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曜掀开帷幔，站在船头。

　　船头弹奏的琵琶女弹错了一个音节，战战兢兢地看了眼卫曜，发现这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她松了口气，呼了一口气，继续弹奏。

　　只是这心绪再也没有刚才那么稳定了。

　　忽而，卫曜看见了站在河边的姜愈。

　　姜愈自然而然也看见了卫曜，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个泰然自若，一個诧异。

　　姜愈却开始心惊，按照司邻域的性子，在这紧要关头必不会让许酒灵乱跑。

　　看似是放了许酒灵自由，实际上是派了暗卫跟着。

　　那么很有可能，许酒灵去找卫曜，会在司邻域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如果许酒灵顺利找到了卫曜那自然是相安无事的，如果没有，按照司邻域的个性，她应该也讨不到什么好。

　　司家历代都是将军，家族根基之厚，是比他这个帝王都更有威望。

　　加上他是新帝，若是拿捏不了司邻域的必要把柄或者是致命一击的错处，是不可能连根拔起的。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许酒灵是一个很好的导火索。

　　如果她能发挥巨大的作用，能够成为铲除司邻域的关键点，就再好不过了。

　　...

　　卫曜扭头，这赵彦识刚好掀开帷幔。

　　“停船。”卫曜说完这句话便走进了船廊。

　　赵彦识没有看见姜愈还以为卫曜是哪里不高兴了。

　　“卫将军……”他跟着走进去。

　　船很快就靠岸了，卫曜不多言语。

　　赵彦识也是下了船才看见姜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皇上……皇上在这。

　　因为被许酒灵分了神，姜愈并不在意赵彦识的恍惚。

　　他刚想开口——

　　“铮铮——”

　　一道剑光闪现而来，刺眼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

　　卫曜反应更快，条件反射地伸手为姜愈抵挡了攻击。

　　赵彦识哪里会这些，当即退后。

　　卫曜一个人和刺客搏斗，姜愈也跟着站在一旁。

　　赵彦识心惊，掀开衣摆就要下跪。

　　“嘘，朕现在是微服出访，赵太史应称我为御公子。”

　　赵彦识的手顿住了，他立马不说话了，但见情况危机，他对姜愈发出了邀请：“皇……御公子，还请到船上一避。”

　　姜愈拒绝了，他摇摇头，“不必。”

　　赵彦识还想说什么，发现姜愈眼神当中满是跃跃欲试和玩味便沉默了。

　　姜愈轻笑了一声：“你说卫将军和这刺客谁会赢？”

　　赵彦识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且低着头。

　　姜愈也不在意，在船舫里拿了一把剑出来。

　　“……不可啊！！”赵彦识大惊。

　　“有何不可？”姜愈说完拔剑就混迹其中。

　　三个刺客对付卫曜一个原本就吃力，现如今又来了一个，开始力不从心。

　　很快，为首的刺客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接连朝着姜愈攻击两次，发现卫曜很实在这位男子的安危，当即下令：“所有人！都攻击这位白衫男子。”

　　姜愈觉得有意思极了：“你的观察力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跟着我？”

　　对于这等话，对方不言语。

　　为首的刺客叫苏煜，是司邻域的得力助手，从小便开始训练，在残酷的千人营里，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而现在这一切都是司邻域给他的，将军把他救走，给了他机会。

　　他的命早已经是司将军的了。

　　司将军临近大婚，查探出新夫人和卫将军有过往来。

　　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今日刚刚好碰见了卫曜，便拔刀了。

　　而这位白衫男子方才在水廊和许娘子交谈，应当是有交情的模样。

　　他便想着一箭双雕。

　　卫曜的目光变得晦暗，一招一式开始有了杀机。

　　苏煜哈哈大笑：“当真是一条护着主人的好狗！”

　　说完苏煜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全天下能让卫曜这么护着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你是谁？”苏煜一个愣神，这剑偏了些。

　　卫曜趁机把对方的剑挑飞，直直地指着苏煜的脖子。

　　另外两个人见苏煜被剑指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次行动本来就是苏煜擅自进行的。

　　姜愈收好剑，走到苏煜面前，“这么聪明的人跟着司邻域倒是可惜了。”

　　苏煜脑门一跳心惊。

　　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猜到了他的主子。

　　苏煜陷入了两难之地，司邻域的敌人是卫曜。

　　但是皇上跟卫曜站在同一战线的，那么，他们要对付天子吗？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就被苏煜压下去了，他的命是将军救的，自然是将军的人。

　　“要杀要剐你们随意！”苏煜闭眼放弃了挣扎。

　　这时候池右走了出来。

　　卫曜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池右就架着苏煜离开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邻域那边。

　　司邻域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这个消息过后，更是浑身难受，眼底隐隐发红，这是他暴躁的前兆。

　　...

　　许酒灵还不知道这些小插曲，等她到卫府有磨蹭了一会过后，这天色逐渐变暗。

　　正因为如此，她放下了戒备。

　　这司邻域自信过头，不会真的没有派人跟着她，觉得她一个小女子逃不出京城。

　　只要今日，她进了这卫府的门，司邻域是不可能找到他的，就算可以。

　　卫曜也可以将她藏好。

　　红色的大门关闭着，门外悬着两个大大的金环，沉重又肃穆。

　　许酒灵走过去，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人回应。

　　如此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许酒灵是彻底失望了。

　　她苦笑，看了眼天边已然是晨昏时刻。

　　之前在小院伺候她的那位姐买了东西从侧门回去了，她也看见了她了。

　　卫曜不可能不知道她在门外。

　　就是如此，他也能狠下心来，连见都不见她一面。

　　之前那位管事的姐儿仿佛来看热闹，有一下没一下会出府，而后又特意绕到她面前。

　　是故意看她笑话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许娘子不是回许家了？这么苦情巴巴地来找我们将军啊？搁着演什么戏呢？”

　　许酒灵没有理会对方，近乎执拗地站在卫府门前，直视前方。

　　从前管事姐儿就被许酒灵无视，那个时候她还是将军的外室。

　　但现在她不在小院了，明显和将军没有任何干系了，这就意味着将军不会再为她撑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