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宅院中,亓修杰看似一无所获,心中却自有一番计较。
李家娘子柳琴和长子李凡成脖颈处断口平滑,显然为利器一刀枭首。
而妖族更习惯用自己的妖身化的爪牙,反而不喜欢使用兵刃。
因此凶手是人族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行凶的妖族是故意为之。
但要说一偶然来袭的外来妖族,能如此机缘巧合地寻到李家并行凶,也颇为存疑。
另外,两人死亡时的姿势也颇为可疑。
据华莲宗弟子声称,案发现场柳琴与李凡成都是仰面死去,两人除了没有头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
这表明两人都是被正面突然斩杀枭首,尸体才会后仰倒下。
而两人尸体相距又颇远,不太可能是被同时杀害。
亓修杰按常理推测,凶人入侵时,如果不能瞬间斩杀柳琴与李凡成,那二人定然有一人会转身而逃。
而在逃跑中被枭首,身体多半会依着冲势前扑倒地,但两人却都不是趴伏身亡……
一路思索着这些事,亓修杰见到了赵空明。
华莲宗宗主赵空明,身形修长,面容清癯,双目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一头黑发以玉簪束之,几缕发丝随风轻扬,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颌下几缕长须飘逸,使他看起来既威严又不失儒雅。
华莲宗弟子入门后都要改名,两字之名中间需加一字,三字之名中间那字则需更改成符合辈分的字。
而这些字连起来,却是华莲宗开宗立派的祖师定下来的一首诗:
莲出天地绽芳华,
始悟真空无不凡。
生机勃发传万代,
有缘方得见终花。
宗主之位传至赵空明,已是第十一代了,倒也彰显出了几分底蕴。
亓修杰和赵空明寒暄过后,本想直接与李不云了解案情,但得知李不云尚在疗养心伤,不便打扰。
于是,两人便转道前往轩然阁,寻找李不云的师尊成无昆。
轩然阁内,茶香袅袅,成无昆已等候多时。
成无昆年约八十,却已经显得垂垂老矣,与凝气境修者一百五十的寿元极不相符。
却是因为他年轻时在为宗门拼斗之时受了重伤,伤了根基,从此修为难以提升。
成无昆见到亓修杰和赵空明到来,他起身相迎,三人分宾主落座。
“成前辈,此次前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令徒李不云的情况。”亓修杰开门见山地说。
成无昆年岁比他高,虽然修为不如他,但称呼一声“前辈”倒也不为过。
但成无昆却不敢受这称呼:“亓公子乃太玄宗天下行走,地位崇高,这前辈二字却是万万不敢当。我比亓公子痴长几岁,就厚颜请公子称我一声成兄罢。”
这却是个知道轻重之人,让亓修杰与他同辈,也免除了许多尴尬。
亓修杰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成兄。”
成无昆颔首,而后轻叹一声道:
“不云这孩子,命运多舛啊。他十岁入门,初时修行天赋并不出众,修为提升得十分缓慢。
十八岁时才刚踏进入道境中期,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修行无望了。
于是,他的家人为他定下了婚事,娶了他幼时青梅竹马的邻居柳琴为妻。
婚后两人感情极好,一年后诞下了儿子李成,又过四年后诞下了女儿李珺。”
说到这里,成无昆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本以为他们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却没想到在女儿李珺半岁时,不云外出游历中遭遇了妖兽偷袭,重伤坠入山谷。
幸运的是,他竟然在险死还生中得到了奇遇,误打误撞之下得食奇果,从此修行速度激增,短短一年半修为连跨两个大境界,踏入了命源境初期。”
“不到二十五岁的命源境初期,在我宗内已算是修行奇才了。”赵空明插言道,“因此,宗门对他寄予了厚望。当然,不能跟太玄宗这等第一大宗门相提并论,亓公子见笑了。”
亓修杰却是颇为有礼地回道:“不不不,不云师侄有这等奇遇,日后定会一飞冲天,不可限量啊。”
赵空明微笑颔首回礼。
“是啊,”成无昆继续说道,“而此时他那六岁的儿子李成也显露出修行天赋,在李成离世前,已满七岁,却已经踏进入道境,正式更名为李凡成。
这场突如其来的惨案,不仅夺走了不云的家人,也让我们华莲宗失去了一位未来的杰出弟子。”
亓修杰听后沉思片刻,问道:“听闻案发之时,李不云与您在一起?”
“正是,”成无昆点头道,“那夜不云与我一直在轩然阁内,探讨修行之道。说来惭愧,不云虽为我徒,如今修为却已在我之上,更是为了我修复旧伤而奔走……”
说到这里,成无昆的眼眶微红,声音也略微颤抖。
亓修杰见状,安慰道:“成兄,我恰逢其会,自当尽力查明真相,给李不云师侄和他死去的家人一个交代。”
赵空明也郑重地表示:“华莲宗也会倾尽全力支持亓公子的调查。”
亓修杰又道:“听闻成兄除了不云师侄外,还有三个弟子,都是俊杰,不知可否引见,我也想与他们闲谈几句,看看是否对案情有所帮助。”
面对这等离奇的凶案,亓修杰只能自己去查找线索。
成无昆颔首道:“自无不可。”
在成无昆的引领下,亓修杰首先与其大弟子石不全单独会面。
石不全有凝气境后期的修为,身材高大,但面容冷峻,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
他对于李不云家中的惨案,表现得颇为冷淡,甚至有些漠不关心。
“石师侄,对于李不云家中的惨案,你怎么看?”亓修杰试探着问道。
石不全瞥了亓修杰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那是他的家事,与我何干?”
亓修杰微微皱眉,暗想:“看来石不全与李不云不合。”
但仍然保持礼貌地继续问道:“石师侄,李不云家凶案发生时,你在哪里?”
“我?”石不全冷哼道,“我当时在弟子居室饮酒,醉倒了,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可有人能证实你当时确实在居室内饮酒?”亓修杰追问。
石不全眉头一挑,不悦道:“我独自饮酒,何来证人?难道我自己证明自己不成?”
亓修杰心中一沉,他感觉到石不全的态度颇为抵触,甚至有些傲慢。
但他并未表露声色,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石师侄了。”
离开石不全的居室后,二人在前往二弟子王不戟的居所的路上,成无昆叹息道:“不全这孩子,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往,但他修行天赋极佳,也是我宗内的佼佼者。如对亓公子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亓修杰摇头道:“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我理解。”
但他心中却暗自留了个心眼,对石不全的冷淡和傲慢态度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