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星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短暂碰到季小鱼的手臂，皮肤上的毛孔倏忽张开，人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往旁边挪了挪。和周拂保持一定得距离。
周拂似乎没察觉，两眼看着星星，侧颜漏着光。
季小鱼眨眨眼看了一会，就畏畏缩缩，又往旁边挪了挪。
*
从天文博物馆回来，隔日，卫林琛在酒店拥抱邱小小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版面，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多大的骚乱倒不至于，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全中国事业有成且出轨的男人，他卫林琛也不占独一份。
只是，在平时活动的社交圈里，他的名声是烂了。
卫林琛是怎么从一个小程序员一直做到公司总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何况，当初拿这个当噱头做公司宣传的时候，卫林琛没少在媒体面前，拉着季小鱼的手说，我最想感谢的人就是我的女朋友。
这下好，感谢着感谢着，就感谢到别人的床上去了。
几个曾经和季小鱼合作拍摄过的百万V，替她鸣不平，微博上骂了两句。
卫林琛被骂，连带着公司的形象一下受到波及，直营店的业绩都有下降。
大众点评，美团上也出现了一些：我不去，别问我原因，老板陈世美。之类的评价。
卫林琛怎么也没想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匆匆跑来，没想到季小鱼已经安稳坐在办公室里等他了。
倒叫卫林琛结巴说不出话来了。他低头度步不敢和人对视。
“…小、小鱼，照片上都是误会，你别信啊。只要你不信，外面那些流言我……”
“照片是我传上去的。”季小鱼气定神闲，翘着二郎腿，玩指甲盖。
“……”
“卫林琛，”季小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叫他的名字，“我不玩了。”
卫林琛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嗯？”
“分手吧，”季小鱼吐了口气，啪一叠纸扔在他面前，“这是分手协议，你看一下，我也不贪，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卫林琛嘴上还噼里啪啦解释，两手已经拿起方案，粗略浏览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游鱼街拍里所有的核心技术和创意产权……小鱼，你明明知道，这些一拿走，游鱼街拍就成了空架子，我……”
“我管你，这些难道不是我的？”
“小鱼，我错了，我立刻和邱小小断绝来往，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季小鱼堵耳朵：“打住，卫林琛，我俩认识也有几年了，我的脾气你了解。”
闻言，人一下子没了声响。
“……”
可是，他也不能任季小鱼摆布，公司正在转型，游鱼街拍是桥梁。若是再过两年，什么创意产权给她也就给她了，就算是要公司拆分，把游鱼街拍整个剥离出来给她，卫林琛都没在怕的，但现在还不行。卫林琛的翅膀还没有那么硬。
想到这，卫林琛有些后悔，怪自己当时太冲动，被邱小小甜言蜜语一哄，就这么早把她带了回来。真不该。
“小鱼，这家公司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心血啊，你抽走技术，没有载体，留我一个空壳，没有内容。这二者无论哪一个都是眼睁睁看着公司走向灭亡。你真的忍心么？”
“哦，”季小鱼眨眨眼，“忍心。”
游鱼街拍自从接受了资本，变成了大众摄影，她自己对灯光对构图审美的理解，变成了批量化生产，算什么艺术，只是賺钱工具。
当然，这是季小鱼说服自己的一套说辞，一旦她准备放弃什么了，就一定要在心里把那件事埋汰到一文不值。略带病态。
“你……”卫林琛气的吐血，他知道季小鱼软硬不吃的，平时吵架也就算了，可想拆分公司这么大的事儿，她也整的跟儿戏一样。
换作别人，可能还会顾虑，考虑，可她是季小鱼啊，她发起神经来，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两败俱伤。
卫林琛插腰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慢慢恢复理智：“小鱼，咱都冷静一下，方案我还没看完，等我看完……”
“别，”季小鱼递了张名片过去，“这是我的律师，以后的事儿，你都跟他谈……”
