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话实说，“我也挺意外的。当时只想跟着这艘船，找个有人类的岛，但你们恰好也在上面。我要回到尼芙港，就跟上来了。”

　　“我们？”迪恩带着笑反问，语气很是微妙，“我就不重要了吧，哼哼~”

　　艾琳：“……”总感觉这家伙不太正经的样子啊。

　　他哈哈大笑，“果然，虽然你这小姑娘比米霍克年纪小，又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喂，谁好骗啦，”她抽抽嘴角。

　　“不过实际上，还是更成熟一点啊。”半头白发的迪恩轻轻叹气，墨镜下双眼虚虚望着蓝空，似乎是想起往昔，“果然，女孩子果然都要早熟些呢。”

　　这下她可来兴致了，追问，“你有特别喜欢的人吗？没有跟她在一起？”

　　“嗨，”迪恩挥挥右胳膊，“已经嫁人了。”

　　这两下动作，她看清他只剩半截的胳膊。小臂下半截疤口非常整齐，大概是被人用刀砍下来的。

　　小人鱼震惊.jpg

　　……等等？你也断了手？！……至于为什么要用‘也’，那就不得不提到“我把它赌在新时代”这个故事了。

　　‘逝去的爱情’好歹有点美好的回忆。问断手这个事，好像跟戳人肺管子没什么区别，只好不问。无聊之下，她转头去看小伙伴——米霍克在握着杠铃锻炼。

　　她一会想那个杠铃有多重、单边挥动是不是很难把控平衡；一会想米霍克为什么在太阳底下就是晒不黑，皮肤始终那么白；一会盯着他额头脸侧和脖颈上的汗珠发呆。

　　突然，他视线转过来。

　　被当场抓包，小人鱼手里的杯子立刻跳起来。她慌慌张张地拿桌子上的壶，给自己续上一杯果汁。透明玻璃杯里装着亮眼的橘色果汁，她满脸写着‘心虚’，手捧杯子，一口气咕嘟咕嘟喝掉大半。

　　米霍克收回目光，暗自笑笑，‘可爱的笨蛋。’

　　.

　　艾琳把杯子放到小桌上。

　　还没回头，就感觉到脑袋后面传来攻击。她下意识低头躲开，往地上一滚，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的身体状态。

　　“哎呀哎呀，抱歉哈哈。”迪恩收回手，满脸歉意。“没有发出声音，但你还是提前感知躲过去了。果然是见闻色霸气吧？哈哈哈，我也是听米霍克说的。”

　　……其实是那小鬼一大早就来问为什么不教霸气。教教教，就那点水平学什么霸气？十四五岁，生死战都没打过几场。就算教了，学的会吗？

　　艾琳：“……”

　　我真服了，你个老六。

　　又试探出现她在这里的原因，又试探身手的。这种又不正经又很狗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跟米霍克相处的？

　　迪恩赔罪地替她倒满果汁，“海里其实不比陆地上安全多少。你小小年纪敢在一个人到处游历，看得出来，实力也不弱嘛。”

　　“嗯嗯嗯，对对对。”

　　他坐直，认真和她探讨，“是这样的。你看，米霍克已经算很不错了，但他现在还没有到学习霸气的水平。艾琳，你到底是怎么掌握霸气的呢？而且还、进步飞速？”

　　“咳咳，”她回到轮椅上，战术性咳嗽一番。在迪恩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喝了一口果汁。

　　等吊足了他的胃口，才慢悠悠地说，“这个嘛，可能就是天赋。”

　　迪恩：“……”

　　所以是那小鬼天赋不行。

　　他自个琢磨去了，喃喃自语，“难道是人鱼族有特别的天赋？”

　　艾琳还真不敢跟他深聊霸气这个话题。

　　如果只是会用，还可以说实战摸索出来的。

　　但为了在米霍克面前装个大的，她跟他仔细讲过三种霸气的原理。理论知识必然需要前辈的教导，她孤家寡人的，哪来的老师教。

　　迪恩认真思索一番，得出结论——“看来实战还是太少了，得加练。”

　　剩下的旅途，就这样在愉快的吃吃喝喝中结束。

　　.

