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再见！”

　　“再见，下星期见。”

　　微笑着送走了最后一名学生，何念薇伸着懒腰回了画室，把桌子下的椅子搬到桌子上去，从墙角拿起扫把，开始打扫起来。

　　隔壁教二班的美术老师探头进来：“念薇，我先走了。”

　　“好，拜拜，路上小心。”何念薇抬起头，朝她挥了挥手。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何念薇把地上的铅笔屑，碎纸，全部扫干净，把地上不知道哪位小朋友遗落的橡皮放到讲台桌上的盒子里，提上包，关掉教室的灯，把门锁上。然后去到走廊尽头的厕所，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两下，何念薇把口红合上，抿了抿嘴，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念薇？你什么时候到？就等你了。”

　　发消息的是她的闺蜜张悦，今天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吃永宁街上新开的一家烤肉店，本来约好的是七点钟，但糟糕的是偏偏有位家长来晚了，何念薇陪着那位小朋友在文化宫多待了十五分钟。

　　“我现在出发，别急。”何念薇发送消息。

　　文化宫距离永宁街不远，路上只用花十分钟，按照计划她是不会迟到的。

　　张悦也没有怪她，她们早就不是还没工作的学生了，知晓生活中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她等着何念薇过来了听她的解释。

　　七点二十，何念薇把车停在炭享烤肉店门口，进去后，还没找到张悦的声音，就听到一声洪亮的：“念薇，这儿！”

　　她循着声音望去，瞧见一头齐耳短发，穿着短袖短裤的张悦在空调旁的桌子边朝她招手。

　　“好久不见。”何念薇笑着坐到她的旁边，这家烤肉店是一面沙发，一面凳子，何念薇不喜欢坐凳子，坐沙发又柔软又能靠，舒服多了。

　　她们俩也确实好久没见面了，大学毕业以后，她俩不约而同的选择不考研，直接找工作，不过工作多是多，但合她俩心意的却没有几个。上个工作是去当电话客服，每天接上百个电话，面对不同性格的人，有的人纯粹来找茬，稍不满意就大骂加投诉，有的一口方言，重复几遍都听不懂。算上培训时间，何念薇和张悦一共干了半个月，就坚持不下去了，何念薇觉得，干这个活，她得提前进入更年期。

　　挑挑拣拣几个月，何念薇找了她专业的工作，去文化宫当美术老师，张悦她爸给她找了个超市收银员的工作。

　　“怎么来这么晚。”张悦边问边拿着手机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下单。

　　“有个学生家长一直没来，我不敢走啊。”何念薇苦笑着说。

　　张悦理解的点头：“是得陪着，要不然你一走，孩子丢了，家长该找你的麻烦了。”

　　“是啊。”何念薇接过张悦递来的手机，在上面选自己想吃的，“你呢，这份工作做的怎么样？”

　　张悦撇了撇嘴：“就那样呗，混日子的，那家超市老板是我爸一个朋友，对我还挺好，其他人知道我认识老板，也不敢惹我。”

　　何念薇笑：“谁敢惹你啊。”

　　张悦看着她打趣的眼神，秒懂她的意思。

　　高中的时候，她俩学习都不怎么好，为了考上大学，一个选择学美术，一个选择学体育，这样一来，文化课的分数线就低了很多，原本以为这是一条捷径，可没想到走这两条路，也并不是轻松的事。

　　其他学生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时候，张悦在大太阳底下训练跑步，她在画室里画着数不清第几张的速写。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集训的那半年仍然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光。

　　每天起的和高三生一样早，睡的却比他们还晚，一整天坐在小板凳上画画，搞得她腰酸背痛，最后的两周不得不贴着膏药画下去。

　　体育专业的女生不多，张悦成天和男生混迹在一起，变成了个假小子，后来上了大学以后，才收敛了一些，懂得爱美和打扮了。

　　何念薇盯着张悦的脸：“你是不是变白了。”她摸着张悦的下巴，仔细端详。

　　张悦任由她看，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她举起手机，把一张照片给何念薇看：“你猜这是谁？”

　　照片上的女生面容精致，按照何念薇的话来说，长了一张网红脸，这并非贬义。女生的欧式大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微翘起的嘴唇，组合在一起明艳逼人，是具有攻击性的美貌。

　　何念薇想了想，问道：“谁啊？我们认识吗？”

　　张悦翻了个白眼：“不认识能让你猜？”

　　何念薇绞尽脑汁的搜刮出她俩小学，初中，高中的漂亮女生，然而张悦却一直摇头。

　　“到底是谁啊？”何念薇猜了一遍都没猜对，也懒得猜了，给自己倒了杯米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张悦也不卖关子了，拿着手机凑近：“真猜不出来？给你个提示，咱们初中的。”

　　何念薇和张悦只有大学不在一个学校，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并且还都是同班同学。

　　“初中的？”何念薇又仔细端详照片上的女生，在脑中思索初中班上好看的女生，却没一个能和照片上的女生对照上的，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女生的眉眼熟悉，何念薇脑中跳出一个惊讶的名字。

　　“吴淼？”

　　“宾狗！是不是不敢相信。”

　　“这，这简直是变了个人似的。”何念薇回想起初中时吴淼的样子，要不是眉眼还有些相像，别人告诉她这是吴淼，她都不会相信。

　　初中的时候吴淼是个胖胖的女生，皮肤也有点黑，又喜欢吃辣、重油的食物，鼻子周围总是红红的。

　　无论怎么样，都和照片上精致的女生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比何念薇张悦的学习成绩还差，初中就辍学不上了，听人说好像上了技校。初二下班学期的时候，好几个技校的老师在她们教室里轮番演讲，鼓动那些没可能考上高中的学生早日去上技校，吴淼就是被鼓动成功的一个。

　　何念薇是个慢热的人，朋友不多，到现在还联系的，也就只有张悦一个。而张悦不同，她性格大大咧咧，人缘好，朋友多，初中的时候和吴淼关系还不错，后来吴淼去上了技校，她们关系才淡下去了，不过仍然留着联系方式，才能看到吴淼发的朋友圈。

　　“她，不会是整容了吧？”何念薇倒没有觉得整容不好的意思，她有时候也会冒出想整容的念头，但是刷到整容失败的案例，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知道。”张悦摇头，“她说她是在一家美容店做了一些项目，就变成这样了。”

　　何念薇狐疑道：“什么美容院啊？这么厉害，女大十八变用来形容吴淼，可真是没错。”

　　张悦神秘一笑：“”就在我们这儿，我给问来了，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去？”

　　“你也太神速了吧！”何念薇叹道，谁能想到当初的假小子现在这般爱美。

　　“去不去，我约好了。”张悦在手机上打字。

　　何念薇迟疑了一瞬，就马上说：“去！我也去！”她工作之后感觉皮肤变差了很多，虽然不敢做哪些需要动刀的项目，但保养一下，也没有什么吧？

　　况且明天是周一，她一周唯一放假的一天，今天晚点回去，睡个自然醒。

　　“行，我给老板说一声。”张悦因为有了何念薇的随同，高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