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动作笨拙地将药膏盖子打开,双手不好操作,稍微一用力直接将药膏挤得漏了出来,不仅弄脏了身上,手腕还被冷硬的手铐硌得发红。
伊万看不下去了,“别乱动。”他皱眉道,走上前用钥匙将陶稚手上的手铐解开,随即拿了一件睡袍放到陶稚手里,“去把身上洗干净。”
陶稚接过伊万递过来的衣服后,看见他正用手指丈量着手铐的尺寸。
伊万见陶稚看着他,手上动作一顿,把手铐收了起来,“还不快去?”语气生硬,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陶稚连忙收回目光,抱着衣服走进浴室,可他扭头一看,伊万也跟着走了过来,站在浴室门口监视着他,看样子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陶稚一时间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想要脱去下装的动作一顿,小声询问道:“我可以关门吗?”当着人面洗澡,总感觉怪怪的。
“不可以。”伊万眉头皱了起来,他仍旧记得当时联赛后台的那场爆炸和陶稚的离开,他现在根本无法忍受陶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太久。
陶稚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他面前打开了淋雨的花洒,热水浇下,流过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他背对着伊万,尽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清理好了身体,便抓住一旁的浴巾擦干净身子。
随即手脚麻利地把药膏擦在伤口处,套上了睡袍,准备回去。
结果却被对方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去路,伊万皱着眉,看着陶稚湿漉漉的头发,“你就打算这样子去睡觉?”
伊万抿了抿薄唇,不敢相信陶稚在他不在的这三年里,过的都是怎么样粗糙的生活,就连洗完澡头发都不会自己吹干。
不等陶稚搭话,他便抓起一旁的吹风机对他说道:“过来。”
陶稚不敢说不,只能乖乖地走到伊万身前,感受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发间,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紧接着便是热风吹来,陶稚看见镜子中,伊万眉头轻轻蹙着,神色认真地给他吹着头发。
这种熟悉的暖意,让陶稚的心脏一瞬间漏了一拍,偷偷观察着伊万的动作,心中渐渐燃起希望,或许伊万还残留着对他有一丝的情感,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殿下……”
伊万抬眼看了他一眼,算是听见了,没有搭腔,又继续给他吹头,浴室的暖灯把他原本精致锐利的五官照得格外柔和。
陶稚鼓起勇气,观察着伊万的神色,道:“我等会可以不带手铐吗?”
其实他真实的目的不是这个,只是他知道伊万或许一时半会不可能会答应下来,便挑了一个最简单的请求。
伊万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对这个要求格外在意,他冷淡地拒绝道:“不行。”
陶稚心中那点希望破灭了,刚刚那点温存原来只是他的错觉。
伊万又拨弄了几下陶稚的头发,确认每一根发丝都干了后,便板着脸警告道:“别想耍心眼。”
“哦……”
陶稚迫于无奈,只能打消了念头。
伊万盯着他洗澡,盯着他擦药,现在又要盯着他上床睡觉。
陶稚又被重新戴上了手铐,但这次的手铐是之前那个的升级款,不仅有软垫,两对银质手环之间相连的地方还装饰着一个巨大的粉色蝴蝶结,想来这个手铐的来历一定不够正派,他现在戴上,在伊万面前就像是个待拆封的礼物。
陶稚只能躺在床上,哪都不能去,伊万把他未处理的公务尽数挪到这个房间里办公,屋内灯光昏暗,陶稚看着不远处低头审阅公文的伊万,不敢出声打扰,渐渐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房内书桌的公务文件审阅到一半摆放在那,伊万也不在房内,他起来感到口渴,便起身双手捧起桌上的水杯想要喝水,瞥见门缝虚掩着,传来副官和伊万对话的声音。
“殿下,我们得要尽快回去了,没法在这待太久。”副官道。
伊万听后,问道。“那边我让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副官面露难色,语气担忧,“但殿下你真要这么做吗?”
