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愣了一下,接着便反应过来大声道:“你要去哪里?”
“七绝之地!”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渔马上猜出唐子昔是想去七绝之地找七彩琉璃灯,之前他跟冥王的对话根本没避开她,所以她知道七彩琉璃灯在七绝之地也正常。至于她要七彩琉璃灯做什么也不难猜到,除了用来寻找苏璟的下落,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李渔苦笑,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
他已经刻意避开了苏璟这个人,一直把话题围绕在李陵的身上,唐子昔也极为配合地只字未提,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绕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认,在唐子昔心里最在乎的还是苏璟。只是这份感情也许连唐子昔自己都不知道,但李渔作为一个旁观者,作为一个一直想将他人取而代之的人,自然比谁都看得清楚。
虽然苏璟当初曾经有过叮嘱,若是唐子昔问起,就说他云游四海去了,可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有些动摇,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唐子昔真相。
“你干什……”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惊呼传来,接着便是兵器相交的锵锵声,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
“莫非他们脱困了?”李渔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便夺门而出。
他手持一把金色令旗,一边往外疾奔一边将法诀打入令旗。随着法诀的打入,令旗开始绽放出耀眼的金光,嗡嗡之声大起,之前扔出去的阵旗纷纷冒了出来,同样金光闪闪,很快便与李渔手中的令旗组成了一张金色巨网将小庙罩在了其中。
可当他跑出小庙后却有些傻眼,眼前居然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别说是预料之中的敌人,连到处飘飘荡荡的灰雾也无影无踪。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再看,还是同样的景象,只是远处多了一层水波一样的东西。
“幻阵!糟了!”
李渔反应过来,慌忙闪身往小庙跑,可惜才跑没几步便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满地都是灰褐色的藤蔓,如灵蛇一般朝他游来,不止是他的小腿,连大腿处都爬上来了一根。
他当机立断,直接抓住藤蔓用力一扯,藤蔓如愿断裂,同时双足用力一蹬,成功地摆脱了藤蔓的控制。
不料就在此时,他手中的半截藤蔓忽然冒出一阵黑烟,顿时一股奇香扑鼻而来。李渔只感觉丹田内一阵滞涩,已掠至半空的身形便重重地摔了下去。
他不甘心地爬了起来还待再跑,四周的藤蔓早已趁此机会涌了过去。他眼睁睁看着藤蔓飞快地爬上他的双腿、腹部、胸部……
“很好!你若是不出来,老夫还要费一番手脚。”
就在李渔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飞快地思索着对应之策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他霍然回头,只见一个骑着一头赤色巨狼的男子缓缓而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他的身前还坐着一个怒容满面的少女,不是唐子昔是谁。
李渔停下了挣扎,看着对面的男子淡淡地道:“没想到居然惊动了道祖亲临,倒是晚辈失策了。”此时的李大教主脖子以下皆被藤蔓缠绕,看起来倒像是站在了一个大笼子里,滑稽又诡异。他自知自己与魔无疆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绝无握手言和的可能,再加上双方实力的悬殊,对上魔无疆他基本就是个死,所以干脆将生死抛开,反倒显地从容了许多,气势上倒是勉强打了个平手。
来的这位与李陵的容貌一般无二,气质却截然不同,虽然嘴角带笑,但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阴冷,尤其是那对冰蓝色的眼珠,仿若古井幽潭,让人望而生畏。他听出了李渔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反倒微微一笑,道:“没想到老夫无心之下放过的一个小子,居然给了老夫如此大的一个惊喜,实在是妙极!妙极!”说完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说不尽的畅快之意。
趁着对方大笑的工夫,李渔目光看向狼背上的唐子昔,只见对方怒容如故,只是眼中多了一丝惊讶之色,心中顿时了然,知道她应该是被对方制住了。心念微动,一只银甲小虫自他指尖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了唐子昔的身上,直接没入衣衫不见了。这一切做得隐蔽之极,别说是魔无疆,连唐子昔自己都没发觉。
接着李渔双肩微动,将身上的藤蔓抖落,手掌一翻已有一把银色小剑在手。小剑通体银光闪闪,表面更有一层光华隐隐流动,一看便知不是俗物,正是那位高人留给他傍身的银雷剑,有克制魔功的奇效。
他看着得意非凡的魔无疆,眼中的杀气丝毫不加掩饰,冷冷地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晚辈奉劝您一句,凡事别高兴得太早。”
魔无疆停下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道:“有点意思,老夫的炽将军就喜欢这种不怕死的硬骨头。”说完拍拍已经开始龇牙示威的赤狼,口中安抚道,“别急,等老夫先拿到大挪移令,再让你玩个够!”再抬首已是满脸杀气,淡淡地道,“说吧,你想怎么死?是神魂俱灭,还是做老夫的魔奴?”
