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郭建勇从重症室转出来，医生说保了一条命了，但腿是治不好了，看后期康复的情况了。
要是幸运还能有点知觉，但也跟正常人肯定有很大区别。
宁山蹲在厕所哭了好久，他都不知道怎么给郭建勇的爸妈说，也不敢跟郭建勇说。
他才22岁。
以前整天跟他说他最喜欢就是自己的腿了，快跟南哥一样长了。
现在腿都废了一只。
顾明南听着厕所里的哭声，抿紧了唇，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神色有些恍惚，要是他好好学习了，他们应该也不会这个样子。
其实都怪他。
怪他没有带着他们一起读书。
要是他读书，肯定会让他们也读。
晚上守夜的时候，林瑜在陪床躺着，醒来的时候，发现顾明南不在，她起身去找他。
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最后在吸烟区看见他了，他手指夹着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去了。
烟雾之下，他的神情异常的糟糕。
对于他这种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人来说，现在的打击似乎有些重了。
高中时候的他可能也不会想到几年的某一天，他也会颓废消沉。
她神情微微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样子，也不知道他原来会抽烟，同居的时候她从来没有闻见过烟味。
那只有这一段时间才开始抽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走了进去，拿过了他手里的烟，丢在烟灰缸里，然后伸手抱住他，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要颓废。”
“不要抽烟。”
说话间，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又道:“老公，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顾明南没想到抽烟被她看见了，愣了之后回过神来，低低哑道:“对不起，我下次不抽了。”
“有什么对不起？但是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林瑜弯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有什么难受的，跟我说，别闷着。”
“你要是闷着，下次我有什么也不会跟你说。”
顾明南紧紧抱着她，轻声问道:“老婆，要是我好好学习，他们就不会这样了，是吗？”
“或许有一点影响，但跟你没关系，学习这个事情是要靠自己，走什么路也是自己决定的。”
林瑜停顿了一下，又道:“老公，社会就是这样，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就有多少回报。”
“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想怎么去努力过好以后的生活，以前的回不去了，但未来还在。”
“虽然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充满后悔，但你怎么知道未来的你会不会弥补这些后悔，成就更好的自己。”
“我陪着你一起去面对，什么都不要怕，什么都不要去想，只管努力就行了。”
“等他养好了，你就借点钱给他们，就像之前你那样，做点生意或者什么的。”
要是别人，她真的不会去安慰，因为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年轻不懂事不是借口，他们必须得为不懂事买单。
实在是自己的老公，看着他后悔的样子，她想帮忙都没有办法，只能多陪着他。
其实她还有点庆幸，顾明南明白得还算早，要是再浪费几年，想挽回就更难了。
那个时候别说他们结婚了，她可能不会搭理他一下。
二十五六的话，他就算再帅，还不知道进取，她就会觉得这个人没用了。
可以穷，可以学历不高，不可以摆烂了。
……
顾明南来回两边跑了大半个月，郭建勇才有精神了一些，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腿有问题，还笑着跟顾明南和林瑜道:“南哥，嫂子，哎，我没问题了，谢谢你们了。”
“那个钱工地老板快给我报下来了，办下来我就还你们。”
“这破医院我都躺烦了。”
宁山见他动脚，拍了他手一下，凶道:“好好躺着，别乱动。”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我还有点不习惯，放心吧，我没事了，你真不经吓，还好没给我爸妈说，不然他们都快吓死了。”郭建勇还挺乐观的，摔下去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还别说，我运气真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的福气要来了，哈哈哈。”
顾明南抿了抿唇，最后才轻声道:“你的左腿以后使不上力了。”说完他就移开了视线。
宁山眼眶瞬间红了，背过身擦眼泪，郭建勇愣了一下，看了两人一眼，他笑道:“南哥，你就别逗我了，我这腿好得很，不信动给你看……”
他动了几下，左腿都没有知觉了，他笑容僵住了，过了一会，他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还不如死了……”
宁山过去抱着他，“你瞎说什么话，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我们这些天跑上跑下，医药费都是嫂子他们给的，大老远跑来照顾你，你要是乱来，我揍死你。”
“你放心，老子养你一辈子，大不了老了我背你去上厕所……呜呜……”
林瑜看了顾明南一眼，伸手牵住他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等郭建勇平复过来已经是一两个小时后了，顾明南坐在病床旁边，看着郭建勇低声道:“伤养好了就回家里吧，我借钱给你们做生意，在学校门口这些地方摆摊。”
郭建勇摇了摇头，低头道:“南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知道。”
“别给我爸妈说。”
