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藝如尘在刺眼的阳光中醒过来时,就感觉头晕乎乎的,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还有点疼。
“啧,昨晚睡觉撞到石头了吗?”藝如尘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从靠着的树上站了起来,开始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睡着了以后被一个黑衣人给吵醒了,然后和宵教训了打扰他睡觉的黑衣人,还救下了那个被追杀的倒霉孩子,还让路过的一个剑客把人送走了,后面……后面……”
刚要细想就又是一阵头晕脑胀,不得不停下的藝如尘皱了皱眉,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这魂体缺失居然还会导致一部分的记忆模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义父,水。”
在一旁守着的宵见藝如尘醒了,便贴心的递上了准备好的温水,藝如尘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注意到手套还在后,就没有多做理会,喝下温度正好的水,暖意蔓延,那种头晕目眩的难受感消失了许多。
“宵,谢谢。”藝如尘不禁再次向宵道了谢,能温养魂体的水,肯定不简单,也不知道宵是从哪里找到的。
却见宵一脸认真的说道:“义父不用谢,这本来就是义父你叮嘱过的。”
“吾?”藝如尘愣了一下,随后脑海中便浮现出他在睡觉之前拿着一壶水,递给宵后叮嘱他在醒来后用内力温热一下的画面,可能是被吵醒后一直都很迷糊的原因,藝如尘也想不起来这水是从哪里拿的了。
不过,光球去给他找吃的时候好像给了他什么东西,这水应该就是光球给的吧,不过光球到底去哪儿找吃的了,怎么找了一晚上都还没回来?
“唔……”一声轻吟传来,藝如尘转头看去,猫耳少年揉了揉眼睛,从树下醒了过来,看见藝如尘早就醒了,嘟囔道:“你起来这么早啊,明明昨晚一直坐在河边发呆……”
藝如尘看着猫耳少年,回忆着昨晚发生的经过,大致是这是一个有着叛逆期的小猫崽,因为养育他的那个人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然后捅了对方一刀后就跑了出来,后面不敢回去就一直流浪在外,直到昨晚被打算吃个夜宵的自己和宵碰到。
啧,叛逆期啊……他也想有。
藝如尘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面容依旧模糊的猫耳少年,然后就打算和这叛逆期的小猫崽分道扬镳了:“那个……小猫崽?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便就此别过了,告辞。”
猫耳少年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要去哪儿?”
“初到苦境,自然是要好好游历一番。”藝如尘给了个半真半假的回答,猫耳少年挠了挠头,不解问道:“你不去找少艾和谈无欲他们吗?”
又是两个陌生的名字,藝如尘皱了皱眉,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名字,好像……是在光球给的关于素还真的资料里看到过,不过这两人和自己有关系吗?还是因为自己伸出援手的举动,让这小猫崽误会了什么。
联系自己那空白一片的记忆,藝如尘觉得应该是后面那个,于是开口道:“吾不认识什么慕少艾和谈无欲,若是小猫崽你要回去的话,吾可以帮你买份路观图。”
“啊?”猫耳少年彻底愣住了,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藝如尘,对上那双漆黑如墨却稍显黯淡的眼眸,忽然想起昨晚和他交谈的那人,眼眸的颜色是血色,而且是毫无感情可言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猫耳少年低下头,忍不住猜想起来:风少侠该不会是得病了吧?或者是受伤的时候伤到了脑子,分裂出了两个思想,一个有记忆但很恶趣味另一个没有记忆但性格未变。我记得少艾好像接待过这样的病人,不过时间有点久了,忘了要怎么医治了。
藝如尘见猫耳少年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思考,便拿出光球留下来的路观图,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家人可能很担心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太叛逆了也不好,乖乖听话才能让你的家人安心。”
说着顺手摸了摸那对毛茸茸的猫耳,然后叫上宵就准备离开了,猫耳少年连忙拿着路观图跟了上去,找了个借口:“那、那个,我看不懂路观图,而且方向感很差,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很容易就会迷路,所以……你能不能送我一下?”
藝如尘闻言,脑海中不自觉便浮现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随后嘴角抽搐了下,拒绝了:“那吾花钱帮你叫个认路的人吧,你跟着那人走就行。”
“不行不行!”
猫耳少年立刻拒绝,见面前的人已有些不悦了,连忙卖惨(萌):“苦境很不安全的,而且骗子很多,你看我长得这么可爱,万一被抓去卖掉了怎么办?”
藝如尘冷漠脸:哦,看不到呢。
猫耳少年见藝如尘还是没有改口的打算,挠头想着另外能够让他答应的办法,却听到藝如尘淡淡的问了句:“你真的想回去?”
