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秋从远程镜中抬眼，她嬉笑微扬的嘴角早已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情——她无法容忍自己在这种低级游戏中失败。
该拦的人没拦住，该打出的伤害没打出来。不把留在这的两台机甲淘汰，她真的会被校队队友耻笑。
两台机甲都想和自己打架是吧？那得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台向自己飞奔而来的土黄色机甲。
她可不是一般的远程。
楚惊秋不放过任何机会损耗对方的机甲。就算对方机甲移速很快，她每一发子弹也能精准地射中首锋和坦盾。
出人意料的是，楚惊秋更侧重攻击坦盾。
后面队长帮她复盘时，问起她怎么会攻击坦盾，她的回答是：坦盾耗能较多，机甲损耗度也高，继续攻击坦盾可以扩大己方优势，快速淘汰坦盾。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真正的原因队长和她都心知肚明——她有些上头了。
她被情绪把控，也许是因为在游戏中过于放松，也许是因为对面坦盾拉仇恨值，换句话说，对方坦盾让她体会到久违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她的进攻节奏完全被那台坦盾看透，她机甲蓄能对方几乎是同时收盾，她进攻时对方几乎是同时开盾。
像是摸准了她进攻时间和武器冷却蓄能时间。
她不是没碰到过这种坦盾，但那是在真实的机甲赛场上。
而且就算是联高赛的顶级坦盾也无法预测敌方远程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冷却蓄能。
这种操作，她只在星际赛上见过，她还看过那些顶级坦盾的赛后采访，那些顶级坦盾机甲师是说特意记了远程机甲武器的冷却时间。但摸清远程的进攻时间还是要靠直觉或者运气。
可这个坦盾怎么可能是星际赛那种顶级坦盾呢？
如果对方是顶级坦盾，不可能会让蓝队远程受那么多伤，甚至对队友不甚关心。
一个正常的坦盾是不会这样做的。
楚惊秋就算没学过坦盾机甲师课程，也知道坦盾得到第一职责是保护远程和首锋。
正常坦盾的职责意识和远程首锋大相径庭。远程首锋的首要职责是保全自己和进攻。
但对面这坦盾……
感觉像是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顺势保护首锋，对离自己远的炮手更是不闻不问。至少从她的视角看是这样的。
不过她已经没时间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蓝队坦盾和首锋已经掠到眼前。
*
蓝队首锋的白色机甲和红队远程的黑色机甲，再加上白色的石山背景，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但薛祈速度不减，她和首锋交流：“你现在机甲损耗度应该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吧？不对不对，游戏里面机甲武器攻击性提高，不过现在应该不会超过百分之四十吧？如果超过百分之八十就往后撤，游戏里面机甲损耗度到百分之九十就要被淘汰吧?”
这应该和现实比赛差不多吧。
首锋有些力不从心，好在首锋机甲打近战肯定有优势，这远程打架也太厉害了吧？
怎么感觉她的机甲比自己的要灵活。
三军首发的实力果然很强。
首锋不过和对方交手不到半小时，机甲损耗度就大幅下降。
好在坦盾来了。
薛祈也不是故意晚来的，主要是自己能源消耗实在过多，红队远程打自己也确实打得狠，她的机甲损耗度和能源储备不允许她像首锋一样不管不顾地加速前冲。
而且她估算首锋是可以撑好一会儿的。
薛祈加入战斗，首锋的压力一下就轻了好多。
渐渐地，首锋发现不对劲，自己好像融不进战斗了。
第二次不小心戳到队友，首锋讪讪地收回剑离开了战场，蹲在一旁欣赏二人行云流水的招式。
可以明显看到，自己离开后队友明显更放松了。
勾拳，侧踢……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机甲出拳踢腿动作做的这么灵活流畅，看着不像是机甲自动招式。
薛祈压根不怵远程的拳头，离开了枪炮弓弩，远程就是个脆皮。
最明智的做法明显是拉开身位拿枪进攻。
可对面明显过于自负，赤手空拳和坦盾对打。
坦盾机甲曾经官方名是近战防御型机甲，只是因为坦度高直接被人叫坦盾了。
脆皮没了武器和坦盾对打，那个坦盾还拿着盾刀呢。
