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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刀的过程远远比当初更久。
那一次重锻龙雀不过是锻造星河的开胃菜,试手的,总用时不过一炷香。
这一次整整花了一天用时竟然比铸造星河还要久几分。
用料上,破虚星铁的档次并不强于星河的材料,都是顶格。但破虚星铁更纯粹极端,熔炼难度反而更大一些。
好在赵长河三娘皇甫情都已经经验丰富,连带着从铸剑的感悟之中去提升自己也是驾轻就熟。
当龙雀从混沌之中清醒,发现自己的魂体凝实无比,已经快要和正常人类差不多了,连白里透红的肌肤都如此真实。与以往略有差异的力量在体内蔓延,龙雀仰首看天,总觉得像个蛋壳,可以轻易劈碎。
乾坤不过蛋壳……次元也是可以任意劈碎的。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龙雀的刀锋。
龙雀的目光落在铸剑三人组身上。皇甫情和三娘都只是提供辅助,对于如今的她们来说,控火什么的已经不再像早前那样脱力或者不够温度了,一天下来只是有些疲惫,此刻都毫无形象地坐在一边休息,打量着新生的龙雀,嘴巴笑得咧咧的。
颇有一种“我们也有女儿”“什么夜无名夏迟迟其实都在我们后面”的味儿,聪明的龙雀一眼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赵长河的状态就有点特别……他的浑身衣服都已经崩碎,就剩个破烂烂的裤衩在身上,浑身肌肉虬结,遍布汗渍。那种刚刚撸铁完的雄壮身躯实在很有美感,看得旁边的三娘和皇甫情都不看龙雀了,美目很快被吸在他身上,挪都挪不开。
龙雀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眼神拉丝,原来是真有啊……别说她们了,就连她自己都看得有点挪不开,这是雌小雀启灵以来,第一次认识到人体的美感。
真好看啊……
其实锻刀的过程对龙雀的意志力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否则就会变成一个新雀雀,但浴火重生后的龙雀对此却没有太多感触,想法反而是——何止被检查身体,简直是被从头到尾搓了一遍。
那种感觉别提多怪异了。
如果凌若羽在身边,就会告诉她,会诞生“他的身躯好看”“我的身子被搓了”这些思维那就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几乎已经不是一把刀会想的事了……
虽然平日里龙雀这憨批已经很不像一把刀了,但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的思维蜕变。
当然赵长河并不是站在那里耍帅的,他也在感受力量增长与蜕变的过程。此世最强刀与剑都经由自己锻造,对于力量本源的理解与掌握已经真正站在了此世之巅,御境三重自此真正走到了终点。
除去夜家姐妹这俩bug达成了伪彼岸,这个世界上能达成的最高成就也就如此了,这是位界的局限,世界位格强度只能如此。想要更进一步,则必须超出这个世界的范畴。
这一点对于别人是天堑,可对于赵长河从来不是。他没能突破下一步,与世界位格无关,那是自己修行还不到位罢了……只要给够时间和资源,这个关卡他早晚能破。
夜无名从异界摇人的举措,从根源上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现在算是达成了她最初的期待?
可夜无名高悬夜宫,定定地看着赵长河的肌肉,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该欣慰于自己规划的成功与完整呢,还是该心虚于这货已经和自己越发接近?
“什么感觉?”夜九幽忽然出现在面前。
夜无名收回目光,扫了夜九幽一眼:“你是怎么上来的?”
“只要知晓你夜宫之所在,这里的所谓防御与虚空缥缈对我来说形如虚设。”夜九幽淡淡道:“前两天没来找你麻烦,那是因为长河需要锻龙雀,我不想节外生枝。”
“如今龙雀锻造完成,你待如何?”夜无名平静地问:“带着赵长河与飘渺,来征服我?”
“有何不可?”
“你我的争锋,从来都是天道刻意安排的结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我互相给对方造成的麻烦越大,天道笑得就越是开心。伱如今明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踩在祂的陷阱里继续走下去?”
夜九幽淡淡道:“他的阴谋之中,本来就套着阳谋……难道你不知,你我想要突破最后一步,以现在的状态永远达不成?”
夜无名沉默。
夜九幽道:“不,你知道,你从来都知道……之所以身合天书,也是想要尝试以天书为躯是否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对不对?但最终发现不行,因为天书本来就是你我的身躯,再怎么结合,我们终究还是缺失了对方。”
夜无名终于道:“所以?”
夜九幽道:“你当年想与天道同归,是否有其中一个原因,是在想如果你消失了,我会吸收你残余之意,变得完整?你用自己的命来送我造化,也是不需要任何人去纠结就天然达成的最佳解法。”
夜无名失笑:“自作多情。是因为有了男人,开始凸显自己的女人善感了?”