陶稚刚醒来还发懵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心中大概明了,等他被带回到斯诺卡星,一切都要结束了,他会以骗婚罪犯的身份接受法庭审判,结局不是进监狱就是被流放。
他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将杯子放回桌面时没有控制好力道,发出清脆的磕碰声,门口的两人立即停止了对话,循声看了过来。
伊万见陶稚脸色苍白,眉头皱了皱,嘱咐副官道:“你去把早餐拿过来。”说完,他将通讯器拿出,准备去阳台联络斯诺卡星的下属,准备回帝国的事务交接。
副官将早餐送去了房内,可等他拿出来时饭菜基本没动多少,伊万看着那盘早餐,眉头紧缩,薄唇轻抿,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对副官道:“你去问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吃饭。”
副官闻言愣了愣,陶稚不就在房间吗?怎么两人都有嘴,还得他来问,“我?”他确认道。
伊万眼神一瞥,副官背后一凉,连忙道:“这就去。”
副官再次从房间内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妃没有不舒服……但看起来心情有些低沉。”
伊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副官看着他,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道:“殿下既然担心皇妃的身体,倒不如让皇妃和家人见面,或许心情好些,吃的东西也会多些。”
伊万听后面色冷淡,接过副官手里的餐盘,“他唯一的软肋就是家人,只有控制了他们,陶稚才会乖乖在我身边。”
“我不会让他们见面的……”随后顿了顿,又继续道,“起码现在不可能。”
说完,伊万端着餐盘进了房间。
伊万的到来让陶稚感到意外,他愣愣地看着伊万手中还端着他刚才基本没动的早餐,放到了他面前,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伊万的表情严肃得让他有些犯怵。
“……怎么了?”陶稚有些懵了,看着他。
伊万沉默地盯着他半晌,最后把勺子递到陶稚的手里,只说出两个字:“吃饭。”
他心里还存着气,想装作对陶稚不在意,可他根本做不到,一想到陶稚从昨天到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他便有些着急,却又放不下面子做最先低头的那个。
陶稚接过那根勺子,低着头看着那盘食物,有谁在知道自己马上要坐牢了还能吃得下饭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在伊万的注视下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抬眼就见到对方眉头轻蹙,看起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伊万很快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低头翻阅着手上的公文,不悦道,“看我做什么,吃你的。”
陶稚拿着勺子的手悬停住了,他好像察觉出来伊万似乎真的还对他留有感情,否则怎么会这么在乎他吃没吃饭,要真的恨他,干脆把他饿死还省事些。
伊万还关心他,这个发现让陶稚萎靡的心顿时有些雀跃起来。
“……你笑什么?”伊万看着陶稚翘起的嘴角,刚刚明明还一副耷拉着脸一副要去上坟的低沉样子,现在却又双眼都有神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陶稚闻言连忙敛起笑意,放下了勺子,看着伊万一副故作冷静自持的模样,便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佯装难受地哼哼了几句:“疼。”
伊万顿时放下了手上的公文,走到他身边,眉头紧皱,“哪疼?”
陶稚抱着肚子,立即装作柔弱无力,将整个身子倒在伊万的怀里,用脸蹭着伊万的胸膛,抓起伊万的手放在自己的胃部,“这里疼,帮我揉揉好不好。”
伊万下意识想把手抽开,打算叫医生过来,可等他刚把手拿开,陶稚便开始哎哟地叫唤,“你就揉揉吧,伊万,我快疼死了。”
听着不像是疼的,语气软得和撒娇一样,陶稚的手上也不闲着,双臂直接挂在了伊万的脖子上,他看见伊万喉结滚动了一下,神色明显僵硬了,这些轻微的反应都让他格外惊喜。
伊万真以为陶稚肚子疼,神情严肃地给陶稚揉肚子,可他发现怀里的人根本不省心,手脚格外不老实,他只以为是陶稚疼得没了分寸,倒也没多想,只认真地给他揉着肚子。
“这疼吗?”
伊万按在一处地方。
“疼。”陶稚立即回答。
“这呢?”
“疼。”
“那这呢?”伊万又把手挪在了陶稚的小腹上。
“也疼。”陶稚抱着他,只一个劲地点头。
可话音刚落,伊万脸色便冷了下来,立即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语气森寒道,“你刚刚不是说是胃疼吗?”
陶稚露了馅,浑身僵硬起来,支支吾吾道:“胃疼……小腹也疼。”
心虚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陶稚,骗我很好玩吗?”
伊万冷着脸,气压一瞬间降低,他对于这件事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