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是真的不愿意上英语课,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英语课上大家必须坐成三角,必须要在早上第一节在大家眼皮都睁不开的时候面对面。
这个环节大概是为了给对方看有没有残留眼屎而准备的。
真的是很困惑。
沈听筠拿着保温杯走进来的时候,沈辞正在吃胡萝卜馅饼。
这饼里面的胡萝卜馅很多,必须一大口咬下去,混着萝卜和沾着油渍的饼皮。
否则就会有胡萝卜丝试图掉在沈辞的校服裤子上。
“你从哪买馅这么满的饼的?”沈听筠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一片。
“阿姨做的。”
“你这么喜欢吃胡萝卜?”
“不喜欢。”沈辞翻了一页书。
“什么?”沈听筠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喜欢。”沈辞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在沈听筠的疑惑中往嘴巴里塞完了最后一口。
“因为特别讨厌胡萝卜,比学习还要讨厌,因为有更难以忍受的东西,所以学习也可以变得很快乐。”
沈听筠知道很多关于逼迫自己学习的方法,比如什么头悬梁锥刺股,或者吃辣椒,泼冷水之类的。
现在听到这番言论,沈听筠只能想到一句话。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离谱,太离谱了。
沈听筠点点头,默默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沈辞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眼神瞄到沈听筠的动作,歪了歪头。
清晨的湿气从窗户外被吹进来,绕在沈辞的发丝上。
沈辞扔到用过的纸巾,拉了拉椅子,随口说了句。
“你喝的是白酒吗?”沈辞扬了扬下巴,指向沈听筠的保温杯。
“你在想什么?”沈听筠拿着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
沈辞手撑着下巴,抬起眼来和沈听筠对视。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保温杯里怎么都不能是白水的。”
“你闻闻?”沈听筠挑了一下眉,把保温杯递到沈辞面前。
杯子的水汽冲上来,是绿茶的清香,里面的茶叶沉在杯底,随着沈听筠的动作打着转转。
沈辞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听筠收回着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沈辞笑了一下,靠着椅背坐直,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只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放在沈辞面前。
像个街溜子一样冲她扬扬下巴:“请你吃。”
如果说他是个不良少年确实不太合适,但是沈辞绝对不承认他是个乖乖仔。
沈辞把英语课本翻开,用笔圈上了一个单词,然后朝沈听筠那边扔了过去。
沈听筠垂下眼眸,看了一眼用红笔标了记号的那一页。
上面写着:“interesting.。”
英语老师真的是个上了年纪的时尚老头,在沈辞的猜测里应该是跳广场舞也得放迪斯科音乐的那种。
老头在上边讲的激情澎湃,沈辞一直在底下偷偷摸摸写物理卷子。
抬起头来的时候想装装样子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扯闲话了。
没办法,时机总是恰好在这里。
“所以我说,中文很严谨,词语不能乱用,但是英语是重感觉,不重意思的,这个单词可以用在很多语境里,凭借的是就是一个感情。”
老头越说越起劲,沈辞听不下去,默默嘟囔了一句。
“那没有感情的杀手岂不是学不了英语。”
对面突然传出来一道笑声,然后又立刻正经起来,试图掩盖。
在不想听课的时光里,这种最没有营养的瞬间总是能被快速捕捉到。
沈辞抬头看向沈听筠,那人正低着头看课本,眼皮垂下来,嘴角勾着,散漫地靠在椅背上。
“老头讲课是不是很无聊?”沈辞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悄悄递过去。
沈听筠瞥了一眼,没接,只是轻轻开口:“挺有意思的。”
沈辞不屑:“切~~”
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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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沈辞想着在教室多睡会补觉,没出去吃饭。
沈辞写完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的时候,朝着背后正在吃炸酱面的沈听筠转过身。
“你一会睡觉吗?”
“不睡。”
“那你到30的时候喊我一下。”
“好。”
听到沈听筠答应,沈辞安心地转过身,趴在了课桌上。
等了好久早春虽然还是带着阴冷的风,但好在藏匿了许久的阳光在忍受了一整个寒冬之后露出了头,但其实这样的天气也没什么值得纪念的,只是,只有在学校里外面才会想起看窗外的风景。
沈听筠盯着窗外洒在树叶上阳光的斑点好久,又看着阳光落在沈辞的背上,留下好几处残影。
沈辞趴在课桌上,像一只在阳光里偷懒的小猫,缩成一团。
耸起的背十分瘦弱,若是上手摸一摸,大概率是能摸到脊骨那种。
沈听筠下意识抬起手臂,阳光正好把沈听筠手掌的投影落在沈辞的背上。
沈听筠蜷了蜷手指,低头扯了一下嘴角,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笑,又把手收了回来。
沈听筠一直觉得生活无聊又枯燥,除了每天感觉到累和疲惫以外,没别的感受。
现在,他突然有点活过来的生息。
就像是冬眠久了。
苏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