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四个人想了很多。
宋云深在想:
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办?除非顾舒崖突然痴呆耳聋眼瞎,否则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不不我最多只是能力问题,就算怪也怪不到我。
——顾舒崖!看在一起喝过酒查过案的份上,你对我手下留情啊!
顾舒崖在想:
我我我怎么办又不能去抓你们可是我的人设,我的人设!
——宋云深!看在一起喝过酒查过案的份上,你能不能现在就瞎掉?
刀客在想:
卧槽!卧槽!卧槽!斗笠不对帅哥起效?对啊他是杀了原主的人啊!啊,草!帅哥震惊的表情也很好看不对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发花痴,动起来,动起来啊我的身体!
逃吗?可平凉城里能逃到哪里去?假装是个路人?不对他眼睛又不瞎!捕快,对不起啊捕快!
楚怀寒在想:
看来得多打一场架了。
反正有捕快在。我把宋云深打到失忆应该没问题吧?
【3-捕快】:不可以,不可以啊!!!
【4-女侠】:有斗笠在,其他人无论如何也认不出刀客的。
【3-捕快】:那也不行!你站着别动,我来和你打,分散他的注意力!
【4-女侠】:你要怎么骗过宋云深?
【3-捕快】:哈哈。
【3-捕快】:相信我的人设吧。他会自己脑补。
【8-刀客】:那不就是放弃治疗了吗!
【3-捕快】:刀客你跑吧。
【8-刀客】:我跑岂不是更显心虚……
【1-侠士】:啊?啊?哇,发生了什么?我赶上直播了!
【1-侠士】:怎么回事,捕快你不是说正在酒楼和人交流情报?原来你们待的是同一个酒楼?
【2-少主】:呦呵。精彩。【鼓掌.JPG】
【3-捕快】:福满楼,全平凉有七家。你们怎么就选了这家呢。
【4-女侠】:妈的,我也想知道啊!
【3-捕快】:快快快手上动作别停,先把宋云深糊弄过去!你知不知道刚才看见你们我心脏都停跳了?
【2-少主】:没事,进六扇门也无所谓,大家谁没坐过牢啊?大不了我去把你们捞出来。
【1-侠士】:我没坐过。
【3-捕快】:我也没有。
【4-女侠】:谢了,我不是很想有这种经验。
【8-刀客】:虽然我现在是个逃犯,但没坐过牢。
【1-侠士】:啊,咱们里面,当过犯人的好像就你一个呢。
【2-少主】::)
【1-侠士】:XDDDDDD
【2-少主】:好好好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按在泉水里揍。上号!
【1-侠士】:上就上。
【8-刀客】:没人提醒他其实有几个人是坐过牢的吗……
【3-捕快】:不要发消息了!快润!
帖子又双叒滑向了奇怪的地方,楚怀寒已经不去在意了。她熟练地变换招数,即便师父来了也看不出来她在打假赛。
围观群众眼看着陈可明与这女侠打得正欢,就听一声怒吼,有个身影带着浓重的杀气跳下来挡在两人中间。
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跳下来一个人,直接奔着那女侠去了。两人斗做一团,陈可明站在一旁,瞠目结舌:“顾——”
他反应快,把剩下的话吞入喉咙。群众注意力都在打得正欢的两人身上,没注意他欲言又止,也没注意刀客扛起茫然的徐生逃之夭夭。
他们看得越发专注。
两人你来我往,刀剑相交,打出仿佛毁天灭地的架势,简单地说,打得很好看。
可实际上,顾舒崖虽说气势凌厉,但力道绵软,十分好招架。
楚怀寒不仅能根据对手实力改变动作,还能一心二用,一边打架一边打字。
……总觉得身为穿越者,点亮了奇怪的技能。
【4-女侠】: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打下去?
【8-刀客】:我怎么办啊,宋云深很明显已经认出我了吧……
【4-女侠】:你跑了?
【8-刀客】:跑是跑掉了。可他看见了啊。
【1-侠士】:捕快啊,快用你无敌的身份卡想想办法!偶尔包庇一两次犯人也无所谓对不对!
【8-刀客】:喂!!!
【3-捕快】:嗯,就这样吧。
【8-刀客】:?
【3-捕快】:好了,女侠你也跑吧。去追刀客。我看有人报了官府,六扇门的人快到了。
【4-女侠】:你没问题?
【3-捕快】:你以为我是谁?平凉六扇门,我说了算。
楚怀寒依言收剑,随手拾起一个酒杯抬手打去,众人以为她使出新招式,转头望去。
却只看见酒杯摔得粉碎,从中掉出一小块黄金。而楚怀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声音渐渐接近:“六扇门办案,闲人退让!是谁在此处闹——顾捕头?!”
随着楚怀寒的离去,场面愈加混乱。但宋云深已经失去观看的兴致。
真没想到楚怀寒这么大胆。宋云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带着通缉犯敢大摇大摆地来福满楼吃饭。还敢闹出这样的阵仗,不过——
他此行不宜声张,该走了。宋云深悄悄翻出窗外,临扫了一眼,只见顾舒崖立在大厅中央,在一片混乱中,眼神坚定,不动声色,仿佛定海神针。
顾捕头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宋云深想了很久,很多次。
看来,在平凉,这个问题还会接着困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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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明心情复杂。一场诗会就这样荒唐落幕,他坐于马车之中,双目放空,过了良久,长长叹息一声。
他既叹徐生明珠蒙尘,又叹平凉文坛衰微。虽然爱才,是文坛大家,但陈可明也是崆峒长老。那些人的心思,他怎么看不出来?
是谁收买他们?罢了,他猜得出。
又有几人的言行是出自真心,看不起徐生?
因偏见而对诗词的魅力视而不见,真是极其可悲的事。连刻板印象里大字不识的外地江湖人都比这群人更能理解这首诗,更显得平凉文坛可笑可悲。
十年前,平凉曾是抗击魔教的前线。无数文人弃笔从戎来到此地,与将士、江湖侠客把酒言欢。渐渐不分你我,再无隔阂。江湖侠客也做得诗歌,文人也能舞刀弄剑,甚至有奇才进步一日千里,成为绝世高手。
战事稍稍减缓之时,为鼓舞人心,常常大办宴席。只是物资紧缺,往往宴席上酒肉少得可怜。于是渐渐有了文斗武斗的传统,赢者喝酒吃肉,其他人也服气。后来变成诗会,以文采决胜负。实在不会,拿起刀剑打一场也行。
那样的宴席次数很少,每次参加的面孔都会变化。有人来、有人走。有人把热血撒遍战场,有人灰心归还家乡。更多的人留下来奋战。
从前的平凉包容万象。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今天的那几个人,以后不用让他们进来了。”陈可明淡淡吩咐道,“取纸笔来,我要写信给徐家。”
“您真有心帮扶那叫徐生的?”身边人讶异,“这首诗很好不错,却未必……几乎不可能是他写的。太年轻,而且……”
“当年明远先生与行简先生被列为四大才子时,不也才未及弱冠?”
“那般人物能有几个?”
陈可明轻轻地叹息道:“若真是他做的,很好,若不是……我真希望能见见写出此诗的人啊!”
身边的人不再说话,他兀自举笔,缓缓写下,细细研读每个字。
看见这首诗,他好像突然回到很多年前,面对魔教攻势如火,人们放歌纵酒,无论江湖或是朝廷,皆心怀天下,笑看生杀。
朝廷高歌猛进、把魔教击退之时的盛景,现在想来,记忆犹新。那时陈可明以为,世上再没有什么难境能绊住他们。
他是这么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