猫耳少年连忙点头,藝如尘嗤笑了声,拉着宵转身走了:“那就不要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吾不介意多个人跟着,但吾介意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让吾去见那个什么慕少艾,但吾拒绝。”
“可是……”
猫耳少年想要解释,但藝如尘已经带着宵走远了,只能拿着路观图,小跑着追了上去。
临时的三人行就这么建立起来了,猫耳少年确定藝如尘没有风愁别的记忆后,就纠正了“小猫咪”这个称呼,介绍自己叫“阿九”,藝如尘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思考着自己要先接近主角还是先去天波浩渺探察,以及想着光球那家伙到底跑哪儿找吃的去了,这么久了都没回来。
没山。
守在外面一晚上的秦假仙他们都已经快要确定秋宇已经凉凉的时候,一抹水蓝色身影从里面化光跃出,落地后所露出的面容,正是他们以为会九死一生的秋宇。
三人一同露出震惊之色。
秋宇看到树后的三人,将手中的东西收入袖中,向三人微微欠身,有礼浅笑:“秦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呃,我们……”秦假仙正想着怎么开口,业途灵就口无遮拦的说道:“我们是一路跟踪……唔唔唔!!!”
秦假仙和阴屍人连忙伸手捂住业途灵的嘴,秋宇在一旁看着他们,面露微笑:“嗯?一路什么?”
“呃,业途灵的意思是,我们、我们是一路瞎转悠,无意间来到这里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有钱人你,真巧啊哈哈哈。”秦假仙干笑了几声,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话说没山这里阴森森的,有钱人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秋宇闻言,神情黯淡了些:“吾听秦先生说愁别可能化成了厉鬼,便来到此处想要看看是否有愁别的身影,虽没看到,但愁别一个人这样飘荡在外……唉。”
“节哀顺变。”秦假仙见状,开口安慰道:“既然影霁大大没在里面,那可能就是并没有化成什么厉鬼,都说好人有好报,有钱人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多谢。”秋宇微微颔首,眸色却忽然一冷,不动声色道:“吾还有事,先告辞了,此地对活人影响不好,秦先生也赶紧离开吧。”
“好的,Bye—Bye。”
秦假仙摆了摆手,秋宇再次微微欠身后,化光离去。
“走吧老小,我们去找素还真。”
“是,大仔!”
偏僻林中,风愁别墓前。
秋宇面无表情的来到此处,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周围的树木都出现了拦腰折断的痕迹,地上泥土翻飞,露出下面的冰棺。
冰棺此时却是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大人,我马上去扫描现场,一定给您把罪魁祸首找出来!」系统看着空荡荡的冰棺中并未有那白衣少年的身影,莫名生出气愤之意,随即就要启动扫描模式,却被禁止了。
「大人?」系统看着神情毫无波动的秋宇,十分不解,这煞神不是最关心任务者安危的吗?
“不用了,你先退下。”秋宇平静开口,系统还想追问一下,就被屏蔽加禁言了。
系统:嘤,我果然好没用(*꒦ິ⌓꒦ີ)
屏蔽系统之后,秋宇攥紧手中折扇,面色冰冷:“出来。”
“见过礼司。”白发魔者的身影凭空出现,走到秋宇身前,恭敬行礼。
秋宇看着冰棺上被抹去的道印,冷冷开口:“吾记得,这并不是殇的计划。”
“自然不是。”绛殷微笑开口。
随后风声一变,绛殷只觉颈上猛的一紧,脊背便撞到了冰棺之上,赤色双眸对上那化为浓墨色的双眼,虽已感受到窒息的威胁,但面上浅笑依旧:“礼司何必如此生气,吾的命可是和主人联系在一起的,难道还会害了主人不成?”
秋宇不作理会,只是冷冷开口:“理由。”
“只是好奇罢了。”
绛殷抬手按在被掐住的脖颈上,微微起身,笑道:“吾昨晚看到,主人在饥饿之下,竟还有如此特别的一面。作为最了解主人的一员,竟连这个都未曾发现过,实在是失职,于是便想着将礼司引过来,探知一下吾心里的疑问。”
“你只是个为了保护殇才诞生的东西。”秋宇稍稍施力,将绛殷重新按在冰棺上,泛着墨色的眸中依旧毫无情绪波动:“没资格提出任何的疑问。”
“吾自然不能,那主人呢?”绛殷微微勾唇,轻声开口:“礼司莫不是忘了,吾是最了解主人的,吾想要知道的,也许也是主人想要知道的呢?”
“殇自会询问,轮不到汝越俎代庖。”
“想来礼司并不知道,主人失忆了,如今的记忆只停留在那段最不堪回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主人……”
话语微顿,赤眸落在那张毫无感情的面容上,一字一句道:“最厌恶的人,可是礼司你呢。”
“厌恶?”
秋宇神情微怔,随后稍稍垂眸,泛着墨色的眼中隐有不解之色:“殇只是想杀吾,何时厌恶过吾?”
