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蓬莱, 洛夕夕一路隐姓埋名向南逃去。
她偷盗神器,叛出仙朝的事已经被传出去了,现在各个城镇已经张贴了她的悬赏令。
为了躲避追兵, 她只能走荒无人烟的野外。
一路风餐露宿, 食不果腹,好不狼狈。
好不容易逃到了通州地界,她又被一个筑基中期的邪修盯上了。
那邪修见她孤身一人,修为又低, 就起了歹心, 想抓她做炉鼎。
只是洛夕夕现在失去了金丹灵脉,东皇钟还没有炼化,修为也就勉强能够打开储物袋,连激发符箓都很吃力。
别说对付筑基修士, 就是对付一个拿着武器的凡人都得费一番功夫。
好在她身上有月影鞭和天水碧,灵器自动护主, 帮她挡下了几次攻击。
那邪修看到了她身上的法宝,更不愿放弃了,大手一挥, 放出了一只怨灵朝洛夕夕袭来。
这边洛夕夕终于激发了一张符箓, 朝那邪修击去。
那邪修大惊失色, “是天雷符!”
还是洛怀书当年在通州时送她的符宝,连元婴期都能轰成渣渣。
只是洛夕夕现在没有灵力,所以符箓并没有击中那邪修。
邪修被彻底激怒了,掐诀念咒朝她袭来。
洛夕夕躲闪不及, 是胸前的那块暖玉帮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但是吸收了那片魔气后,玉也碎成了湮粉, 散在了空气中。
一击不中,邪修又抬手袭来。
洛夕夕没有躲,任由那一道攻击打在身上,同时她又激发一道符箓,朝那邪修击去。
在这个距离激发符箓,无异于同归于尽。
这次那邪修无处可躲,被炸成了重伤。
洛夕夕用月影鞭彻底了结了他。
危机过去了,但洛夕夕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又怕打斗的声音会引来仙朝的人,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向远处遁去。
仙朝的人四处通缉她,医馆她是去不成了。
第一月,洛夕夕躺在山谷里和树叶一起腐烂。
第二月,她拖着残缺的身体坐了起来,试图疗伤。
第三月,她强行炼化了东皇钟,却被神器反噬,又去了半条命。
第四月,她生出了心魔。
第五月,她将心魔镇压…
第六月、第七月……
冬去春来,时空轮转。
一年后,洛夕夕终于从腐烂的污泥中爬了出来。
原著中洛曦瑶就是得到了蓬莱神器东皇钟才能以雷霆之势一统蛮荒,让那些肆意妄为的凶兽魔修沉伏,在三界搅起腥风血雨。
但原主一个失去灵根的普通人又如何能够催动神器?
靠的是燃命。
现在这个身体四处漏风,恨不得走一步路就咳一口血。
就算江行灯没有杀了她,她最后也会油尽灯枯而死。
可以说洛曦瑶的死是必然的。
或者说她本来就想死,死之前也要拉上三界无辜的人陪葬。
……
根据剧情推测,江行灯和祝卿安现在应该在幽州游学。
所以她的目的地也是那里,与江行灯汇合,然后一统蛮荒之地。
只是刚到通州地界,她却突然遇到了一位故人。
白衣胜雪,白发飞扬。
白无相震惊又诧异地看着洛夕夕,“你怎么入魔了?”
“魔道也是道,错的不是功法,善恶全凭人心。”
洛夕夕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放初你不还说要带我离开昆仑墟么?现在我离开昆仑墟了,你不应该替我高兴么?”
白无相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很想配合她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沈负雪也在找你。”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想见他。”
情人蛊几次传出悸动,但都被她用东皇钟压制下去了,沈负雪不可能再找到她。
洛夕夕又问道:“你知道我大师兄怎么样了么?”
她知道按照剧情,白无相在上东极归墟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洛怀书的身份,所以他们应该在一起,未来白无相也是洛怀书的一大助力。
提到洛怀书,白无相面上全是愁绪。
“他为了取回师父的太阿剑,身受重伤,还好有药王谷谷主在,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白无相看向了洛夕夕,“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跟我们一起走吧。”
洛夕夕却并没有这个打算,她现在身负神器,哪怕是白无相留不住她。
白无相看懂了她的拒绝,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难过地看着她,“你也不想看看洛怀书么?”
洛夕夕眼眸微动。
……
洛夕夕已经走到了洛怀书的门口,只是抬起手要推门的瞬间,她又踌躇起来。
见面说什么呢?
如果大师兄问她为什么入魔呢?如果大师兄对她失望呢?
她本能的想逃避一切。
洛夕夕内心忐忑,却突然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并且愈演愈烈。
洛夕夕心里一紧,连忙开门进去。
洛怀书正坐在床边掩口咳嗽,单薄的身体阵阵颤动,清减得好像风中的一片落叶。
洛夕夕看见他指缝里隐隐渗出血,滴落在她的心上。
从前的洛怀书背负一把玄铁剑,意气风发,何曾有过这样脆弱的模样。
洛怀书抬头看见了洛夕夕,突然从床上挣扎着跑过来死命抱住洛夕夕。
洛夕夕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也紧紧抱住了洛怀书的背。
洛怀书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失望,只有心疼。
这一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她都没有哭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伏在洛怀书怀里哭得喘不上气。
你走了之后所有人都欺负我。
洛夕夕只是短暂的找到了一丝慰藉,白亭翁就走了进来。
洛怀书受了重伤,又情绪激动,所以气血逆行晕了过去。
白亭翁将人扶到了床上躺着,用灵力替他疗伤。直到洛怀书的情况平复了许多,才收回手,看向洛夕夕。
“洛小友,我观你面色不好,气血紊乱,可否让老夫为你号脉?”
