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天地之中，天庭有天规天条，地府有阴司律法，人间有王朝律法。

但无论是天庭地府还是人间所制定的律法，都不可能将一切都包括进去。这就需要每个地方根据当地的情况，因地制宜的制定相关的律法。这就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地方治安管理条例。

有一次，豫州城隍空缺，地府派遣官吏考核地方上有功德有名望之人，选拔豫州府城隍。当时的考题是：一人二人，有心有心。

当时有个叫宋焘的考生破题思路便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这个破题思路受到了当时考官的欣赏，宋焘也因此被任命为城隍。

但这位想法也并非全无漏洞，若是真的照此管理，有心为善便不赏赐，无心为恶便不处罚，那就真的要乱套了。

那些本来想要行善事、积功德，为子孙后代积累福报之人，便会考虑是否还要做无用之功。那些本来积功德助益修行的妖怪，便不会再专门去做善事。

以辩证的角度去看，无论是有心无心，做了善事都应当有所奖赏，才能鼓励后来之人向善。

而且，有心无心也不好判断，很多时候都要具体而定。

有道是“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就像是男人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子，产生一些非分之想也是稀松平常。只要没有付诸行动，便无伤大雅。

想了，和做了，是两回事。

当初锦瑟被贬到地府，也是抱着积累功德的想法，才创建了给孤园。这种行为虽然是有意为之，但的确是收拢了无数孤魂野鬼，积累了功德，天庭也都认可。

若是凡人帮助了足够多的百姓，积累了足够多的功德，得到众多的百姓认可和爱戴，被人立下长生牌位，不仅能够积累功德，还能够积累香火愿力，在死后被天庭地府封神。

这天下间的生灵若想成神，可以是得到天道认可的天地封正，可以是天庭地府的委派任命，也有百姓生灵的香火成神。又或者，同时具备两到三种条件。

但单纯的靠百姓香火成神的，成也香火，败也香火。吸纳了百姓香火，承受了百姓的愿力，就要帮他们完成心愿。

在完成心愿之时，又会有各种因果纠缠。百姓的祈求也并不仅是带着善意的，也有恶意的祈愿。

神明若想经营好香火，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甚至许多追求大逍遥的修士，都会尽量避免沾染香火，免得因香火愿力乱了道心。

故而，也有“香火有毒”的说法。

但对于一些山间的野修野怪来说，能够香火成神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当周毅第一次见到辛十四娘，就发现了对方身上那浓郁的香火气息和功德气息。

这一日，周毅结束修炼，正在书房读书写字，就见红玉款款而来，开口道：“夫君，那辛十四娘前来拜访，想要见见夫君。”

周毅放下书卷，开口道：“那就去见见吧。”

走到客厅，周毅就见到一个身穿米白色印花长裙，略施粉黛的绝色女子，正坐在客厅中饮茶。连城的陪嫁丫鬟绿荷正在旁边伺候茶水。

见到周毅走来，辛十四娘连忙起身行礼：“小狐辛十四娘，见过周先生。”

周毅打量了一下这位在后世鼎鼎有名的狐妖，容貌气质的确非同一般，比起红玉，连城三女也是丝毫不差。

同为狐妖，红玉是热情善良中带着妩媚，居家又贤惠。这个辛十四娘则是清清素雅的气质，淡然如水，幽静如兰。

虽是狐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媚态，反而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干干净净，素面朝天，却让人很舒适。

当然，最让周毅惊讶的，还是她身上浓郁的香火气息和功德。

这辛十四娘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比红玉还要多修炼了几十年，已经渡过了一次天劫，可以完美化身。

但若论境界，辛十四娘就远比不上红玉了。

辛十四娘和红玉一样，也只是山间野狐，没有多么正统的传承功法，修行速度自然不快。

红玉自从跟了周毅，有周毅的真气、法力帮她净化妖力，又有周毅为她量身定制功法，还有丹药和双修的辅助，修为进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如今红玉更是已经到达了金丹后期，还有法宝傍身，又觉醒了本命妖火，比起野外那些修炼了六七百年，渡过第二次天劫的妖怪都要强。

“请坐吧，早就听我们家红玉说起，广平府来了一位积德行善，一心向道的十四娘，只是一直不曾见过。今日一见，辛十四娘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身的功德，已经不弱于一些山神土地了。”

“先生过奖了。我们一家搬到这广平府中，一直不曾前来拜访先生，也是失礼了。”

这天下间的修行中人和妖鬼不在少数，各自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虽然没有明确划分出地盘，但到了一个地方，拜会一下当地的修行中人，也算是一种礼数。

毕竟修行也不只是打打杀杀，也有人情世故。

只是周毅一家子都很低调，很少以本来面目在外面表露修行者的身份，才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关注。

“这也无妨，我们一家虽居于广平府，却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家都是入世修行，也可经常来往。”

“那就多谢先生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听红玉说起，你时常进山采药，帮助贫苦百姓看病，这是好事儿。刚好我这里收藏了不少医书典籍，回头你可以带回去几本，用心研读，也可增长医术。”

辛十四娘闻言大喜：“这可真是太好了，小狐虽懂一些粗浅的医术，大多却是全凭经验。”

“你和红玉是朋友，也可找她探讨医术。”

站在旁边的红玉也开口道：“十四娘天资聪颖，定然可以学有所成，成为杏林国手。”

法不可轻传，道不可轻授。

没有经过周毅的认可，红玉也不会私下里教别人什么。

一番交谈下来，周毅对这辛十四娘的观感不错。辛十四娘也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随后，周毅留辛十四娘吃了顿饭，还给她介绍了一下连城和锦瑟，也算是初步建立了关系，以后可以经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