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竞轩再次睁开时, 知道自己已经在家里了。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不再是乍眼的白色,没有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身边的人也是熟悉的人, 曼筠和小舞都在他身边。看着顾曼筠有些担忧的神色, 蓝竞轩抬手扶着她的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顾曼筠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浅浅的一笑“你没事儿就好。”
宋舞婷那过药和水递到曼筠手里,看曼筠喂了他吃下解药, 喝了水。“竞轩哥哥好点儿了吗?”
“很好, 谢谢你小舞”蓝竞轩已经可以自己坐起身来了。顾曼筠体贴的拉过靠枕在他腰后,让他坐的舒服些,一个举动换来蓝竞轩一个似水般温柔的眼神与她对视。
“竞轩哥哥,对不起。我。。。。。”宋舞婷低下头, 咬着下唇。
“傻丫头,坐。”蓝竞轩看着宋舞婷的表情, 突然很想笑“怎么这个样子,你怕我?”蓝竞轩表情温和的看向宋舞婷,那表情就是哥哥看着妹妹的表情, 再自然不过了。
“不是, 只是竞轩哥哥, 是我害你成这样的。如果我没有去看你,不会被他们跟踪,不会被他们知道你住院,不会知道你的情况, 不会。。。。。。”她还想说什么, 被蓝竞轩阻止住“小舞,事情已经发生了。咳咳”蓝竞轩捂住胸口咳了一阵, 平复了下呼吸,他再度开口“别想太多了,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不会的!竞轩哥哥是好人,不会死的。”宋舞婷拼命的摇头。
“呵呵”蓝竞轩突然笑出声,笑容苍白却异常好看“曼筠,我头一次听人说我是好人。”从他真正混迹在上海滩,也就是从他父亲还没死的时候,几乎就没人承认他是好人。除了贩卖鸦片,开大烟馆,其他的只要是赚钱的,他蓝竞轩什么不做?杀人放火?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无数了,当然还有半死不活的。组织帮派、卖军火,争强斗狠,如果他手腕不够强硬,他能活到现在,有他今天的地位?好人?如果他是好人,他怕是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竞轩哥哥。。。。。。”宋舞婷撅着嘴看着蓝竞轩,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轩哥,你就别逗小舞了。”顾曼筠也笑了“小舞,你哥哥逗你玩儿的。”宋舞婷看了看两个人,见他们表情都很轻松,才舒了口气。
宋舞婷的药的确是可以解掉蓝竞轩体内的病毒,他的身体各方面都逐渐开始好转,只是最后一颗解药给了唐益文,他那边没有进展。听说是其中有一种药物在上海这个地方是没有的,甚至有可能中国境内都没有。
结果唐益文每次过来帮蓝竞轩检查身体的时候,都要对着宋舞婷撅着嘴,有些怨怼的眼神,弄的他都快不敢来了。反倒是蓝竞轩本人和顾曼筠并不以此为意,也没有怪他。只是一颗解药而已,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蓝竞轩和曼筠每次都这样劝慰他们的小妹妹——宋舞婷,小舞却依然不能释怀。
“可是少一颗的话,怕药效不完全啊,竞轩哥哥的心脏不好,哪怕是有一点的病毒留在体内,万一。。。。。。”宋舞婷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瞥向正在帮蓝竞轩量血压的唐益文。唐益文自然是收到了那束“关注”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去看就好。一抬头就对上蓝竞轩的眼神,蓝竞轩对他笑笑,唐益文只好再次认命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小舞。”蓝竞轩知道宋舞婷是为他好的,但益文要做的事,也是他让益文去做的“让他研制解药是我的主意,你要连我都怪吗?”
“竞轩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这件事就别再提了,益文都说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休息几天就可以完全康复了。”蓝竞轩无奈,只好抬出诊断结果安抚她。
“他说的?”宋舞婷撅着嘴看向那人,歪着头小声嘀咕“可信吗?”
“宋舞婷!”饶是唐益文这样的好脾气都要发疯了。反倒是一边的蓝竞轩和顾曼筠再次笑了起来,两个人还真是有趣呢。
蓝公馆因为日日有了这两位,变得热闹起来了,蓝竞轩从小便是家中独子,再没有兄弟姐妹,突然觉得有小舞这样个妹妹挺有意思。但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蓝公馆的,这点蓝竞轩想的很清楚。但要怎么安排她?怕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小舞,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蓝竞轩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唐益文一直嘱咐他不能过分操劳。这段日子出入蓝公馆,自然知道蓝竞轩即使在病中也都闲不下来,每天都会让曼筠扶着他去书房,和那些来见他的人聊一会儿,他的那些手下自然也是频繁的出入蓝公馆。
“父亲。。。。。。已经去世了。”宋舞婷一向洋溢着热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对不起。”见牵起了宋舞婷的伤心事,蓝竞轩道了歉。
“不要紧的,竞轩哥哥,我想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宋舞婷心里有数,自己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以什么身份留在蓝公馆?不管回去要面对什么,那都是她应得的。
“你要回家去吗?”蓝竞轩听了宋舞婷的话,知道这丫头也是个聪明剔透的女孩儿,只是她回家之后,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后一想,蓝竞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是啊,妈妈见我这么久不回去,肯定担心了。”宋舞婷重新扬起笑脸。
“也好。”蓝竞轩见她要走,也不好坚持留下,本来是想如果她不想回去,他会安排她去别的地方。
“竞轩哥哥,谢谢你和曼筠姐这些日子对我这么好。”宋舞婷低头“我会记住这段日子的。”
“傻丫头,别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蓝竞轩总觉得小舞似乎背负着什么,她的内心似乎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明朗。
“我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来这里玩儿,过来看看你们吗?”宋舞婷看着蓝竞轩,她真的还有机会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小舞这句话说的让蓝竞轩心底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她要走,他怎么留?
“谢谢竞轩哥哥。”她轻笑“我从小没有哥哥姐姐,你和曼筠姐就像我的亲哥哥亲姐姐一样。认识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小舞。”蓝竞轩蹙了眉,手搭上宋舞婷的肩,似乎能感到她瘦弱的肩微微在颤动。“如果不想回去,就留下。”
“可我必须回去,妈妈还在等我。”宋舞婷站起身“竞轩哥哥,再见,曼筠姐回来帮我跟她说一声,我会想她的。”转身,她走出蓝公馆。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带,什么都没有拿,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看着宋舞婷离开的背影,蓝竞轩觉得胸口好像堵着些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那渐渐消失在午后阳光的纤细背影像被那金色的光带走了一样,像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