洛夕夕婉拒了白亭翁的好意,“白谷主,我的身体我清楚,只是我大师兄怎么样了?”
“难、难、难!”
白亭翁一连说了三个难,“他身上中的毒倒是简单,只是他修的是一门上古奇术,无情道,但是他却不肯斩断情丝,老夫我也无能为力。”
洛夕夕皱紧了眉头,“可有其他办法斩断情丝?”
“难,除非能找到可斩情丝的上古灵宝,或许有一线可能。”
洛夕夕想了想,召出了天水碧。
这玉不知从何而来,却保护了她无数次,在海天之水中也能护她无恙,想来应该是个好宝物。
但白亭翁一见这玉便激动了起来,“这是、断魂玉!有了此玉,我就有办法强硬帮他斩断情丝!”
洛夕夕点了点头,动用东皇钟的力量,生生斩断了她与天水碧之间的联系。
天水碧拼命迸发出光芒,想要她回心转意,可洛夕夕依旧没有回头。
压下喉咙间涌上来的血,将天水碧交给了白亭翁。
想了想,洛夕夕干脆将洛怀书身上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反正她也是要死的,死之前还能作件好事,也是好的。
洛怀书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在为自己疗伤,他拼了命想睁开眼睛,想留住那个人,最终却只能看着她远离。
……
推门走出去,洛夕夕看着白无相道:“照顾好他。”
“你要走?”
洛夕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也知道,我偷了神器,现在没有人能打的过我,不用担心。”
白无相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离开洛怀书,这是他师父最后的血脉,哪怕拼死他也要护住他。
……
趁着洛怀书醒来之前,洛夕夕离开了枫林小筑。
………
幽州境内。
洛夕夕换上了一件麻布长袍,在脸上抹了泥,混在流民队伍里进了一座城池。
这里与昆仑墟隔着十万八千里,对她的通缉力度还不是那么大。
但她也没有住客栈,因为她不想引人注目。
她不想杀人。
世道越来越乱了,凡人的性命还不如猪狗,街上都是流民。
活不下去的。
家里死干净的。
都走在街上当乞丐。
只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好心人呢?大多数都是被人骗到荒郊野外,抽魂夺魄,练成了血丹。
人比猪狗值钱呐!
芸芸众生都浑浑噩噩的活着。
污泥里滚一滚,谁还分得清是鬼还是人。
其实今日以来心魔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了,让她有点精神分裂。
某日洛夕夕坐在街上晒太阳时,竟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师姐。
洛夕夕眯了眯眼睛,其实她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只有晒太阳才感觉好些。
阳光洒在身上,好像灵魂飘飘荡荡,被蛀空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她很艰难才辨认出来这人的眉眼。
“你是…玄凌?”
不能怪她认不出来,实在是赵玄凌变化太大了。
曾经那个白白胖胖的少年如今竟然长成了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她还以为是心魔发作的幻觉。
不过反应过来后,洛夕夕第一个感觉却是自惭形愧。
她现在这个形象实在是难看,穿着乱糟糟的衣服,脸上乱糟糟的,哪儿哪儿都是乱糟糟的……
她给自己找补道:“我这是体验生活,哈哈。”
赵玄凌明明眼底全是痛惜,却还要陪她演戏,“师姐,这么多年没见,可有空到我府上喝杯茶?”
洛夕夕答应了,她精力耗尽,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只是转过身的一瞬,赵玄凌只觉得心痛难当,
他知道她在骗他,但他宁愿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洛夕夕在幽州待了两个月,赵玄凌每天都陪着她,把她藏到自己的府邸,给她买好吃的,还给她买麦茶,只是不许她出门。
洛夕夕配合着他,却还是在某一天晚上联系上了盟友江行灯。
直到江行舟和祝卿安来接她那天,她才狠心戳破了被刻意营造出来的和谐。
“赵玄凌,我已经叛出昆仑墟了,我是个魔修。”
赵玄凌对江行灯拔刀相向,却被江行灯两下击退。
他悲恸地望向洛夕夕,哀求道:“师姐,不要走好不好?我可以保护你一辈子!”
祝卿安朝洛夕夕道:“你们先走,我拦住他。”
江行灯也揽住了洛夕夕的肩膀,“我们先走吧,安姨会处理好的。”
洛夕夕狠了狠心,转过了身。
……
可等洛夕夕和江行舟走远。
祝卿安却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赵玄凌,一剑捅进了他的心口。
赵玄凌诧异地低下头,看见的就是被沾满鲜血的剑尖破开胸膛。
他似还不理解现在的情况,双眼中满是茫然。
祝卿安抽出剑,赵玄凌失去支撑,重重跌在了地上。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是看向他的师姐离开的方向。
可是最终也没等到她的回头。
最终指尖却只能无力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