薛祈熟练地操纵着机甲，玩了十多局游戏，她也算得心应手了，开始玩的时候还有些凝滞。
楚惊秋和她打了26分钟，机甲损耗度直接从和蓝队首锋打完的百分之十二到百分之五十八。
再反应不过来对方在扮猪吃老虎她就是真的蠢了。
她想拉开距离，对方却像橡皮泥一样粘着她。
算了，直接拿出主武器，坦盾像是预判到她的操作，躲过一枪后抬腿踢机甲手腕，痛觉通过手臂传达到楚惊秋的手上，楚惊秋机甲手失力，主武器被甩了出去。
轻巧的动作蕴含的力量却极大。
似乎是知道对方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土黄色的机甲势头更猛，一拳一掌，二人重新交手，碰撞间皆是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楚惊秋觉得这个招式极为眼熟，拳风大方舒展却又不失灵活，动作简单高效。
很像一军的风格，再加上在机甲格斗这块还很少有人能胜过她。
她打开喇叭和对面坦盾交流：“一军的人？”
薛祈没和她唠嗑，她想速战速决，玩太久了，精神力感觉有些疲劳。
好吧，她就想睡觉，明天还得起早赶羽虚飞船。
对方是军校的人，对几大军校招式了解很正常。把自己认成一军的人也很正常。
她父亲母亲都是从一军毕业的，她的格斗招式是父亲教，机甲格斗招式是母亲教授的，而且从小就开始练，一招一式极像一军不是很正常嘛。
楚惊秋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是默认，她继续道：“你是一军的明澈？还是秦瑛？”
薛祈笑了，如果误会她是1其他人她还怕给人造成困扰，要是把她认成这两个……
认错就认错吧？她高兴地想。
薛祈不太清楚明澈和秦瑛的机甲战斗风格，只能尽量模仿近几年几人在小区格斗房里的战斗风格。
薛祈也不再刻意装弱，在盾刀的加持下楚惊秋的机甲损耗直线下降。
十分钟过后，薛祈看了眼已经变黄的机甲损耗度标——自己机甲的机甲损耗度已经到了百分之六十，她算了算敌方的机甲损耗度，多半已经过了百分之八十了。
啧，她队友怎么还没来？
薛祈疑惑，难不成对方太过自负，觉得自己能解决？
别说，像是机甲师打游戏能干出来的事？
薛祈已经做好只收割一台机甲的准备了。最后一刀插下去，广播顺势响起。
“红队首锋淘汰！”
“红队坦盾淘汰！”
“红队远程淘汰！”
这么巧吗？自己这刚结束战斗自家右锋和炮手也正好淘汰掉对面的首锋和坦盾吗？
薛祈从消散的机甲收回眼，抬眼正好看见红队的左右两边锋。
“瞌睡送枕头，你说是不是小首锋。”薛祈问首锋。
首锋：……
两个边锋不是军校机甲师，薛祈和首锋联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毫无障碍的红色基地五色石很快就爆了。
薛祈还有点懵，这才发现右锋和远程本就在红队内淘汰掉了首锋和坦盾，在自己和边锋打斗时全速前往红方基地。
游戏结束后，薛祈收到那个在频道沉默寡言却和自己配合还算默契的右锋邀请，邀请的真快啊，比那两个远程邀请自己厉害快。
薛祈一一点了拒绝，点到最后一个右锋邀请时，她犹豫了一瞬。
她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
时间还算充裕，算了，再和他打一把吧？
那拒绝了远程队友，只和右锋一起玩是不是有点不好。
薛祈接受了邀请。
进去再和右锋说再加个远程吧。
秋阳看着一个两个都拒绝了自己的组队申请，他有些夸张地捂着自己胸口。
摘了全息头盔和直播间网友哭诉道：“咋办？一个两个都瞧不上我。”
【哈哈哈哈，笑死了，他们好像两个人组队了，你再试着加进去呗】
【人家嫌弃你菜呗】
秋阳继续尝试加入，嘴里边嚎叫道：“给我个好友位吧，我好友位还没有机甲师呢？”
【你咋知道人家是机甲师的？】
秋阳没回答上面这个弹幕，有弹幕替他回答了。
【你不是秋阳的老粉吧？秋阳以前和别人连麦时，别人叫他区别过高玩和机甲师玩家。】
【？咋区别？】
【普通机甲师的操作很灵活，明显是手操机甲，不是系统操作的那种？因为真实机甲的系统操作并不完备，机甲师普遍是自己用手操纵机甲。那个玩右锋和红队的人打架时操作就很灵活。你看对面红队的坦盾和首锋就有明显的差别，对面红队的坦盾操作就很机械化，三军首锋打得就更流畅。】
【字太多了哥，刷太快了，看不清。】
弹幕也有看完了的【那坦盾呢？怎么确定是机甲师的？】
【我们一般叫远程机甲就叫远程是吧？但机甲师喜欢叫炮手，因为远程还有更细致的分类，以枪炮为主武器的就叫炮手，以弓或弩为主武器的就叫弓术师。】
【现在不是都是以枪炮为主武器的远程机甲吗？】
【青霜改版也只是这几个月的事好吗？】
秋阳加进去又被踢出来了。
秋阳：……
