，当恐惧到达了一定程度，所有的情绪全部转换成了愤怒与仇恨。

　　也许是那重复了20多遍的视频起了作用，维希在靠着马桶发了半天呆之后，突然又开始向下翻看那些充斥着血/腥/黑/暗的视频。

　　多数是同族争斗，虐待人类的也不少。

　　56

　　虫族是个崇尚血/腥/暴/力的种族，因此社交媒体上只要不涉及敏感的军事政治和他们奉为神明的虫母的信息，想发什么视频都可以。

　　不知道抱有什么样的心理，维希把所有有关于人类的视频都看完了，即使再抗拒和恐惧，即使到最后哭的吐的将近虚脱。

　　看到最后的时候，他已经麻木了。

　　愤怒与仇恨在心里越堆越多，到了某一个临界点，仇恨好像消失了，维希木着脸向下翻着视频，复仇的火焰被压在心里的最深处。

　　还不到时候。

　　他的能力太弱了，这时候冲上去只能是送死。

　　走出厕所，落地窗外漆黑的天幕隐约亮起，橘红的云朵在地平线上成为亮眼的装饰品，原来竟是一夜过去，第二天已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