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大白呜咽了两声,凤羽揉了一下它的脑袋。
“快吃吧,以后钟离一定不许你吃这些,你可就吃不到了。”
“你这副样子给谁看?期期艾艾的,你要是哪日想回来了飞回来不就行了?”
“你明日下山的时候别来找我,我不喜欢告别。”
许多心里话,凤羽不一定对其他人开口,可对着大白,习惯使然,自小到大就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大白小眼珠像是有了水汽,随后啄向凤羽手中的糕点,埋头吃起来。
“还是我们这的星空好看,星星都比外面看到的多,你去后山看长源了吗?他还是那副样子吗?乐归呢?说话还是那样吗?”
过了一会:“你们都走吧,钟离不是早就想走吗?小时候我就知道了。”
大白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来。
凤羽又捏了一块糕点,笑得有些勉强:“总归,长源是不会走的,谁走了他都不会走。”
她又低声嘀咕道:“就是我走了他也不会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是没有人回殿中,凤羽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她俯身抱住大白,抱了许久。
一轮孤月挂在空中,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半个山的轮廓,凤羽坐在长生殿的屋顶一直出神。
在长生殿的远处,几人望着那屋顶的身影,心里酸涩的厉害,那身影,比儿时更孤单,昏暗的夜色都掩藏不住。
星衍看了看听雨几人都神色:“你们…不回去吗?”
除了凤羽儿时是星衍几人照料,待听雨他们大些,便都是他们在照料了,听雨自是十分了解凤羽的性子。
“她这会只想一个人待着,今夜我们就不打扰了。”
星衍目光又落在那背影上,眼神有些复杂:“你们这位小殿主啊,真的是与众不同呢?”
听雨几人回眸,你们?
她大概是又想起之前的那位了,每到有人说起这个,听雨几人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钟离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去。星衍一声轻叹:“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放不下。”
听雨神色一动,她直直的看向星衍:“那你们呢?”
“我们?”
星衍忽然低头轻笑了两声,笑中带了泪意:“从她死的那天起,我们几人的修为再未增进半分。”
风鸣和雪和视线相对,眼里皆是诧异。
星衍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你们都以为季空是荒废修炼,才是如今这副样子吗?他啊,是在殿主死的那一日老去的。”
几人心里一震,他们都知道当年那位殿主外出时,身边就只带了季空,当时,他该有多绝望,所以这么些年才深居简出吗?
星衍看向后山祠堂的方向,祠堂周围环绕着几个院子,她声音清浅:
“他确实该下山,待在这的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可他愧疚,自责,若今日小殿主不发话,他可能要一生守在祠堂。”
“乐央,乐央是当年贴身照顾殿主的,她……也应该下山。”
听雨几人互相看看,心里忽然就窥破了一丝痕迹,只是谁也没有说破,假如让他们将来侍候下一任殿主,他们心境可还能如现在一般?
尤其是听雨,只怕没有人比她感悟更深的了。
星衍想起长源的话,心里涩的发苦,她看向离得最近的听雨:“若是你们,你们可还放得下?”
听雨一愣,她不该如何回答,微霜眼神泛冷,又带了莫名的坚定:“除非我不在了,否则没人能伤害殿主!”
“微霜!”
虽然是心里话,可却太直白了,风鸣面色略有些尴尬的看着星衍。听雨雪和面上也险些挂不住。
星衍却没有生气,她舒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不过,天命……不可违。”她后面话音很低,谁也没有听清。
方才挂在空中的明月,霎时被阴云遮住,瞬间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长生殿陷入一片沉寂。
……
清晨时的长生殿金光四溢,殿门口的牌匾流光闪动,那萦绕在牌匾上的灵力丝丝缕缕的盘旋至上空,一直飘到屋顶,缠绕在一人身边。
凤羽坐着没动,任由灵力在周身盘旋,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细丝般的微弱灵力汇入她体内。
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凤羽视线内,凤羽手一挥,环绕她周身的灵力回了牌匾处。
星衍五人在前,听雨四人在后,等行至殿下,那五人端端正正对屋顶的凤羽行了大礼,郑重而恭敬,凤羽没有动,她脸庞稚嫩,神色却平静极了,安静的受着几人的礼。
随后他们又对着牌匾拜了拜,几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礼毕后,一行人便往外走。
而凤羽自始至终视线便一直追随着那几人,一声鹤唳不知从哪传来,忽然,远处的钟离脚步顿了顿,凤羽猛的直起了身子,她睁大眸子极力的想看清,那身影忽然又往远处移去,直到看不见。
凤羽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了。
星衍站在山门口不肯离去,乐央道:“这两三年应该没事,小殿主可以应付,等过几年我们再回来看看就是了。”
几人都明白,他们的殿主当时用了十年时间,前五年都平平缓缓,每月都没那么严重,只是后几年难熬些。
“乐央。”
“殿主那些年很难熬吧?”
乐央身子一僵,不说话了,她是贴身侍候殿主的,除了钟离,还能有谁更了解那封印的折磨?
季空回身望了望,一拍板:“三年后再回来。”钟离虽是最后离去的,可终归,还是离去了。
世事无常,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再回来时,却是已经晚了……
盘旋在山门口的人许久才散去,可长生殿屋顶上的人却待了整整一日一夜。
听雨暗中抹了一次泪,几人轮流守在暗中,可谁也没去前去劝说,他们都明白,这痛啊,还是疼过一次好,疼过这一次,以后就好了。
眼见着天色又要黑了,听雨对洒扫的小童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童往后山跑去。
凤羽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山门的方向,她心里唾弃了自己好多次,给自己安了好些罪名,口是心非,虚伪,做作,自私……
直到太阳西斜,她眼里的光终于消失殆尽,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她既希望他们都离去,好还他们自由,可内心又期冀着有人会回头,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在拉扯着她的内心,将她耗在了屋顶上。
长生殿前突然响起了突兀的声音,吱吱啦啦,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摩擦着地面的石砖,那刺耳的声音,终于让凤羽的眉头皱了皱。
她将视线移向下方,一个胖乎乎的小童,个子不高,白胖可爱,手里拖着一把长剑,那剑尖就一直在地上拖着。
他见凤羽看向他,带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殿、殿、殿主。”
凤羽一见他开口,眉心一跳。
“殿、殿主!”
这是个小结巴,结巴的还很厉害,每次一说话凤羽都替他着急,心揪得厉害。
“你、你、你能、能、先、先下来吗?”
“我、我、我……”
他还没说完,凤羽就已经飞身落到她面前。
“什么事?”
小胖童举起手中的长剑,神色恳求:“我、我想……”
凤羽扫了他一眼:“给你了。”
她说完转身进了殿内。身后还传来那小胖童的声音:“谢、谢……谢殿主!”
不远处的微霜风鸣对着小胖童竖了个拇指,小胖童咧着嘴笑了一下,拖着剑又往回走了。
灵剑就那么被拖在地上,风鸣心疼的抽了抽。
微霜安慰道:“行了,乐归功劳不小,一把灵剑而已。”
什么一把灵剑?那是殿主往日用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