夜九幽置若罔闻,继续说自己的:“就连飘渺对你的恨意,也会在你预备了莲台的前提下,看你人死灯灭,仇恨渐消。夜无名,你的布局确实很厉害……如果一切按照你想的去走,说不定还真是功行圆满,什么事都解决得漂漂亮亮。”
夜无名终于发起怒来:“所以?赵长河为了那点精虫,破坏了如此完美的计划,也等于破坏了你完整的机缘,你无一字责问,跑来找我干什么?是要我在你面前自尽一回?抱歉,时过境迁,现在做梦去吧。”
一直很淡漠的夜九幽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赵长河是为了那点精虫?你真心这么认为?”
夜无名面无表情:“不然能是什么?难道是他感激我把他骗到这里背井离乡?他从来都憎恨这一点。”
“为什么不能是他舍不下三年的相伴,看不得你真那么消失在面前?”
“当然不可能。”
夜九幽有些怜悯地看着夜无名,却没说话。
“你那什么表情?”夜无名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怜悯我了?”
“我怜悯的是,有人算尽一切,却算不得自己的心。”夜九幽打了个呵欠:“算了,看你现在过得这鸟样,我很开心。”
夜无名嗤声道:“你如果是特意来嘲讽我的,那就请回,真无聊。”
“当然还有点要说的。”夜九幽道:“你说他破坏了我完整的机缘,我却说他懂我起码比你懂我。”
夜无名无语道:“不用给我喂狗粮秀恩爱……哦,这些词儿你听不懂,我和他之间的默契比你多。”
“看看,看看……”夜九幽哈哈笑了起来:“你居然会用这种事来气我?”
夜无名:“……所以他懂你什么了?”
“我的机缘,我自己会争,而不是你在没有征得我意见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强加给我,哪怕那是你的命……”夜九幽笑意收敛,神色重新变得冷淡:“夜无名,我要你命的话,自己会拿。”
夜无名淡淡道:“说完了?说完可以滚了。”
夜九幽再度一笑:“我夫君要来找我了,我有人陪,你在这慢慢呆着……哦,你从异界搬来了很多诗句混在纪元历史里对不对?其中有一句挺适合你的。”
说完也不说是哪句,自顾消失不见。
夜无名却仿佛猜到了她想说哪句。
是不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真无聊。
赵长河拿起龙雀,爱不释手地挥舞了一阵,感受着和爱刀心意相连的感觉,笑道:“我现在感觉就算天道站在我面前,也能一刀劈死。”
三娘笑道:“别自大了,如果你之前说的理论没错,那后面还有境界,说不定不止一个。你靠个龙雀,真觉得可以越级天道了啊……”
赵长河笑嘻嘻地搂住她:“我可不仅靠龙雀,我有你们啊……要说靠龙雀,那是你们要我的龙雀……”
“要死了你!当着孩子的面什么话都乱说。”三娘嫌弃地推开他:“去洗洗,一身的汗都不知道哪来的,又黏又臭。”
赵长河撒娇:“我要三娘帮我洗。”
三娘随手一拍,一个硕大的水球把赵长河关在里面。球内的水哗啦啦旋转,如洗衣机一样滚动搓洗,球外三娘扛着球,一溜烟带球跑了。
皇甫情醒悟过来:“死乌龟你给我站住,想趁机偷人是吧?”
三娘跑得飞快,才不理她。男人刚才太诱人了,简直是犯规,龟龟可嘴馋了。
刚刚铸造好的龙雀就那么丢在锻台上,孤零零的无人理会,让龙雀很是怀疑人生。你们把我造出来干嘛的?
所以生孩子只要生就可以了,孩子要考虑的更多是吗……
旁边探出凌若羽的脑袋:“雀雀你好了吗?”
龙雀泪流满面:“还是星河好,知道来陪我玩。来来来,打一架,看看现在谁强。”
凌若羽不想跟她打架,犹犹豫豫地道:“我思前想后,你之前提议的模仿娘的笔迹给师公写情书,这事可行。”
说到这个龙雀就不困了,连架都不想打了,兴致勃勃道:“怎么写怎么写,内容如何,要我参详么?”
“就是需要才找你啊。”凌若羽苦恼道:“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写这种东西,如何表达女性对男子的爱慕?尤其是爹娘这种状况的,连人世话本和诗词都不能现抄,没有参考。”
龙雀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有办法,这种事我们不在行,可以去咨询唐晚妆。”
“唐丞相?让她替别的女人给自己相公写情书,她肯吗?会不会打死我们啊……”
“那只能说你一点都不懂唐晚妆。就算让她亲自把夜无名绑到你爸爸床上,她也会绑的……只要她有那个实力。”
“那唐丞相现在何处?”
