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之后,谢皎恢复了面无表情。
她没有躺下,而是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没有打开灯,眼神迷茫。
今天这一天,信息量真的是太大了。
托这个让她想要问候祖宗十八代的事故,如果说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丝清晰记得自己穿越之前的男友的话(她回忆一下,穿越之前父母记得,亲人记得,准确一点是人生前20年都清清楚楚,20年之后都模模糊糊的),那么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来了,甚至穿越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间顺序,她都记不得了。
好冷啊,从大脑神经传递到心脏,满满都是迷茫空洞的寒冷。
她抱着自己,却怎么都暖不起来。
谢皎不知道其他穿越者对于穿越这件事是什么样的心态(谢皎:话说回来,为什么这种存在于小说里面的玄幻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对于她来说,穿越之前的记忆,无论是关于父母祖国还是关于恋人亲友,都是她努力在异世界乐观生存的动力——因为只要自己记得他们,自己就可以一直心怀“一定可以有机会回去”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微乎其微,哪怕这个希望只是她自欺欺人的痴心妄想。
但是不管怎样,穿越前的种种,都是支撑她的烛火,是她心底的温暖。
可是,可是......
近10年多的记忆,她大脑一片混乱了。QAQ
那你要去死吗?心里面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还是,你要活着?
我还是想活着。
谢皎吸了吸鼻子,她的第一世,留给她的除了一手出色的女红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对于“活”的执念。
想活着。
哪怕啃树皮啃草根也想要活着。
哪怕吃人肉......那还是算了吧,放在前世自己饿疯了的时候,也是吃老鼠吃虫子,也对人肉下不去嘴。
总之,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谢皎想着。她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穿越的事实,也没有办法占据主导说分手——人家费奥多尔又是在医院照顾她又是提供住宿,她要是说分手,啧,就是开不了那个口,也觉得自己那么做挺没有良心的,对不起他的情深义重。
用故乡的话,就挺不是个物的。
虽然分她不好意思,那,就试着处处呗。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爱上他(谢皎:我只是受到原身记忆影响,只是看上他的脸),但是这个世界的“我”,总不能只是看脸的颜控吧?他身上肯定还是有让她心动的闪光点,只是自己现在不知道。
至于自己忘记的,没关系,她相信自己会慢慢地想起来的。她自我安慰着,而现在的关键是,她必须要保证对方不会发现她是换了馅儿的!
言行举止上的不同可以胡扯是自己想在喜欢的人表现好的一面,俗称在男友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等骗,啊不,拐到手了再暴露本性。
也可以说是偶像包袱,费奥多尔不是说她是作家,他是她的书粉吗?哪个人不想在自己粉丝面前表现优秀出色呀。
嗯,理由很充分。
转着笔的谢皎动作顿住。
言行举止可以装,但是文风和文字里的思想是装不了的啊!
小谢姑娘额头开始冒汗了。
睡什么睡啊赶紧检查吧,要是有问题,自己就跳窗连夜跑人得了。
打开电脑,使用U盘,挨个检查。
emmmmm看了一圈,谢皎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这些书,怎么看都是我的风格呢?
这些书,怎么看都像是我自己写的呢?
她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思索着,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旁边......
嗯???
谢皎看着自己的手机,揉揉眼睛。
这个手机不是华为吗?
卧槽我的手机和我一起穿越了?!
再一看手机,好家伙一打的猫照和箱根照片,其中箱根照片里面还有自己和费奥多尔的合照。
(费奥多尔:我p的。)
看着这些照片,谢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的手机难不成在我穿越来之前几年,就穿越到这个世界了吗?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穿越的,就是我自己呢?
谢皎伸出手,在桌子上画着。
我先是原身穿越了,靠写作赚钱,然后在箱根和费奥多尔恋爱了,跟着他一起来到俄罗斯。
这个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谢皎喃喃的自语着:“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我为什么不立刻,马上,离开日本呢?”
我这么讨厌日本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日本呆那么久才离开?
如果我真的是原身穿越,我为什么要成为日籍华人?她银行卡里面钱财不少,为什么不在钱财够了的时候就跑去新西兰新加坡丹麦加拿大等国家?是新西兰的水果不够甜,还是丹麦泛滥的蚝子烤着不香?是新加坡华裔不够多,还是在加拿大当小庄园主不够享受?
大不了,先去瑙鲁,贿赂瑙鲁总统得到一份户籍,再办签证去这些国家定居。
反正,日本和水国,只要有一点可能,她也不会去啊。
而且......