　　他们回到尼芙港。很快恢复日常的海边见面、一起吃早餐。

　　有天，艾琳突然冒出去看看米霍克日常训练的想法，就问他，“你平时都是在哪里训练？我能不能去看看啊？”

　　“在老师家。你想来？”

　　“当然啦。”她弯成猫猫嘴，一脸快来邀请我的表情。

　　他仔细介绍情况，“老师家离这里不远，这边很偏僻，没有别人住，路上也很少有人。你小心一点的话，直接过来没什么问题。”

　　等到吃完早餐，米霍克牵她的手，顺着小路深入陆地上的岛屿。

　　他走在前面，还特地放慢速度。

　　艾琳扭着身体慢慢往前挪，时刻用见闻色留意周围。

　　渐渐褪去灰朦、露出瓦蓝颜色的天，空旷的平原。穿过小树林是一块野地，长满各种杂草、小灌木，高的能盖过她的腰，前方还有个小湖。周围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影。

　　艾琳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了。

　　大海深邃、无边无际。天空和陆地，却是另一种沉稳而宽广的浩瀚。

　　世界如此之大，仿佛只剩下他们最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前走。像是尚未偷尝禁果的亚当和夏娃，无知无觉，无忧无虑地在伊甸园里漫步。

　　.

　　迪恩打着哈欠下楼，还在琢磨今天教点什么。隔着窗，看见少年少女都在围栏边上——金发那个，正在试图祸祸院子围栏上的不知名爬藤植物。黑头发那个，仗着腿长，坐在石桌上，看着她祸祸。

　　他立马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房子，“哟，小鬼们，来得挺早啊。”

　　艾琳在轮椅上，毯子盖住尾巴。听到声音，也转头跟他打招呼，“早，迪恩先生。”

　　米霍克也喊，“老师。”

　　语气冷淡得让人嫌弃。

　　迪恩撇撇嘴，不太想理会这个徒弟。他打量两下轮椅，地上的轮印分明是从房子里冒出来的。不过，他家里什么时候有的轮椅？难道是米霍克为他以后年纪大了着想，特地搬来的？

　　他笑吟吟地问人鱼少女，“你今天来是想向我拜师、学习剑术的？”

　　“这、这倒不是。我来这玩一天，看看米霍克平时都干什么。”

　　“看他？”他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想看啊，嘿嘿。走吧，我们去后院。”

　　她有些疑惑，后院有什么好看的。

　　摇着轮椅，慢悠悠穿过房子侧边，却看见了平坦宽阔的校场。一眼望去，直达远处的山脚。

　　艾琳：“……”

　　说真的，有这么大的训练场，米霍克你早上挥剑，会觉得那片小沙滩狭窄放不开手脚吗？

　　迪恩和米霍克面对面站着，开始日常的对打训练。

　　米霍克表情认真。相比之下，迪恩倒是随意得多。

　　一晃眼就开始了。

　　迪恩闪身冲上前，木剑当头劈下，身姿轻巧，攻击却带着雷霆之势。米霍克早有防备，抬起剑挡下。

　　她肉眼几乎看不清，完全得靠见闻色捕捉。

　　木质长剑碰撞，迪恩又轻巧地收回，换从另一个方向攻击，又再次被挡下。两个身影快速交互，手中的武器不断碰撞。不难看出，迪恩几乎是处于全方面的压制地位。米霍克挡下他攻击的同时，总试图反击。随着交手节奏越来越快，他就干脆舍弃一些不必要的防御，专注于向他的要害攻击。

　　迪恩反手格挡，夸奖道，“不错，这也是一种方法。”

　　但没多久，他就一剑斜刺在米霍克胸口上，把他打退到几米外。

　　艾琳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

　　她其实没见过他战斗。他们在各自的领地里学习进步。早上见面，他练剑，她就吃早餐，再一起聊聊天。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的实力，有时他学会了什么招式会演示给她看，她掌握了见闻色也同样告诉他。

　　“米霍克！”她有些担心，从轮椅上起来，跳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他撑着站起来，虽然大喘着气、身上带伤，但感觉状态还挺正常，语气也很平静，“没事，这是正常的训练。你别担心。”

　　迪恩抱着木剑，朝他俩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米霍克：“继续吧，老师。”

　　她盘着尾巴坐在旁边，看他俩继续打。

　　接下里的对练里，迪恩下手就没那么重了。更像是喂招和辅助练习，木剑也只是轻打在他防守不到的地方，像是在提点。

　　没多久，迪恩收手，“确实有点长进。你自己去练习吧。”

　　他转过身，走近坐在地上的小人鱼，“喂，艾琳啊~”

　　她心里陡然升起一个不妙的预感。

　　“我看你，好像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啊，”他左手握剑，木头剑身在肩膀上敲了敲。

　　艾琳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疯狂摇头，“您看错了，其实我就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普通小女孩啊。”

　　显然他并不认同，摩挲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我可不这么觉得。”

　　米霍克挡在她面前，带着怒气瞪他，“她不擅长战斗！”

　　迪恩扬扬眉头，语气诧异、又带着些欣慰，还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吗？米霍克……”

　　艾琳感知到战斗的前兆，而且是很激烈的战斗。

　　“唉~”迪恩装模作样地叹气，“那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