那为什么同意自己加进去？他悲伤道：“给我希望又给我1绝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冷酷无情的机甲师吗？”
弹幕一水的“咦~”和“yue~”
*
薛祈奇怪道：“他怎么进来又退出去了？”
“可能是卡退了吧？”声音低缓悦耳，带着电流声。
声音过分好听。
薛祈也没想太多，打完这局就下了吧，就着好听的声音打游戏，心情也会变愉快。
“算了，开吧。”两个小时打一局快速赛，应该来得及吧？
“对不起啊，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我们能加个好友吗？我下次约你。”带着歉意。
“也行吧，不过我不怎么玩游戏。你直接加我吧！我加你也行，算了，你去忙吧，我加你，我也下了。”
“诶……”
卞承之那句要不加个通讯方式还没说完，对方人就闪没了。
“啧啧啧，我这边有点事~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弟弟~你不是休假吗？怎么还会有事呢？”卞承熠阴阳怪气道。
卞承之懒得理他，给了他哥一个白眼就认真去翻看好友申请了。
来了个好友申请，他立马回来查看。
秋阳？
不认识，拒绝。
Sja2356发来好友申请，卞承之心满意足地通过。
“橙汁儿，你也不是那种乱加别人的人啊？”卞承熠带着笑，调侃道。
“别乱叫……”
“哦，橙汁儿这次的星际赛有没有把握带领我们欧诺尼亚帝国从联邦手里夺得季军？”卞承熠以手做话筒递给卞承之。
星际赛一共就三个队伍……
卞承之冷脸移开他手。
卞承熠乐了：“别老冷着个脸，以后找不到伴侣的。要人姑娘见了你真面目说不定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大姐每天神色严肃，可她和她伴侣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反倒是你……整天嬉皮笑脸自己前女友也追不回来……”卞承之当然知道怎么戳他哥痛处。
卞承熠咬牙切齿，长大后果然不可爱了，小时候自己一逗就容易哭，脸也因为整年整年集训不白嫩了。不好捏……现在还爱踩自己痛脚。
他有些感慨：“好怀念当年的你啊，现在当了指挥心黑的跟什么样的。有时候看迪墨尔帝国和联邦骂你我都不敢吱声。”
卞承之没说话，认真翻对方的对战记录。
不出意外，她玩的大部分都是远程……
不过……
会是她吗？
他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听到和她那么像的声音，可中间隔着五年，他无法确定她的声色会不会大变。让他大致确认对方身份是通过他哥用光脑作弊观看她和敌方红队的机甲格斗。
一个人的神色会变，但从小到大的格斗方式是难以改变的。
更何况，她的格斗方式极有特色。
于是他把游戏头盔挂他哥头上，他自己则认真观看她的格斗…
*
薛祈第二天回校正好碰上二次机甲测试。
薛祈心安理得地翘了。
没有课没有军训的日子真是舒爽极了!
但好日子没过两天，“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那天天空万里无云，薛祈刚从图书馆出来吃饭，路旁的风雪兰有些已经谢了。
薛祈看了眼备注，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照例等对方先说。
秦则一不负她望，一张嘴就是麻烦事：“薛祈！江湖救急！”
“怎么了？秦少，又没生活费了。”
“不是比这还麻烦！”
“那我解决不了”薛祈直接挂断电话。
直到对方打了第三个电话，她不胜其烦，有气无力道：“六少，干嘛呢？”
“薛姐，祈姐，我求你了，真的，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帮我赢这场比赛我就有生活费了。我要是赢不了，那就是还没打高校赛就低人一等了。”
薛祈想起来了：“那个和一军的联赛？”
“是啊，我要是赢了我就可以很有自尊地去要生活费了，要是赢不了我这四年可能都没脸去要生活费了。”秦则一像是想起了什么，咬咬牙，“天剑不是新出了款游戏机吗？我给你买。”
薛祈手转着笔，笑着说：“我缺那点钱？”
“七个数。”
啪嗒
薛祈笔掉了。
“具体要我干嘛？你去比赛我又打不了远程……”
“你不是虫族专业的吗？虫族分析师啊？”
薛祈深吸了口气，压抑住想骂他的话：“六场比赛你怎么就肯定是虫族积分赛呢？”
“那这样，要是是虫族积分赛你就去比赛做指挥。”秦则一和她打着商量，语气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