“季小鱼，”卫林琛怒目圆睁，吼断她的话，“你当真就那么绝情？我为什么在外面有人，你不应该比谁都清楚么？交往两年，你真的爱过我么？”
……
办公室里一静，只见女人又拉开椅子缓缓坐下去，平静地说：“没有。”
像是故意要伤害他，还补了一句：“从来都没有。”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真听她这么说出来，卫林琛的心还是颤了一下：“可我……真的爱过你啊。”
“哦，”季小鱼问，“那邱小小呢？”
“……”
“小鱼，但凡你肯看我一眼，我都不会碰邱小小一根手指头。在一起两年，冰块也该被我捂暖了，可你……”
季小鱼不想听他念经，她现在情绪虚高，告诫自己，烂了的东西扔掉就好了，快刀斩乱麻：“行了卫林琛，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人，别半斤说八两。我跟你分手没谈感情，谈的是生意。”
“你也别在这跟我磨蹭了。生意么，我也想互利。喏～”
她下巴指指卫林琛手上的协议，“如果这个方案你不想接受，我还有另一个。”
“……什么？”
“公司里的所有东西我都可以不碰，明天交了辞职报告就乖乖走人，甚至还可以帮你发条澄清的微博，就说在你和邱小小好之前，我们早就分手了，不影响公司和你的名誉……怎么样？”
卫林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呢？”
“我呢，就委屈一点。五千万。”
“什么？”卫林琛手一抖。
“五千万，就当你买我所有的创意产权和核心技术。再说了，我当初卖房凑钱，拿了一百万出来给你创业，一路到现在，那房子都翻了三倍了，问你要个五千万不过分吧。你给小小随便买个车买个包都两百万了。”
卫林琛：“……”
“我不要抵押，股票，期货之类，五千万现金，明天之前打到我的账户，咱俩两清，我发完微博从此在你的眼前消失，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卫林琛是被季小鱼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打败了!
委屈，哪里委屈!
五千万现金!
这分明就是抢劫!
*
季小鱼临走之前，去看了眼邱小小。姑娘坐在新搬的总裁特助的办公室里，远远瞧见季小鱼，浑身还是哆嗦了一下。
“都如愿以偿了，怎么还这么怕我啊？”
邱小小支起腰板儿：“你来我这干嘛？”
“恭喜高迁啊！”
“季小鱼，林琛已经满足你的条件，你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急什么啊！”季小鱼哼笑一声，拿出手机，手飞快在键盘上点了点，“喏！”
紧接着将手机从桌面上滑到邱小小跟前。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与卫总半年前就已和平分手。没出轨，不陈世美，流言不要信咯。天下有情人才眷属。我受不得拘束，已辞了在游鱼街拍的所有职责，遁了遁了。”
微博上这样写到，邱小小皱眉，抬头看回去：“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季小鱼俏皮一眨眼，“够意思吧。发送键给你摁。”
季小鱼看她惊恐又怀疑的眼神：“怎么，不乐意啊？那我自己来。”
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
邱小小怕她再出幺蛾子，猛地扑上来，抢在之前点了发送键。
季小鱼咂咂嘴，唉，吃相难看。
“好了，告诉你的宝贝卫总，五千万收到，微博也发了哦。”季小鱼拿回手机，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卫林琛欠我的，我已经讨回来了，至于你……”
方才还嬉皮笑脸，眼神一下冷了，裹挟着冰渣和浓郁的恨意，叫邱小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这辈子最恨小三，你欠我的，从我这拿走的，我会一层一层从你身上扒下来。”
“季季小鱼，你你别太过分，你根本不爱卫林琛，你……”
“那也轮不到你，我吃剩的吐了倒了，也轮不到你。”季小鱼眼珠子血红，“邱小小，记住我说得话，总有一天，你记着。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你——”
最后三个字拖长尾巴，叫邱小小吓得在椅子上，半个时辰没爬得起来，脚跟黏在地上，被高温烤化了似的。两手哆哆嗦嗦拨了卫林琛的号码。问要不要报警。
毕毕毕竟季小鱼……是个疯子！
可疯子本人一出来，就将自己收放自如的表情管理好，嘴角一勾。
整死她？
浪费时间。
季小鱼过过嘴瘾罢了。
她收拾完自己的办公室，将东西搬上车，解开了绑住头发的黑皮筋扔进垃圾箱，掏出包里的香奈儿墨镜，打开跑车车顶，左手搭着车窗，右手握着方向盘，“哦吼～”一声，没跟一个人道别，带着五千万潇洒地从s市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