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年跟着对方一路来到了购物中心后面的仓库里。
这个位置足够隐蔽，不会有外人随意进来干扰。
将李丰年带到此地的灰袍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样貌平平的面容，看上去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他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沉声说道：“梁圣长，最后一个人我带来了。”
“很好，带他去做洁身仪式，然后放血入阵。”
“明白。”
一位明显身居高位的灰袍人正站在仓库中央，来回巡视，并且向在场的人下达着各种命令。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穿着西服的男子，看起来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看来那位灰袍人就是梁圣长了。
李丰年一边维持着茫然的神情，一边暗地里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刚才拍打自己肩膀的家伙，手掌心里估计藏了迷魂粉，那可不是小广告里骗人的玩意儿，而用幻想体的分泌物制成。
一旦吸入鼻腔，三个呼吸之内就会完全失去意识，只会按照别人所说的话去做。
在后院里混了一年时间，李丰年的警惕性可以说是完全满级，早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注意到了。
但他没有当场还击，而是将计就计，要来看看这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
这一眼扫视过去，即便是以李丰年的定力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尸体。
太多尸体了。
一群男女老少皆有的人被脱光了衣服，拔光了体表的毛发，甚至有些人连身上的胎记，纹身都被硬生生剔除，仿佛某种杂物一般，东倒西歪地被抛在了这里。
而他们的脖颈处，无一例外都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这恐怕就是这群人所说的‘放血’了。
李丰年又侧目看向墙壁。
数十个以血液绘制而成的诡异符号遍布仓库各处，看上去如同孩童用红色油漆画出来的涂鸦。
这是在做什么？
绑架人口的匪徒无非是几种目的，向被绑者的家属索要赎金，又或者作为谈判时使用的人质，要么就是为了人身上天然具有的各种价值。
看眼下的这个状况，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过来，轮到你洁身了。”
走到仓库角落，一名体型健硕，手握屠宰刀的壮汉直接将李丰年拉过去，将刀刃在他身上比划了一番，说道：“你们下次能不能找个秃子，俺又不是理发师，用刀削掉头发很麻烦的。”
“有什么好麻烦的。”将李丰年带过来的灰袍人无谓地耸了耸肩，“直接把他的头皮一刀削掉不就得了。”
“啊，你说的也有道理。”
壮汉舔舔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俺杀了一辈子的猪，人人都瞧不起俺，就连村头寡妇都瞧不起俺，说俺一辈子不可能有老婆。”
“嘿嘿，没老婆又怎么滴，自从加入黄昏教团，今天一天，俺杀掉的人比猪还多哩！”
说着，他扬起屠宰刀，正准备一刀将李丰年的头皮削掉——
嗖！
壮汉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便感觉嘴巴里的牙齿像被压路机碾过一样，颗颗碎裂脱落。
“你呜呜呜——”他的惨叫声才刚刚出口，就被一只拳头死死地抵住了口腔。
下一秒，李丰年的眼神恢复清醒，劈手从他的手里夺过屠宰刀，一刀干脆利落地切开了另一名灰袍人的喉管。
“呃，呃呜！”
猝不及防之下被斩断了气管，灰袍人瞬间瞪圆了眼睛，咿咿呀呀地发不出声音，双手拼命地抓挠脖颈，想要堵住疯狂喷出的血液。
可惜，他终究是无法遏制生命的流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解决完了他，李丰年又转头看向面前的屠夫。
“你说，你今天一天杀的人，比你一辈子杀过的猪都要多？”
看着面前这个被血喷了一脸，却还无动于衷，甚至笑出一口大白牙的男子，屠夫吓得拼命摇头，想要求饶。
让他杀人没问题，甚至他会觉得身心舒畅，仿佛将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发泄了出去。
可是轮到自己要被杀，他就怕了。
无论杀了多少人，他终究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卑劣小人，骨子透露着懦弱的本性。
片刻之后，李丰年重新从角落里走出来，不过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灰袍，一手拖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另一只手还捏着一串吊坠。
“已经放完血了吗，动作快，在趁管理局发现之前完成仪式。”
梁圣长正催促着，在他身边的那位西装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说道：“圣长，你们这里弄得太过火了，我怕后面不好交差啊。”
“不好交差？主管大人，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向自己的家人交差吧。”
提及家人，杨风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年过五十的他能够坐到商场主管的位置，家有妻女，本应该开始享受天伦之乐，悠然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可是这群自称‘黄昏教团’的人却突然找上门来，以他的家人做要挟，要求他提供一个不会被发现的隐秘场所。
虽然他考虑过报告治安管理所，可亲眼目睹了对方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后，他却是有些害怕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举动，导致这群人被激怒，将他的家人屠杀……
想到这里，他便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了。
看见灰袍人手里拖着的尸体，杨风只觉得心怀无尽的罪恶感。
在这里死去的人们都是因为他的自私，都是因为他的一己之欲，他甚至觉得那些瘫倒在地上的尸体都在注视着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报警。
但每每想到自己的家人，杨风就害怕得手脚冰凉，不敢轻举妄动。
“抱歉……但他们说过，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只要熬过今天，他们就会离开，这里的杀戮也会随之终止。”
杨风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在他身边的梁圣长却皱起了眉头，朝那名灰袍人斥责道：“我不是说过要让尸体保持完好吗，你把他的脸毁成这样，难道想要我给旧日神主献上如此糟糕的祭品吗？”
那低头走来的灰袍人一言不发。
对方深埋着脑袋，看不清面容，手里拖着的尸体则被屠宰刀划破了脸颊，整个人都已经辨别不出身份来了。
一个连杨风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这个人，会不会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复仇使者？
下一秒。
灰袍人突然扬起脸，露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
他冲着梁圣长呲牙一笑，说道：“黄昏教团，好久不见。”
“我来报答你们上次给我做的‘小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