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答应过母亲,绝不会和父亲以外的许家人联系,甚至和许家人有关的人,她都不可以接触。
母亲就是这样矛盾,明知生下她已经是对父亲家庭的最大破坏,却还固执地,想要把这种“破坏”降到最低。
可这个未曾谋面的姐姐,竟然主动联系了她。
可想而知,父亲的家人,早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过后,她找了母亲,母亲听到父亲的死讯,那一刻仿佛突然清醒过来,告诉她,想去就去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顾忌。
她说,你是他女儿,你有立场出现在那里。可我没有,我是第三者,你父亲生前,我的出现会让人痛恨,你父亲死后,我的出现会让人唾弃。
“你出生的第二年,我和妈妈就知道这件事了。我妈妈不发作,是因为她不想我没有爸爸。我那时不发作,是因为我没能力。我现在不发作,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许若凡似乎是看出了许清如心里的纠结,她淡淡地述说着两家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却似乎这一切与她毫无干系。
许清如站起身子,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今天十一点火化,我已经买好了墓地,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住处,你想在昆城待到什么时候,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有件事,我想请求你,尽量避免和我外公外婆接触,他们老了,受不了刺激。”
许若凡温温和和地说着她的安排,不是命令,不是要求,但不知怎么的,许清如却能在浅淡温和的语气里感到一些窒息。
这或许,是“做贼心虚”。
“我知道了,谢谢你。”
许清如能接上的,只有这一句。
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却下来,氛围有些扰人的安静。
还好,门外很快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几个人影背着门外的光,有条不紊踏进了“天康厅”。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穿一件黑色针织开衫,拄着拐杖,身子佝偻,步伐并不算稳健。他身后的人,也放慢脚步配合他。
“傅爷爷,您怎么来了?外面路不好走,您这样过来,太乱来了!”
许若凡有些焦急,匆匆上前扶住了老人家。
“我怎么能,不来见诲平最后一面。”
老人家声音有些沙哑,伴着偶尔的咳嗽,可见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
许清如站在原地,看到老人家蹒跚向前,看到他身旁的许若凡用心搀扶,看到他身后的人小心翼翼。
而后,看到那群人中的“独秀一枝”。
几乎是下意识地,许清如左手握住右手,刚刚好,盖住了右手手背上的那道浅痕。
他挺拔健朗的身形,恰到好处地撑起那一身黑色西装,浓密的黑发还沾着雨后的水汽,映着厅里亮堂的灯光,偶尔折射出一些炫彩。
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她猜想,大概是眼眸中的雾气,不争气地凝结起来了。
从来都是这样呵。
那个人身上仿佛有一种磁场,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能够抓捕众人的注意力。
最重要的,他的磁场总能让她的心房与之“磁共振”。
可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即是往事。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