“晚辈两样都不想。”李渔一脸镇定地道:“晚辈自知不是老祖的对手,但是在老祖动手之前,晚辈有责任提醒一句,老祖别忘记了一件事。”
魔无疆剑眉一挑,饶有兴致地道:“说来听听!”
李渔抬手一指四周,指着越来越浓稠的灰雾道:“此地乃是绝灵山,到处都充斥着死怨之气。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老祖来的顶多只是一丝神念而已,在如此浓郁的怨气之中,你这一丝神念顶多只能坚持半炷香。半炷香后会发生什么事,想来老祖比我更清楚。”说到这里举起手中的银色小剑跟金色小旗,接着道,“而我有银雷剑跟金雷阵,虽然没有把握将你这一丝神念绞杀,但是拖上一炷香的时间绝对没问题。”他说得一脸坦然,丝毫没有身为弱者的觉悟。
魔无疆有些意外地瞟了李渔一眼,目光中居然带上了一丝欣赏的意味,这次他是真的开始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感兴趣了,到了魔无疆这种地位,别说是跟他讨价还价,连在知道他身份之后能正常跟他说话的都没几个,尤其是这种在他眼中蝼蚁一般的存在,当即颌首道:“所以,你这是在威胁老夫?”
“老祖要这样认为也可以。”李渔果然没让他失望,昂首傲然道,“晚辈大胆,想用大挪移令,交换老祖手上的隋侯珠。”
听到‘隋侯珠’,依旧一脸怒容的唐子昔忽然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她的手指也微微动了一下,眼眸微垂,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背的银甲小虫,眼中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李渔将她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眼中的喜色一闪而逝。
魔无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周围无端吹起了一阵风,将他一头长发吹得四散飞扬,胯下赤狼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开始焦躁不安地刨动四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冲过去将李渔撕成碎片的架势。
李渔表面镇定自若,心中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但是真打起来心中也没底,魔无疆的可怕他早见识过。更何况当初给他法器的高人也说过,魔无疆这种活了不知道几万年的老妖怪,绝对不是一两件雷属性法器能震慑住的,所以还是要靠他自己随机应变。
果然,魔无疆冷冷地开口道:“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晚辈当然知道。”李渔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地道,“只是现在形式不同了,绝灵山的怨气跟死气如此惊人,原因老祖自然也了解。要是打起来万一惊醒了怨兽,我跑不跑得掉暂且不说,老祖您这一丝神念是绝对跑不掉的。是杀死我这个无名小卒,还是保住老祖宝贵的神念,相信老祖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李渔说完神色坦然地看着魔无疆,一副静等对方抉择的模样。
魔无疆也陷入了沉默,显然李渔说中了他的心事。
怨兽,乃是冥界的怨死之气孕育而出的一种特殊的魔兽,虽然也带了一个魔字,却天生与魔族相冲,见之必不死不休。
早年间,天地动荡,冥界与无边魔海终年征战不休,人间跟妖族也内乱不止,所有死去的各界灵魂以及它们携带的怨气跟死气纷纷涌入了冥界。一时之间冥界的怨气跟死气累积成灾,根本不是靠一些吸食怨气或者死气修炼的修士能解决的。再到后来,怨气跟死气浓郁到了一定的地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型物种也随之诞生,也就是后来称霸冥界一时的怨兽。随着怨兽越来越多,它们很快便将冥界残存的魔物一扫而空,然后开始吞噬其他的种族,并且不断地相互吞噬以壮大自身,所到之处一片恐慌,整个冥界人心惶惶。
所幸一场天雷意外降临冥界,将大多数怨兽劈成了飞灰,仅存的怨兽为了抵挡天雷直接融合在了一起。虽然勉强抗过了天雷,却实力大损,被九幽冥王跟阴蛛妖王合力将其封印在了绝灵山下。
这段秘闻魔无疆显然是知道的,若是他真身前来,对这怨兽自然是不屑一顾,可他现在来的不过是一丝神念,自然另作他说。而且此时他的真身被封印在了那座大殿之内,根本就没办法出来,就连这一丝神念也是依附在符宝之上才得以脱身。
虽然对于他来讲损失这丝神念关系不大,但这样就意味着他需要花费心力再炼制出一枚符宝,然后还得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激发符宝才能借机附身,如此一来他离脱困的时间又远了一些,这才是他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