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倒也是称了这深秋的节令了。
隔着教学楼有些雾蒙蒙的窗,谭琳抬手抹了抹窗玻璃,窗外的世界依然雨雾蒙蒙,天晴时可以看到了宿舍楼以及宿舍楼往北的西山此刻都笼在了烟雨里,雾气蒙蒙的依稀能看出宿舍楼的轮廓。
“走了。”
走廊上有声音响起,陈晨和顾玥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朝她走了过来,陈晨探头朝窗外看了看,“还在下着雨,那老规矩,你自己打伞,我和小玥玥撑一把。”
谭琳点点头。
三个人朝楼梯口走去。
她习惯性的走在了后面,将左边的楼梯空了出来,走到三楼的时候,朝走廊的中间位置走了走,不经意地朝左边看了看,慢慢的收回视线,朝楼梯口走去。
开学已一个多月了,几乎没有在校园里看到那个人。
除了国庆节回校后的那天傍下午,回教室时看到那人从三楼的走廊上自东向西而去,她怔了怔,拐了个方向尾随那人而去,直到那人走到高二班的教室后门停住。
她便也放慢了脚步几乎是缓行,缓行在十五班和十四班中间的走廊处,不远不近地看到那个人走到走廊的窗前,朝北看了过去。
她怔了怔,也移到了走廊的窗边,随手打开了玻璃窗朝北看了过去。
他这喜欢看窗外的习惯,依然没有变呢?
谭琳微微地笑了笑,眼角余光朝左边看了看,那人长身而立,双手揣兜,一身米白色的休闲服,为走廊灰白的瓷砖、白色与淡黄相撞色的墙壁增添了灵魂。
整个走廊瞬间生动了起来。
窗外有什么景色嘛?
透过明亮的窗玻璃朝外看出去,视线平视间正北的三栋宿舍楼瞬间闯入了视线,再往北,有一处青山驻在与天相接处。
满眼的青翠中意外发现一座翘角欲飞的棕色亭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恰如翡翠的玉石上的一抹细纹,又如那小山的痣一点,自然融洽而又相得益彰。
校园的北边还有一座小山?
谭琳怔了怔,来时的路上不曾注意到,靠窗而坐的她,透过教室的窗玻璃朝外看过去,首先看到的便是宽敞走廊上的明亮宽大的窗玻璃,再看过去,入眼的便是操场正北的女生宿舍楼,还有楼顶的或蓝或白或晴或阴的天空。
不曾想到,走廊边的窗景却如此,动人!
他,果然还是那个最能发现美景的人。
谭琳压下心里的万般思绪,眼角余光朝左边隔了一个教室外加一个楼梯的距离朝那人看了过去。
他依然长身侧立,目视着窗外的美景。
那是她来云凌后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纯属无意的“遇见”呵!距上次的相见,却已隔了十七个月!
时间有些久远,久到,她几乎有些忘记,那人真切的面容了。只记得曾经的一些碎琐的画面:
记得的是她路过时,他刚好倚门而立的朝南看过来的身影;记得的是与他擦肩而过时他阳光灿烂的笑脸,格外的耀眼;记得的是他在同行的男生中鹤立鸡群的模样;记得的是他站在领奖台上与她并立却满面春风的模样;记得的是他在前面走却不曾回头朝她看过来的身影……
它们却让她一再的明白,那些美好的画面那些美好的瞬间,都一再的督促着她,去不断的追求生活那些美好的人和事。
而有些人有些事,是不需要说出,也无需要提醒,更不会忘记,有些故事,也会在心里慢慢的沉淀,独自生根发芽而后长成一株不为人知的花。
就像此刻,他不远不远的站在那里,她不远不近的站在这里,偶尔一瞥,便可看到,就像从前,她偶尔路过,便会一眼看到他那般。
那天下午的时间似乎很短又似乎长,短到,她以为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的美景而已,又似乎很长,长到,她以为,时间似乎在那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瞟到那不远不近的身影似乎动了动,她侧头,悄悄地看了过去,看到那人转身朝她所在的方向了看过来,她连续回头。
片刻后,再回头,走廊的窗前已没有了那抹米白色的身影。想必那人已进了教室了吧。
她那样想着,抬脚朝东而去,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朝西而去,走过二班教室的后门,假装不经意地朝教室里看过去,一眼看到教室的最南端最后一排,一抹米白色正端坐于桌前。
果然是他!
她压下心里的万般思绪,快走两步走到教室中部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前,微微的侧过头,放慢了脚步朝室内看了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东南角的那个人。
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依然是习惯早到的呵。
早到的习惯,从她第一次在隔壁班的教室里看到他时起便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呵。
她,亦如此。
今天照样来早了。
隔窗看着那东南角熟悉的人,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哟,毅凡来得这么早呀。”
有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
谭琳扭头看到一抹身影闪进了高二班教室的后门。
“你不也很早呀,我才刚到,你便来了。”略带慵懒的笑声从半开的窗内传了出来。
谭琳朝室内看了过去,只见那人瞬间调整了坐姿,倚到了墙边,左手倚墙扶着额头,右手随意的拎着了一笔转了起来,漫不经意地朝后门进来的人看了过去,又不经意地朝窗边看了过来。
谭琳连忙转身急步朝前走去,走到教室的前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你每次都比我来得早,我还以为,今天我第一个到的呢。”
谭琳侧头朝教室内看了看,东南角的那人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又似乎不经意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连忙转身朝西走去。
虽然知道他不会认出她来的。
但是,她还是心虚的越走越快,万一那个后到的男生告诉他有人在窗外看他呢?
毕竟,有些事情,只需她自己知道就好了,无须声张的。
那天后,她便再也没有“遇见”过他。她也没有绕过四个教室两个楼梯口的去“遇见”。
“走了。”
前方楼梯口拐弯处,传来陈晨的声音,谭琳闻言,收回西看的视线,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