“好像在苗疆。”
那边把男人甩到洗衣机里洗干净准备上马使用的三娘,最终没能如愿。赵长河狼狈地挣脱出来,赔笑道:“三娘,我有事做……”
“又要去陪哪个骚蹄子?”三娘嘤嘤嘤:“让给夜无名一天了还不够?”
“夜无名不是骚蹄子。”
“……这是我说的重点吗?”三娘哭笑不得:“所以你还是想去找夜无名?”
赵长河摇头:“我得去找一下九幽,关于下一步突破的事情,没有比问她更方便的了。另外此刻她在苗疆,我也想去苗疆看看她们的巫法进行得如何,晚妆她们所谓追溯天道所在,这都好几天了,没个下文。”
说到这个,三娘似是有点话想说,终究憋了回去,恹恹地道:“那就去呗,反正我们不觉得她们能成事,再给几天也没用的。”
“我也觉得没那么容易,所以心中有点担忧。这事终究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去吧去吧。”三娘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恹恹地趴在一边不动了。
到嘴的肉没了……那身肌肉好馋人啊……
后颈忽地一紧,已被皇甫情揪着后颈提了起来:“你没事干吗?”
三娘挣扎:“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事可干?”
皇甫情道:“当然和她们比一比谁能先测算出天道所在。反正就算不反攻也要对于对方在哪心中有数,知己知彼。难道就被动在这儿等着,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没这样的用兵之道。”
三娘刚才欲言又止的就是这个,这事儿她们其实也在和唐晚妆思思她们暗中竞争,所以不太想和赵长河明说。
那边说是有什么巫法可以追溯测算,四象教这边觉得不靠谱,毕竟那是天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被你算出来的。而且所谓的巫法也是天道一环,你凭什么用祂的技能去测算祂?
但四象教能提出反对意见,自己却也不知道怎么做。她们的很多术法或祭礼都很高端精妙,沟通苍穹什么的……但细思起来又很尴尬,因为她们发现不管怎么沟通,要么就是沟通到夜帝,要么就是沟通到天地之灵。
不管夜帝还是天地之灵,两个都是夜无名。四象教和她是扯不断关系的,这番因果怎么也斩不了。
尴尬的是,即使是沟通了夜无名来合作,似乎也测算不了天道在哪。夜无名要能做到这一点,直接跟赵长河说就完事了,还要大家算个什么?
但四象教尊者们还是想试试,不想被唐晚妆她们先立了这功,回头吃饭被嘲笑起来,饭都吃不下。说不定单纯夜无名不行,但夜无名加上四象就可以了呢?
而四象祭礼缺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了三娘。别人占卜用龟甲,这边直接把三娘杵着就可以了……
“把迟迟喊来,都加把劲儿,要让她们那帮小蹄子知道咱们四象教永远是大房,她们只配敬茶。”
赵长河回去拎了龙雀:“走,我们去苗疆。若羽你要跟我一起去呢还是留在京师?”
凌若羽差点直接蹦了起来,这简直是瞌睡送上枕头:“我也去苗疆!我要行万里路!”
“呃,这次没万里路,我直接降临过去。”
“那我也去,师父在那里不是吗?”
“这倒是的,想师父啦?”
“想。”
赵长河一把拉住凌若羽的手:“那就坐稳了……”
“嗖”地一声,父女俩消失不见。
再度出现的时候,面前已经是苗疆的半空,前方是笑眯眯的夜九幽:“我就知道你要先来见我。”
赵长河奇道:“你也学你姐姐……哦,你妹妹,开始玩测算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刚刚和她在吵架,然后就看见你来苗疆,我就丢下她先来见你了。”夜九幽笑眯眯地揉着凌若羽的小脑袋:“果然是先来找我……看夜无名气不气。”
赵长河哭笑不得:“她有什么可气的……难不成还能吃醋?”
“那倒未必……”夜九幽笑道:“长河……当年你那一箭,射穿了很多东西。”
赵长河:“?”
夜无名面无表情地看着,暗道如果说要生气,最气的是凌若羽正和夜九幽亲亲热热吧,大猪蹄子谁在乎。
女儿跟哪个后妈都那么亲,就和自己没那么亲……
正念叨碧海青天夜夜心呢,心中忽动。
她竟然感应到了四象教的召唤。
天可怜见,四象教的教义召唤夜帝降临,本纪元第一次真正地实施,接收到信息的不是现在人们眼中的夜帝赵长河,而是前夜帝夜无名。
夜无名一时有些犹豫……要下界么?
这借口挺好的,不是自己下去,是四象召唤降临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