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2日

　　“导管一号”火星基地

　　东46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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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玛瑙？什么头绳？什么是头绳？

　　李昂在脑中迅速的进行着检索，看我这个脑子，头绳，头绳，头绳。“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扎呀扎起来”，哦，对对，头绳就是女孩扎头发用的。

　　这时车里的两个活宝已经开始争论起头绳的问题了。

　　“不是玛瑙吗？我看着挺像玛瑙的呀！”

　　“不是玛瑙，你看错了。”

　　“那应该是塑料的。”

　　露娜拍了拍包宇的座椅说：“你呀，猜不到的。”

　　好家伙，李昂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教室，幼稚晚熟的高中男孩被早熟的女同学逗的神魂颠倒。这个包宇，别人挖个坑，他就往里跳。

　　“你们聊什么呢，什么玛瑙头绳。”

　　“他们练习穿地面行动套装时，露娜把头发扎起来了，头绳上有一颗玛瑙。”

　　李昂脑子一片空白，问：“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露娜又拍了一下包宇的座椅，说：“李哥怎么可能注意到，估计他眼里只有岩石、地层、矿物还有包宇，他才不会注意到这些东西。我猜，他是昨天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差不多吧，哈哈哈，李哥确实不擅观察。”

　　喂，你也太擅长观察了吧，人家女孩的头绳都看得到。你小子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

　　李昂刚要反驳，露娜就说话了：“对，费丝·基普页真，包哥你有印象吧，那个身材特好的黑皮肤女孩，她后来跟我说，李哥最开始没发现她是女生。”

　　露娜又给李昂挖了一个坑。

　　“不是，这不怪我，她身材修长又是短发，谁能分得清。”李昂赶紧辩白。

　　李昂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她当然是女生，我一见面就看出来了呀，李哥，你这眼神。”

　　包宇给李昂盖上了一铁锨土。

　　“我的眼神怎么了，我能看清楚你是男生就不错了。”李昂无力的挣扎着。

　　“哦~，我知道了！”包宇突然叫了出来，接着好像又意识到什么，又立刻平复了情绪，说：“哦，我知道了，露娜你的头绳是普通石头的。”

　　“不普通，不对，也算是很普通。但不是石头。”

　　老天爷，就一个破头绳，这两个中学生还要聊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没看到你扎着头绳呢。”李昂彻底失去了耐心。

　　露娜一脸不可思议，说：“我把头发剪短了呀！你没发现我发型变了吗？”

　　李昂又是一阵大脑记忆搜索，她发型变过吗，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是什么发型来着。

　　露娜翻了一个白眼，说：“我刚到火星时扎着头发，后来要出任务，就剪了短发，你没看出来？！”

　　李昂摇了摇头。

　　露娜对着包宇叫道：”包哥，你看上他哪了？“

　　“别问你包哥了，你带着头绳呢吗，我看看，听你俩吵吵快烦死了。”

　　露娜把舱内套装的袖子挽起了一点，从左手腕取下一条黑色的头绳递给他，说：“李哥，你看看，猜对了就给你奖励。”

　　李昂接过头绳看了起来。

　　这是一条普通的黑色尼龙材质头绳，头绳上坠着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头”。“石头”表面被上百条细密的条纹贯穿，每个条纹的颜色都不同，红、黄、蓝、绿、白、紫，甚至有些条纹里还夹杂着闪着光的金色粉末，条纹的厚度在一毫米到三毫米之间。这条纹“石头”远看确实有点儿像玛瑙，也难怪包宇会把它当成玛瑙。不过，在手上掂量一下，似乎又过分的轻了一些。

　　哦，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于是，李昂幽幽的笑了一下说：“赫斯特小姐果然好品味，一般的俗物已经不能入你的法眼了。”

　　包宇惊讶的问：“啊，是什么名贵宝石吗？”

　　露娜只是笑，但没说话。她在等李昂的答案。

　　“不是宝石，这东西叫Fordite，中国人翻译成福特宝石或者底特律玛瑙【1】。”

　　露娜吃惊的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然后说：“李哥，这你都知道？！”

　　包宇说：“底特律玛瑙？露娜，我能看看吗？”

　　露娜点头同意。李昂把头绳递给了包宇，包宇仔细看了起来。

　　李昂说：“这就是一层层硬化了的油漆，是汽车喷漆工作的副产品。你掂量一下，是不是很轻。”

　　李昂示意包宇掂量一下重量，然后说：“将近一百年前，1950年代到1970年代，当时美国汽车工业使用热塑性丙烯酸树脂技术手工喷漆，一层一层的油漆会凝固在喷漆车间的地面上。虽然这些副产品大多数会被铲除并被扔到垃圾场，但还是有些好看的碎块被汽车工人收藏，打磨后当作装饰品贩卖。”

　　李昂指了一下底特律玛瑙上的纹路，让包宇看仔细。

　　“你看这些纹路，大概40层油漆才会形成1毫米的宝石厚度。你手里这么大的底特律玛瑙，应该至少有1000层油漆。”

　　包宇摩挲着底特律玛瑙，赞叹道：“1000层，你能想象出100年前的油漆工挥汗如雨的工作场面吗？当然，只计算这个工人耗费的工时，这个小玩意也算是价格不菲了。”

　　“不单单是工时贵，这种油漆工艺只使用了20多年，之后的油漆间就不会形成这么好的层理结构了，所以时间上的稀缺性也不错。”

　　露娜还是没说话，她在等着李昂继续讲解，她在试探李昂到底知道多少。

　　李昂从包宇手里拿过宝石，看了看颜色，说：“而且这是一块1950年代的宝石，当时美国人喜欢色彩多样的汽车，所以颜色非常丰富，你看这两条色带，居然有抹茶的绿色，还有海蓝色。”

　　包宇立刻拿过来仔细看，说：“确实，那时候的人类真的挺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不像现在，不是白就是黑，或者那种低饱和度的颜色。”

　　“所以，”李昂总结道：“赫斯特女士这块底特律玛瑙，是一块上乘的宝石。”

　　露娜开始鼓掌，高兴地说：“这是开眼界了，李哥你大脑里装知识真是让我佩服，这种小东西你都知道。你真应该开一个古董店之类的东西，绝对赚钱。”

　　“不值一提，我这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值钱，开古董店就算了，我做不了生意。”

　　包宇把头绳还给露娜，说：“露娜，你的品味很独特。”

　　露娜接过头绳，说：“不是独特，我只是觉得这种东西很有趣。对吧，李哥，这才能称得上有趣。”

　　露娜狡黠笑着看向李昂，眼睛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