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世界,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都咬牙低头了,他该满意了吧?
“不够。”江户川乱步胜利猫猫昂头,“推理也是我更强,异能也是我更强,快点,你要再认两次输。”
我骤然翻脸:“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臭猫猫!”
土匪凶猛地扇动翅膀,羽毛乱飞。
江户川乱步睁大了圆圆的绿眸,气呼呼地说:“我才不臭!”
我:咦,不否认猫塑吗?
这可是你自己把猫塑的权力递到我手上的,我不客气了。
“被夸一句就尾巴乱翘的坏猫。”我双手环胸,“推理能力姑且不谈,异能凭什么是我输?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我的【超推理】才是最强的异能力。”江户川乱步摘下黑框眼镜收进口袋,用不和你等凡人计较的语气说。
“比用算命假装推理的骗子异能厉害多了。”
我深呼吸。
很好,你激怒我了。
同行是冤家的哲理果然没错,能用区区一句话让我破防,算他有本事。
【超推理】这种丝毫没有含蓄之美的直白异能名,取名品味在我的【全村最会算命的神婆】面前一败涂地。
神婆会平等地给予狂妄自大的人类来自命运的毒打。
“大名鼎鼎的江户川侦探。”我换上礼貌的敬语,“我有一些小小的疑惑,不知道您能否帮我解答呢?”
江户川乱步大手一挥:“说来听听。”
我:“前天下午,谷崎先生特意为妹妹排队三小时买来的限定甜品神秘失踪案,凶手是?”
江户川乱步:“……嗯,是个难题呢,让我想想。”
我:“昨天早上,国木田先生踩到地上的波子弹珠不幸闪了腰,他把太宰先生大骂一顿,太宰先生十分冤屈,请问真正的犯人是?”
江户川乱步:“这个嘛……”
我:“今天上午,送到社长办公室的茶点红豆大福被某神秘生物咬了一口,据说小春小姐养的猫成最大嫌疑猫,敢问嫁祸给猫的某人是?”
江户川乱步:“emmmm……”
小子,汗流浃背了吧。
惹我,你算踢到铁板了。
绷着一张严肃猫猫脸的名侦探脑中天人交战,右手缓缓伸入口袋中。
我顿时警惕。
这里是武装侦探社,武装!
他要掏出什么秘密武器吗?是【消音——】还是【消音——】,是想把我【消音——】还是【消音——】?
我不害怕,我的报警电话蠢蠢欲动。
在我万分警觉的注视下,江户川乱步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他拿着一根糙米条,塞进我手里。
“吃了乱步大人的零食就不可以说乱步大人的坏话。”他左看右看,原本目光全聚在我们俩身上的社员纷纷扭过头假装自己忙碌工作。
见状,江户川乱步在我耳边小声补充,“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被社长听见!”
我学着他的样子说小话,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搓了搓:“贿赂费,不够。”
绿眸猫猫屈辱地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掏出一袋pocky拍在我掌心。
我比了个OK:妥了。
吃人嘴短,坏猫变乖猫,我浅浅溺爱一秒。
我咬下pocky前端裹巧克力的饼干,土匪默契地叼走尾段,在咔咔的咬饼干声里我好奇开口:“乱步先生,你没有想问的吗?”
江户川乱步正在拆一袋芝士口味的小圆饼干,他叼着小圆饼瞥向我:“什么?”
“比如我的异能,我的名字。”我说。
我可没有当着他的面自我介绍过。
“这么简单的事才不需要问。”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说,“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作洗耳恭听状。
“行李箱上挂着学生证,横滨国立大学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川绘栗子,来自东京。”江户川乱步无趣地说,“织田作因某个推演命运的异能者提醒而活下来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随随便便就推理出来了,一丝难度都无。
“问题就在这里。”我晃了晃指尖的长棍饼干,“看一眼就知道了的前提,是看了一眼。”
不是我自夸,我从走进武装侦探社到冲入会客室抢生意的速度几乎超越人体极限,充分显示出人为了赚钱能把潜力开发到何种程度。
行李箱与我同进同出,在会客室里被我推到了茶几下,露出学生证的时刻仅有我站在武装侦探社门口短短几秒——当时,我半个人还被太宰治挡住了。
因此我没能注意到坐在武装侦探社室内正对大门口的办公桌后的江户川乱步。
但他竟然看见了我——181cm太宰治身后165cm的我。
我沉默了一瞬,由衷感叹:“你在哪里配的眼镜?链接能发我一份吗?”
听我夸奖他的眼镜,江户川乱步猫猫翘嘴:“你还算有眼光嘛,是社长给我的眼镜,外面买不到。”
但江户川乱步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戴着眼镜。
大多数不用推理的时间,他是不戴的。
“太宰推门的动静太大了,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一口一块小圆饼,咔擦咔擦地用牙齿咬碎。
“还被反光晃到了眼睛,好痛。”
我不理解地眨了眨眼。
“干嘛露出一副与你无关的表情——你是不是戴了美瞳?”江户川乱步整张脸靠近,俊秀的脸上写满探究。
我诧异:“我竟然有钱买美瞳?”