“嗯，那就听我的安排。”
顾明南停顿了一下，又道:“以后对你爸妈也有个交代。”
“赚了钱还给我就是了。”
“不要去工地了。”说完他就看着宁山。
宁山擦了擦眼泪，点头道:“不去了。”
出乎林瑜意料，郭建勇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或者是偷偷哭过了，顾明南帮着他们在家里那边的学校门口租了铺面。
高中校门口，卖些文具和零食。
宁山跟他一起合伙干，一个月收入下来，也有七八千，这还只是半个月的。
林瑜跟顾明南看了他们好几次，两人精神状态都还挺好的，听宁山说隔壁卖蛋糕女生经常给郭建勇送蛋糕来，烤好了就送一些过来。
林瑜见过一次，女生虽然长得一般，但看起来老实单纯，而且她不嫌弃郭建勇腿有问题。
不过再后来就听宁山说，那女生的家里不同意，后来就没有联系过了。
顾明南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了，林瑜也不再劝他少看点了，因为她知道，要是他不考上，这辈子都不会不安心。
江锦读完研后就去律所实习了，她养了一只狗，是小比熊，要出差几天，林瑜就带回来养几天。
这只狗特别喜欢蹭林瑜，她做题，它就趴在她脚边，以至于顾明南跟狗吃上醋了。
他看了一会书，发现那只狗太猖狂了，竟然趴在他家老婆的腿上了，还往肚子上拱。
他起身过来拎着它下去，不满道:“老婆，你都没抱我，你抱一条狗。”
林瑜:“……”
她好笑的看着他，“我也抱不动你，你这么重。”
顾明南噎住了，“你不准抱它了，你要是再抱它，我就把它毛剃了。”
“丑了看你还怎么抱。”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他老婆就是颜控，好看的东西，她能看着挪不动。
每次他穿新衣服的时候，她就直勾勾看着他，还主动的亲他几口。
要是他在家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她顶多喊一句老公，就去看电视去了。
之前他问她要是他长得不帅，还会不会答应他？
她就开始装听不见:啊？你说什么，老公，你说什么？
林瑜笑乐了，“你看江锦找不找你算账。”
顾明南下巴一抬，“她才不敢找我算账，每次看见我都是躲着我走。”
“你也知道是躲着你走啊，你看看你高中的校霸威力好大，能让一个律师躲着你走。”
“……”
顾明南弯腰亲了她一口，“哼”了一声，“老婆，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跟我说话，小声小气，生怕我揍你。”
“现在你逮着什么都要怼我几句，谁给你的胆子。”
林瑜理直气壮道:“我老公给的，我老公超凶的。”
她是发现自己胆子变大了，以前要是遇见那种插队的人，她都不敢说，现在她就敢了。
前天有个男生插队，她就喊他出去，那男生长得五大三粗，看过的时候她还怕了一下，很快就想到她有老公，她挨打了，老公肯定揍他。
反正有了靠山后，她的胆子不说上天，打个狗是有的。
顾明南被逗笑了，他弯腰把她抱起来，“九点多了，该运动一下了，最近都肥了。”
林瑜:“……”
她伸手推着他的下巴，“不要，有谁天天运动？”
一点都不夸张，顾明南简直就是年轻身体好。
顾明南亲了她的手一下，嘚瑟道:“我啊。”
林瑜:“……”
“说好的都让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说在床上让你，不然我怎么保证我的幸福？”
“……”
“顾明南！……你真的很过分……”
“哪点过分？说出来我改……”
“你运动过分！”
“哦，那下辈子再改。”
“……”
这才几年的时间，顾明南就变了，变得又狗又流氓，还爱撒娇……
十一点左右，外面的路灯都关了。
“老婆，你亲我一下。”顾明南抱着累得想睡觉的林瑜道。
林瑜懒得搭理他，他就开始撒娇了，“老婆~你越来越不爱我了，我让你亲我一下你都不亲。”
“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林瑜抬起头亲了他一下，嘟嚷道:“你多少岁了还撒娇？”
顾明南心满意足的抱紧她，“有用就行。”
林瑜:“……”
怪不得他每次撒娇，她都同意了，原来是她纵容了这玩意。
“下次我才不答应你。”
“老婆，老婆，老婆，你爱不爱我？”
“爱，比狗都爱你。”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林瑜受不了了，亲了他的嘴巴，“老公，闭嘴吧，不然我就抽你嘴巴了。”
顾明南闭嘴了。
在林瑜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说了一句:“老婆，你越来越凶了，但是我越来越爱你了。”
她想说一句傻老公，我也爱你，但实在是被这玩意折腾的太困了，话都不想说了。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都赖床了，狗都起来刨门了，顾明南起来给它倒了狗粮，撇了撇嘴，“没老婆的小公狗。”
林瑜刚穿好睡衣出来就听见他说这句话，哭笑不得，“老公，我要喝温水。”
顾明南起身洗手就去接水了，然后递给她，林瑜接过来喝了几口，“谢谢老公。”
顾明南拿过来把剩下的喝完，“先吃点饼干垫着肚子，我去做饭。”
“要不要我帮忙？”
“生孩子的时候在帮忙。”
林瑜脱了拖鞋踢了他小腿一下，嗔道:“不正经。”
顾明南嘚瑟的吹了一声口哨去厨房了，林瑜笑了笑，撕了饼干就去厨房站在旁边陪他。
她帮不上忙，就只有陪着他。
她喂了他一块饼干，然后自己吃一块，最后一块的时候小比熊过来蹭她，下意识就喂给它了。
她抬头就看见顾明南一脸醋意的盯着那条狗，“……你这是怎么了？”
顾明南“哼”了一声，吃醋道:“老婆，你喂狗都不喂我。”
“网上说了的谁要是把最后一块饼干给你吃，那就是最爱你。”
“你爱狗都比我多。”
这都是许章发给他的，最开始不想看，后面就开始研究了。
“让你少看许章给你发的，他自己都拎不清楚，你还去学。”
林瑜哭笑不得，指着狗又道:“我还能爱狗比爱你还多？”
“那我不知道跟狗结婚啊？跟你结婚干什么？”
顾明南噎住了，他就是不安逸这条狗了，老婆把最后的一块饼干都喂给它了，“江锦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快点抱走。”
“再待几天，我老婆都被狗拐走了。”
林瑜实在是受不了他为这个吃醋了，出去拿了一包饼干，嗔道:“我喂你，别说最后一块了，一包都给你吃。”
顾明南:“……”
老婆的爱真重。
想噎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