“……”绛殷何时都不会变化的笑容在这番话语下,都不禁僵硬片刻,随后恢复如常,贴心提醒:“礼司,在人类看来,不是厌恶到极点之人,是不会动杀心的。”
秋宇一脸平静:“殇和那些人类不一样,汝不是最了解殇吗?连这点都不知道。”
“……”
绛殷明智的选择微笑,不再继续和这位非人的礼司谈论关于情绪之类的话题,平静开口:“礼司难道不好奇,吾昨晚看到了什么吗?”
秋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上力度稍稍加大:“无论汝看到了什么,都不应该拿殇的安危做手脚。”
“礼司果然什么都知道。”绛殷轻笑了声,秋宇眼帘微抬,却是没有进行任何反驳和解释,毕竟对方不配。
绛殷见状,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吾只是把上面的道印抹去了,却是没有碰礼司留下的剑气,而礼司分明感应到了异样,却没有迅速赶到阻止,是因为主人吗?”
秋宇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
“吾倒是很好奇,在主人还没有成长之前,礼司与大人就对主人青睐有加,甚至在主人差点丧命雷罚之下时,用武力压制一切反驳之声,将主人送上了魂司的位置,若是愧疚补偿的话……”
绛殷看着面前之人,微微笑道:“最看中能力与规则的礼司,可以有一万种补偿的方法,但不会是这一个,就算是大人的吩咐也不例外。所以,礼司你当初能够答应,是因为主人的身份,还是因为在主人的身上……能看到他人的影子呢?”
秋宇眸色一凛,黑色戾气泛起:“殇就是殇,若是胡说八道影响了殇的心情,吾现在就抹杀汝!”
“哈,不知在礼司口中所唤的那人,真的是主人吗?”强大的压迫感让绛殷也不由心口震痛,陡然苍白的面容却是笑意不变,淡定的与其对视。
“你……”秋宇愣了一下,随后松开手,然后敲了敲白发之下的额头,眉头微皱:“看来你得好好修理一番了,怎么一直在说一些莫名其妙,又蠢得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莫非是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
说话间已将感知扩散,打算好好检查一下,毕竟和殇有联系,万一传染过去了怎么办?
没有桎梏的绛殷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微笑解释:“并不是什么病毒,正如吾所说的那样,吾想问的,也许正是主人想问的。”
秋宇泛着墨色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一脸认真道:“殇从来都不会有这个问题,看来你身上是个有些棘手的病毒,不过吾可以帮你快速解决。”
说话间,黑色的戾气冲出,落在绛殷身上:“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完成汝擅自行动的惩罚。”
“所以,礼司还是选择隐瞒吗?”再次被拍到冰棺上的绛殷依旧微微笑着,不放弃之前的询问。
秋宇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一个光球浮现在两人之间,两人立刻收势,秋宇恢复如常,低首恭敬轻唤:“父亲。”
光球虚化出一只手摸了摸秋宇的发顶,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左右转了个圈,看清周围状况后,不禁“咦”了一声:“主角的身体被人带走了?”
秋宇微微颔首,绛殷稍稍低首,恭敬答道:“是,这是为了主人着想。”
秋宇看了过去,绛殷不急不缓的答道:“主角的消失不能过长,那样关键人物的记忆会慢慢淡化,这个世界就会再次回到最初的剧情。”
“汝方才可以解释。”秋宇微微皱眉。
绛殷微微一笑:“是吾的错。”
光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不再继续:“对了,你们应该知道殇饿了,「食物」找好了吗?”
秋宇与绛殷一同颔首,拿出两个一大一小的乳白色光团,看着软绵绵的,却仿佛有凄厉的嘶喊萦绕四周,让人在阳光之下都不禁感觉背脊泛冷。
“汝没有除掉杀戮之气。”
略带责备的话语响起,秋宇抬手往绛殷手中的光团一扫,凄厉嘶喊便仿佛遇到什么恐怖存在一般,瞬间消失殆尽,接着淡淡开口:“殇不喜血腥,汝这次失职了,再有下次,汝就可以消失了。”
绛殷的面容微微僵住片刻,随后低首认错:“多谢礼司的提醒,吾记住了。”
秋宇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将两个光团融为一个后,放回绛殷手中,绛殷有些疑惑:“礼司不拿去给主人吗?”
“此时殇恐怕想要杀吾,若是吾像之前那样打败他,只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秋宇淡淡道。
空气莫名安静了下,绛殷收好光团,向着两人行礼后便要离开,身体却忽然一沉,光球飘至他身前:“等等……”
心口顿时微紧。
秋宇接着开口说道:“虽然汝是为了殇着想,但在没有殇的命令下擅自行动,依旧要罚。”
瞬间放松,绛殷看着将手抬起的秋宇,赤眸微眯。
没发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