天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正常人的眼睛才不会像玻璃珠一样。”他掏了掏口袋,抓住一大把波子弹珠。
江户川乱步从中挑出一颗浅灰色的,凑到我左眼前方。
“一模一样。”他笃定地说。
我的瞳色在自然光下会显出透明感,其实是有一点可怕的,无机质的非人感。
至少我从前听到的评价没有什么好话。
“没想到你人是幼稚了一点,品味还挺好。”我抽出一只pocky作为奖励给他。
零食江户川乱步来者不拒,他叼着pocky,含含糊糊地说:“你又骂我。”
我:“没,夸你呢夸你呢。”
在我吃pocky的功夫,我肩上的土匪看中了江户川乱步手里的小圆饼。
胆大包天如它,敢想敢做。
咻的破空声响起,江户川乱步手里一空,他先是一愣,然后大叫起来。
“我的饼干!可恶的小偷鸟!”
土匪叼着饼干袋在室内上空炫耀般的滑翔一圈,它拍拍翅膀落在挂灯上,矜持地一口口吃起来。
江户川乱步谴责的目光由鸟转向我。
“土匪 is free.”我淡定地说,“它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
“你养的不是鹩哥吗?”江户川乱步不能接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往码头的海鸥身上泼了黑油漆,故意带过来报复我?”
我摸摸下巴:“土匪的确有不少海鸥朋友,这样吧,我明天带它们来找你玩?”
江户川乱步立刻打开侦探社的门:“你走。”
“我不。”我非要和他对着干,“我的客户还在这儿呢,委托金没到账之前我要在这里扎根。”
旧账重提,我们顺利地又吵起来了。
是我的客户。
我的。
反弹!
反弹无效!
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是有些职业修养在身上的,在如此幼稚的小学生对话中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办公,丝毫不受影响。
也不是完全不受,我看见录音笔和99+的群聊了。
能终结小学生对话的唯有绝望主妇——我是说侦探社的妈妈,国木田先生。
他推开会客室的门,情绪稳定下来的北岛小姐手握小方包走出来,勉强对我露出一个笑,神情憔悴。
我心疼起来,都是乱步先生的错,我本来超会安慰人的。
“雄信的事,多谢你告诉我。”北岛小姐向我微微鞠躬,“川绘小姐是位了不起的侦探呢。”
我:没错!正是如此!
多夸夸我,多夸夸我。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她递来一个厚厚的信封,北岛小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请允许我先告辞离开,处理雄信的身后事。”
国木田独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提,我已经通知了警方的熟人。”
“其他都好办,只有一件事……”北岛小姐一脸为难,“我还是难以相信,第一案发现场真的是我们的婚房吗?”
“没错。”江户川乱步肯定地说,“凶手借邻居的身份哄骗死者打开房门,在玄关处将其谋杀,后弃尸在建筑工地。”
“你们的婚房现在毫无疑问是间凶宅。”黑发绿眸的侦探直白指出,“如果要二次转卖,不告知买家是违法的。”
“但自己住的话就没问题啦。”我安慰北岛小姐,“传说人死后会在死亡的地方徘徊七天呢。”
我:“当你走过玄关,便是穿过爱人的身体。吹在客厅里的凉风是他在你耳边呢喃的鬼语,吱呀作响的地板是鬼手爬过的痕迹,水龙头的滴水声是他提醒你节约用水……”
北岛小姐本就勉强的笑脸愈发摇摇欲坠,恨不得猛掐自己人中。
“国木田先生。”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国木田独步的袖子,“这房子还能租出去吗?跳楼价打骨折也可以!请帮我租出去!”
国木田独步:“啊这,我们是侦探社不是房屋中介。”
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可以,我可以在一秒内帮你找到租客。”
国木田独步/北岛小姐:“真的吗?!”
“喏,这不就是。”他朝我努努嘴。
我正在吃土匪特意给我留的侦探严选小圆饼,嘴巴塞得满满的,像只疑惑的土拨鼠一样抬起头:“?”
“租给我?”我咽下嘴里的饼干,十分不满,“乱步先生,你不能因为和我结仇就故意坑我。”
江户川乱步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没有。”他冤屈地说,“你在东京住了四年的凶宅,来横滨后嫌大学住宿费太贵,准备如法炮制再租一间凶宅——你难道不是这样打算的?休想欺骗名侦探。”
我面露鄙夷,鄙视这个滥用异能的家伙,居然窥探少女隐私,揣测我的闺房。
他以为用【超推理】就能把我看个底朝天吗?天真!
江户川乱步实在太不了解我了。
“区区只死了一个人的凶宅,不值得我屈尊。”我不屑地说。
“在东京,我住的可是灭门案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