谢皎拿出白天费奥多尔给自己的袋子,里面的证件和户口本,可齐全了。如果说自己是找办/假/证的人弄的,先不说自己一个老老实实的小百姓是哪里有机会认识办/假/证的,就算是她认识,这也真的是假证,那她是怎么用假证办成功签证的?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啊。
总不能说她认识的办/假/证的人是日本警察局的人吧?这个听起来更扯淡。
......失忆的小谢姑娘完全没有想到老实规矩如自己,会是靠着黑手党办的证。
还有一个铁证,就是自己。
明明白白的16岁小姑娘的身体,她怎么就拿着30岁买的手机?
谢皎:你与其让我相信,我是原身穿越还缩水还携带手机,我还不如相信我的手机穿越把我一起带上了。只不过我的体积比手机大,所以魂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
于是,小谢姑娘得到了新的真相:这个世界的“谢皎”是一对日籍华人夫妻的孩子,结果一年多前父母去世,小姑娘悲伤过度倒下了,再醒过来的就是魂穿的小谢姑娘。
一方面不喜欢日本,二方面怕着亲戚好友面前露馅,小谢姑娘通过合理的方法离开日本——考上大学。为此,她还答应了一个俄罗斯小伙子的追求,为了自己将来将户口落在国外提供了充分的说法——为爱远嫁嘛。
这么一想,谢皎觉得费奥多尔简直就是帮助她离开日本的工具人啊!
良心不安。
不行,这么一个好人,她不能用完就扔,让他成为让人笑话的大冤种啊。
罢了,这也不过是一种可能性不大的猜想,说不定今后还会发现推翻这个猜想的证据。
心里想好接下来怎么一个活法的谢皎关上电脑,顺便整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时,注意到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枚温润秀气的羊脂玉美人镯,镯心放着一枚晶莹小巧的玉,上有五色之气缠绕。
“我什么时候会花钱买扇坠?”谢皎有点困惑,她的扇子下面一般都是自己打个编织结,或者串着珠子的流苏,她不太喜欢挂个坠子,磕了碰了,反而难看。
拈着玉拿起来,只觉得触手莹润如酥,谢皎越看越眼熟,尤其是看到上面的字,更是不由得念了出来:“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这不是通灵宝玉吗?!
她细细的看着,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莫非,是通灵宝玉穿越,把她这个前世未饮孟婆汤的孤魂也带了过来?
上面无孔,竟是真的需要打个络子,把玉络上。
emmmmm绳子不结实,她看看,闲着的时候试试用金银丝线络上,做成吊坠戴在脖子上。
除了玉镯和通灵宝玉,谢皎还注意到,一条白金项链上面挂着一枚白金戒指。她举起来看了一下,戒指内部刻着她和费奥多尔名字的缩写,再比量一下,这枚戒指与其说是她戴着的,不如说是费奥多尔戴的。
这是失忆之前的我,和费奥多尔恋爱时期一起买的吗?她把戒指握在掌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枚戒指,她不该交给费奥多尔。
她想了想,放回了盒子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未来如何,我现在是看不清了。”她看着自己的手:“至少,我还可以自己抱紧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两个人的同居生活,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作为自称费奥多尔最虔诚最忠诚的仆人,伊万.冈查洛夫早起之后就来到了隔壁住宅——为了成功的欺骗谢皎让她相信这是她和“恋人”同居的住所,这个住宅只有谢皎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两个人住,而【死屋之鼠】其他成员,则是住在这栋房子的左右隔壁。
然后一进屋,他就看到湿乎乎,明显是刚刚拖完的地面,以及嗅到了来自厨房的饭香味。
他伟大的主人是不可能去厨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所以在厨房做饭的人就是......
“伊万先生?”从厨房探出头,是盘着头发戴着围裙的少女:“早上好,早餐吃了没?”
“还没有。”
“那正好一起吃早餐吧。”谢皎又回到厨房:“伊万先生,麻烦你喊一下费佳起床。”这男人睡觉的时候什么鬼样都有,鬼知道他是裸睡还是光膀子,是180°旋转还是被子踹地上。
所以,还是让他哥们儿去喊吧。
什锦鲜蔬肉蛋卷。
鸡肉燕麦米粥,咸的(重音)。
她还做了一些三明治。
其实我早上更想吃油条和豆腐脑,但是显然,俄罗斯就算是唐人街,也不太可能有卖的。
她还煮了一壶咖啡和一壶开水,咖啡是他们的,热水是自己的。
说来奇怪,谢皎是一个不爱喝咖啡的人,喝咖啡对她来说失眠效果特别强,但是她煮咖啡的技能点满,她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有点迷茫。
这熟练无比的煮咖啡能力,让她不由得思考起来,自己失忆之前,究竟煮了多少次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