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南宁翻来覆去也睡不安稳。
一想起公主,她总觉得心中有愧。
求神问卦,本就不可太信以为真。
只是原本公主对通过算卦而解除婚约一事抱着很大的期望,结果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南宁觉得,其实所有事情的源头还是在她。
她回京之事牵扯了太多,这才致使圣人为她与公主赐婚。
说起来,公主也不过是受她牵连罢了。
她做不了驸马。
况且终有一日,她也会离开京城。
若因自己耽误了公主,她心中愧疚难安。
眼下,或许只有尽快借兄长身份引出背后之人,查出当年案情,再向圣人坦白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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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雨过天晴。
公主府宅院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腥味。
南宁略显拘谨地走在侍女身后,随她一同去见公主。
此时公主还在卧房,尚未起身梳妆。
听到门外脚步声,侧卧榻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李知樾看着屏风上透过的身影,扯了扯嘴角。
“旁人见本公主在气头上时,都是避之不及,南将军倒是不寻常,竟还主动到我公主府上来找骂。”
“公、公主。”南宁抿了抿嘴角,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暗自环顾一周,这才发现院子里竟没留下一个侍从。
李知樾嫌她嘴舌笨,谅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转而一手撑着侧脸,将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东西上,语气慵懒。
“带了什么东西?”
南宁有些局促:“配了一些安神解郁的汤药,里面还搁了酸梅和糖,是酸甜口的。”
李知樾将眼睛一闭:“本公主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南宁默默道:“虽然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汤药效果却很好……”
公主别开脸:“本公主就爱生气,最好将本公主气死算了!”
“婚约一事,臣会想办法,还请公主别再为此事太过忧神,对身子不好……”
“你能想什么法子?”
“臣会尽力。”
李知樾冷哼一声,并不当真。
“那本公主就静候佳音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方才公主似乎并未答应要收下她的东西。
南宁杵在原地,一时间没了主意。
公主睁开一只眼,忽地出声,语气傲慢道:“既然南将军好意,这东西本公主勉为其难收下了,只是——”
“公主府的下人们从未煎制过这种汤药,还要麻烦南将军……”
南宁愣了片刻,旋即摇头:“不麻烦!”
“臣这就去给公主煎一副出来——”
话落,抱着东西就往外跑。
公主既肯收下她的东西,南宁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不少。
李知樾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半个时辰后,南宁真就端着一碗汤药过来,腰间还别了面小扇。
直到热气散了些,南宁这才将盛着汤药的托盘挪到公主面前。
公主拧眉瞧了片刻,最终纡尊降贵地拿起汤匙尝了两口。
倒是不难喝。
勉强算过得去。
李知樾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扬起下巴,却道:“梅子放少了,本公主不喜欢。”
南宁心下有些失落,试探道:“那臣等会儿去药铺重新抓几副再送过来。”
公主不咸不淡道:“南将军不去府里当值了?”
“要去的。”南宁讷讷点头,一时也捉摸不透公主话里的意思,以为公主是想赶自己离开。
她起身想要走,可又觉得自己此行目的并未达成,公主瞧着还是不太高兴。
“那臣……晚些散值了再送来。”
南宁说完,又朝公主的方向看了眼。
“行吧。”
公主语气淡漠,察觉南宁正盯着自己,故意瞥开视线不看她,可眉眼却稍稍舒展了几分。
南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好。”
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公主却突然开了口。
“不问问本公主要加多少颗梅子吗?”
南宁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便顺着公主的意思问:“公主想加几颗?”
李知樾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腕上的金坠,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每副药里再放三颗梅子。”
“不许多,也不许少。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