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陈戏枕着头，走在熟悉的碎石路上，身后，是一蹦一跳的九色神鹿。
“小龙龙，你说爷爷奶奶会离开这里吗？”
九色神鹿口吐人言，虽然还有些稚声稚气，但比陈戏第一次见它那会，要好了很多。
“不知道阿，对了，你怎么又叫我小龙龙，按年月，我也可以当你爷爷了。”陈戏走在前面，说话间一脚一个小石子，飞出去老远。
“你都没有胡子，还想当我爷爷？”
陈戏耐心解释，“人族那些老头才会有胡子，我可是龙族，能活万年，你最少，也得喊我一声哥哥吧！”
九色神鹿眼珠子咕噜噜转动，陷入了深思。
宽阔的悬崖底部，陈戏和九色神鹿走远后，金翅大鹏缓缓开口，
“各位，意下如何？”
一名老态龙钟，但眼神锐利的老者率先开口：“那三位人族天骄，当年率领人族登天，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是要散道，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旁边化作人形的白虎插嘴道：“朱雀，现在不是夸人族的时候，别忘了，我们曾经也是神族的一员，”
朱雀冷哼一声：“白虎，你这性子还是如此急躁。我不过是感慨一番，如今的局势，我们确实需要好好思量。”
麒麟轻咳一声，说道：“依我看，陈戏这孩子一片赤诚，跟着他出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我们在此苟延残喘这么多年，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玄武微微点头：“麒麟老头所言有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是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神族的天下，人族登顶，恐怕容不下我们。”
穷奇怒喝道：“我们与人族是死仇，人族背信弃义在先，谁要他们包容。”
貔貅在旁附和，“说得没错，你们别忘了，我们如今的处境，都是因为人族。”
一个个老人顿时沉默不语，周围陷入了寂静。
良久，
朱雀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与不甘：“想当年，我们神族何等风光，主宰天地，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只能在这崖底苟延残喘，真是命运弄人啊！”
“我不甘心！我们为何会沦落至此？那些人族小儿，凭什么能将我们逼到如此绝境！”白虎紧握双拳，关节泛白，露出一口不太健康的獠牙。
“不甘又能如何？如今人族势大，我们已不复当年之勇。”
玄武摇摇头，神色黯然：“曾经的辉煌早已远去，我们被困于此，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这是何等的悲哀。”
穷奇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难道我们就这么认命？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貔貅有些激动：“横竖都是死，也要让人族不舒服，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活着！”
貔貅这话一出，倒是激起了这些远古种族血脉中独有的血性。
朱雀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白虎挺直了腰杆，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穷奇仰天咆哮，
.........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神族辉煌的时代。
然而，金翅大鹏此时却缓缓开口：“罢了罢了，莫要冲动。当初，是我们站错了队，其实，他们给过我们希望。”
这话一出，刚刚燃起的那股血性瞬间被浇灭。
万年前，人族杀上天庭，斩落神族后，内部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有一部分人想要入主天庭，对剩余的神灵斩尽杀绝。
另外一部人则觉得不该如此，人族应该换一块更大的人间地盘，选择休养生息。
龙族率领远古各大种族背叛了一次神族，所以觉得世间不应该再有神族，于是选择了后者。
队伍是站对了，最后赢了，也输了。
休养生息的前提，是不再有远古神灵余孽，即使它们曾并肩作战过。
朱雀叹息一声：“若是当初选择入主天庭的那批人族，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或许，我们该听听陈戏的看法？”玄武提出意见。
不远处，陈戏微微一笑，说道：“小家伙，我们回去吧。”
九色神鹿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跟在陈戏身后。
陈戏回到金翅大鹏身边，声音诚恳：“各位前辈，实不相瞒，小子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确实想请诸位出山协助我，谋划一番大业。
可如今，局势多变，情况远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得多。现在，我只希望诸位前辈能好好活着，身体健朗。”
陈戏不想看到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让这些前辈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他要做的三件事，其中有两件，其实和这些前辈没有丝毫关系，有恩必报，有仇必雪，全然出自他个人的一腔执念！
他曾向梧桐姐敞开心扉，言明要为齐先生复仇，要向龙族讨还血债，要为陨龙道的诸位前辈觅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这些事情，其实和梧桐也并无太大瓜葛，他也不明白梧桐为何甘愿帮他。
梧桐仅回了他四个字：天下大桐。自然，他至今也未能参透这四字的深意！
崖底的氛围突然间变得压抑，地上的碎石在黯淡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冷清。
就在这凝重的氛围中，九色神鹿突然开口：“小龙龙，你能带我离开吗？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家伙，你跟爷爷奶奶们去其他几座天下，好不好？” 陈戏轻声说道。
九色神鹿好奇道：“去了其他天下，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们了吗？”
这句稚嫩的言语，其实也问出了这里所有老人的心声。
“实际上，其他天下也是有妖族存在的，而且妖族和人类实际上也能够和睦共处，这件事，梧桐姐会进行安排。”
“梧桐奶奶？我好久没见她了，好想她。”
金翅大鹏神色复杂的看了陈戏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戏，你带“小玄”走吧，我们这些老人呐，就不走了。”
九色神鹿能口吐人言时，说出的第一个字，是“玄”字，所以大家都叫她小玄。
“我们呐，已经认命了，那场雨，不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