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登上灵舟开始,南宫夙就没有回过头,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灵舟的一角,眼里映着一双圆滚滚的毛绒鞋子。
封似霜看了一眼怀中的桶子,里头躺着仅剩的三枚鸡块。
“哎,终于还是要吃完了。”
她将三枚鸡块拿出,给叶无常和南宫夙一人分了一块,相比起等着鸡块变成化石,她还是觉得吃下肚更好。
南宫夙在接过鸡块的时候,因指腹上传来的温热感觉而惊讶,“还是热的?”
明明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竟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温热,就像刚出炉的一样。
叶无常倒是觉得理所当然,“此乃灵食,是可以在被食用之前一直保持在某种温度的。”
这下封似霜才意识到,叶无常说的不是她以为的“零食”,应该是某种这个世界的修士做出的食物,并且蕴含灵力。
她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师父,其实这个应该不是您说的那种修士做的食物,这是徒儿家乡的某种小吃,就是普通人做的......”
“哦?”叶无常不明白,这鸡块吃了明明就可以净化灵海,怎么会是普通人做的?
“此物绝非普通的食物,难道你们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叶无常还是想问一问,毕竟就算是普通人吃了灵食,也会感受到些许不同,至少会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或是心情格外舒畅才是啊。
南宫夙此时点点头,本就不大的鸡块被他掰成两半,然后咬掉了其中半块的一角,“很特别。”
叶无常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
南宫夙又咬下一角,脸颊泛着红晕,“特别的好吃,从来,从来都没有吃过。”
叶无常沉默了,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奇怪,算了,当他没问。
封似霜吃完了鸡块,掏出了装着斩月的小盒子。她实在搞不明白斩月为什么会跟来,也搞不懂它的作用。
如果说斩月是她的金手指,为什么刚才面对南宫天玺的时候它没有变化呢?是因为南宫天玺没有真的威胁到她的安全,还是激活斩月剑另有方法?又或者,斩月剑是她穿越而来的“新手保护”,而现在保护期已经过了?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思索太久,因为很快,叶无常对二人说了句:“到了。”
封似霜站起身朝叶无常所视的方向看去,没控制住发出一声惊叹。
云海层叠之间,几座奇崛的青灰色山峰冲入云端,峰顶白雪皑皑,撒上日光,映出金辉。
灵舟开始下降,再看见那几座山的时候,一片玉砌雕栏错落在山间,颇为宏大壮观。
叶无常抬手一挥,前头空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人无端感觉打开了一道大门,门内门外,就像两个世界。
灵舟直奔最高峰而去,有两个金色的大字浮动在山体前:清巉。
“清......”南宫夙念不出第二个字,他不认识。
“清巉(chán),大概是说这座山清冷险峻吧。”封似霜腹诽,这名字听着挺不错,意思倒是蛮直白的。
叶无常用手遮了遮唇角,没让人看出他的些许羞口,“当初起名时是稍微敷衍了些。”
南宫夙不知道在想什么,凝视着“清巉”二字,默默无语。
“师父!”
三人刚下灵舟,一道白色影子从远处飞来,在空中还转了个圈。
来人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不过他笑得疏朗,大步而行,侠气盛于仙气。
“窦雪竹,为师跟你说过,在清巉峰御剑时不要做那些危险的动作。”叶无常摇摇头,这个大弟子自从学会了御剑,就总像个杂耍艺人一样。清巉峰居住的鸟类不少,窦雪竹基本每种鸟都撞过。
窦雪竹则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他老远看到封似霜和南宫夙之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二人面前,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还不到他肩膀高的两个小孩。
“师父,终于又有师妹和师弟了吗!”
他话音落下,南宫夙的神色暗淡了一瞬,张口欲解释什么。
他不是灵仙的徒弟,不能被这位修士这样称呼。
叶无常瞥了一眼南宫夙,点头道:“嗯,你身为大师兄,要照顾他们两个。”
封似霜戳了戳南宫夙,小声提醒他:“以后你是我师弟了耶!”
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喜极无言,正要跪下,叶无常隔空一扶,“好了,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你的身体状况很差,还是先养好伤吧。”
说罢,他自顾自向前走去,撂下一句:“雪竹,安排好他们两个的住处,发弟子服。”
“是,师父。”
窦雪竹对叶无常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过身对着封似霜和南宫夙时,又恢复了那种少年意气的模样。
三人边走边在窦雪竹的带头下,交换了自己的名字,封似霜说完的时候,窦雪竹还很是兴奋道:“我叫雪竹,师妹叫似霜,真是太有缘分了,简直是命中注定的师兄妹!”
封似霜干笑两声,“哈哈哈,是有点巧哈。”
二人没有注意到,南宫夙纤长睫毛挡住的眸子里流过一丝暗光。
窦雪竹又大致的将星云宗向二人介绍了一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到详细的部分,就不得不暂停。
南宫夙似乎是体力不支,突然双眼紧闭,一脸痛苦的样子跌在了地上。
“诶呀,怎么突然就摔了?”
窦雪竹赶紧闪到南宫夙身边,蹲在地上去唤他:“南宫师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
南宫夙眉头皱得很紧,梦魇了一般无规律地颤抖着,窦雪竹瞬间变得端严凝重,他一把扛起南宫夙,才发现这位师弟轻得吓人。
“似霜师妹,你慢慢往前走就好,我先带师弟去他的院子,然后去请师父!”
窦雪竹说完,脚下一点,如一只灵活矫健的鹞鹰朝前方飞去,转瞬就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封似霜的视线中。
封似霜叹了口气,南宫夙的情况不乐观,身体不是一般的破败,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她看着自己黑色斗篷下面伸出来的那两只恐龙拖鞋,哎,看来还得再穿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