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何师叔来,尝尝这个。”
胡婉婉端来两个抹茶小蛋糕,殷勤地放在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
这中年男人穿了一身唐装,手上拿着一把大折扇,和咖啡厅的小资情调格格不入。
这人就是胡婉婉的师叔,俗姓何,道号秀明。
何秀明十分受用地接过了师侄的孝敬。
他老了,牙早就不好了,隐隐还有点要得糖尿病的意思,平时遵照医嘱克制自己不去吃这些甜食,但是小辈给他买,他却也从不拒绝。美其名曰不想伤了孩子们的心意。
“师叔,锦州怎么样,玩得还好吗?”胡婉婉拉家常。
“凑合吧,嗐,看多了,哪儿都差不多。”何秀明耸耸肩,“而且我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太辣了,也不知道师伯她老人家为什么要来这边做生意。”
“哈哈,”胡婉婉干笑了两声,尬聊道,“她老人家的事谁知道啊,师伯祖早就不干我们这行了。”
何秀明唔了一声:“师叔还好吗?”
“小叔……算挺好吧,没遇到什么事。”
“病还治不好吗?”
“治不好,”胡婉婉收敛了笑容,“我有时候在想,这是不是就是……”
“一时治不好就慢慢治,是病,就总有好的那天,”何秀明冷不丁出言打断了她,“你不要想得太多。”
“嗯……”胡婉婉闷闷地应了一声,正打算说什么,摆在桌上的手机就突兀地亮起了屏幕。
来电人是盛融。
胡婉婉奇怪地挑了下眉。
“喂?警察叔叔,有事?”
“喂……胡婉婉。”
是盛融的声音,他声音有点沙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出声了。
胡婉婉皱眉:“怎么了?”
良久,盛融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什么?”
“……褚晴死了。”
胡婉婉一愣:“她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怎么会死的?”
“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有人闯进了她家,被捅了十几刀……当场死的,但是……”
胡婉婉打断了他:“你在现场?”
“对,这件事也是在我们辖区,报案的电话打进来,同事接了,我听见出事的是在她小区,就给她打电话……打不通,我就想办法跟过来了,我看见了她的尸体,也看了监控,但是……我没有看见她。”
盛融喘了一口气,声音艰涩:“你不是说……她很有……天赋吗?为什么我没有看见她。”
“可能走了吧,她又不是地缚灵。”胡婉婉一听是入室杀人,就没了兴趣,只要不是她技术有问题,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还有别的事吗?”
盛融那边沉默了。
“喂喂?说话啊。”
“没什么……没事了,打扰了。”
嘟地一声,盛融没等她有所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了?”何秀明问。
“哦,没什么大事,”胡婉婉轻描淡写地回答,“死了一个委托人而已。”
“跟你有干系吗?”
“怎么可能?”胡婉婉说,“就是意外,时运不济,命不好呗。”
*
盛融胸闷气短地挂了电话。
他早该想到的,胡婉婉冷血无情,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就见了几面的人做些什么,她没有那种正义感,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盛融有些沮丧。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盛融吗?”有人问。
他回过头,看见对方手中的警察证:“是,这是……”
“都是同事,”对方说,“请配合我们调查——你认识死者褚晴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不,不算朋友,就是认识。”
“那你知道,她有什么仇人吗?”
“我不知道,”盛融摇摇头,“我才认识他不久。”
对方皱了皱眉:“褚晴死之前给你打过电话,你为什么没接?”
“什么……电话?我根本没接到她电话。”
“手机。”
盛融递过去,对方翻了翻,果然没见到褚晴的通话记录,对方暂时放过了他,盛融倒是心事重重,褚晴失踪的鬼魂和没接到的电话给他的心头蒙上了莫大的阴霾。
她会托梦给我吗?盛融想,她会……来找我吗?
“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做什么?”
“就睡觉……”
“有谁能作证吗?”
盛融摇了摇头:“没有,我一个人住。”
“好吧,”对方一边记录一边说,“按照规定,你可能会暂时停职一段时间,请把警号和证件交给我们,然后随时保持联系,谢谢配合。”
“我会的。”盛融按对方的要求给出证件,点头应下。
本来么,以他的职务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他是硬要过来的,同一个系统,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他已经被暂时停职了,再待在这里就非常不合适了。
至少他现在还有事情得做,如果能找到褚晴的鬼魂,应该就可以知道是谁杀了她了。
找人简单,鬼怎么找?只能是招魂。盛融想了想,他现在只认识胡婉婉一个懂行的,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去找胡婉婉。
他暗下决心,慢慢地往楼下踱去,因为心神不宁,不小心和一个上楼的住户撞了一下。
“抱歉。”盛融连忙道歉,道完歉,他又不免有些疑惑,这人为什么不走电梯,非走楼梯呢?
对方是一个快三十岁的青年人,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双眼睛转着,好奇地看着他的制服:“警察同志,我听他们说,这人是被人找上门捅死的,是真的吗?”
盛融心烦意乱,只说:“无可奉告。”
“诶,您就多少说一点呗,我是真想知道啊,而且我这里有线索的。”
“有什么线索……”你应该去跟刑警说,而不是我这个被停职的小民警说。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听了个开头,以为他想听,就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去。
“这事儿要从前天说起。那天晚上跳闸,我半夜给热醒了,听见有人挨家挨户敲门,我家就住八楼,楼上!我刚醒,就听见有人敲我们家门,真的吓死人了!而且是固定两声,你能懂吗?!大半夜的,谁能不害怕啊!”
盛融把刚刚想说的话原封不动吃了下去,说:“可派出所没收到警情。”
“警情?哦哦哦,没报警没报警,我们这栋里住了个神经病,当时都以为是他,哪儿有人报警,要是不出这档子事,我也不会往这头联想啊。”
“嗯,还有别的吗?”盛融问。
“有啊!”对方一拍大腿,来了兴致,“那天还有个人晕倒在七楼八楼之间,就这儿!把六点出门遛狗的大爷吓了个半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谁在医院里躺着?”
“两个!那个晕倒的人疯疯癫癫的,说自己他妈的遇到鬼了,哈哈哈!他看起来那么大个子,竟然还信这个!”
他声音太大,引来了楼上报案的刑警。
有人从楼上走下来,板着脸对那住户说:“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请不要妨碍公务。”
盛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刑警:“对了,忘记说了,我被停职了,刚才的事,麻烦你再跟这位警官说一次吧。”
对方脸都绿了:“不是,什么呀!那你还听得那么起劲!”
“你那么投入,我配合你一下。”
说完,他跟刑警示意,继续往楼下走去。
起劲?盛融不置可否。
这人也当真是够厉害的,他都把事情包装得那么诡异了,还坚持唯物主义,信仰还真够坚定的。
敲门……
盛融不太能理解鬼的思维,挨家挨户敲门,又能做什么呢?
他听着刚才两人渐去渐远的声音,思绪逐渐偏远。
看来除了招魂,还有一件事得查一查。
而这一切,都得找胡婉婉。
他当机立断,立马给胡婉婉去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