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父看着怒气冲冲的少女顿时有些慌乱,毕竟在人后嚼舌根子这件事情,说出去还是不好听。
但是看着自小就听话的丫头,竟然为了一个没认识几天的臭小子反驳自己。
胡父坐不住了!
“死丫头,没个规矩!我是你爹!”只见中年男子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你还要不要脸,上赶着送给人家。羞死个人!”
对于徐卧戈,他可是忍了许久。
少年在男子嘴里的形象,也从一开始的懂事人,变成油嘴滑舌的臭小子。
“爹……你……你胡说。我哪里上赶着给人家……”
少女也被自家父亲的呵斥声骂醒。
以往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哼!”胡父冷笑一声,“那畜生小子,住在镇上,每天天不亮就走差不多十里山路过来。”
“这路上这么多家茶肆,怎么就来我们家?”
少年的狼子野心其实已经路人皆知,但是妇人总归还是觉得。嫁给说书先生,总比嫁给个泥腿子好。
徐卧戈住在镇子上的一间小客栈里,每日来回背着书箱。
即使没有太阳的阴天也是累得大汗淋漓。
更别说刮风下雨的日子……
但是那少年总是准时赶到。
怕是天上下刀子也阻拦不了他要“说书挣钱”的心思。
“爹,你别胡说……卧戈哥不是说了吗?咱们家是他的福地,他想挣钱……”
少女越说声音越小,明明落日已经褪去。
但是余霞好像仍在少女脸上停留……
“你这死驴脾气,小徐他哪里不好?”
妇人此时忍不住了,开始跟少女站在同一阵线。
她是真不明白,说书先生这么好的活计,动动嘴皮子还有钱拿。自家这老夯货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
非要自家女儿嫁个像他一样的泥腿子他才满意?
看到自己家的两个女人都如此排斥自己,胡父也不敢再强硬。只得坐下来好声好气说道:“不是我看不上那姓徐的小子,是我怕人家看不上咱们。”
“咱们家香火不旺,要是晴儿走了。那咱们胡家,可真就是绝了后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里全是无奈,他不是看不上人家。是怕人家看不上他。
而且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招个赘婿。
隔壁村家的钱老二,家里倒是儿子多。
前几日前去走村,喝酒之时胡父跟他曾经交谈过。他家穷,兄弟财产什么都没有,娶个老婆十分苦难。
如今一家人掏空口袋,也就给老大取了个媳妇。
况且家里小子多,能吃。
若是分一个出去倒插门,也不是不可。少张嘴也算是给他减少负担……
方圆数十里,也就他家最合适。
寻常人家,但凡家里还有口吃的,哪里会让儿子给人上门……
随着胡父的话音落下,场面一阵寂静。
妇人的眼神更是躲躲闪闪,自己下不出好蛋。家中又没有太多余钱给夫君纳妾……
这胡家香火要是真断了,她都不知道下去之后,要怎么去见公婆。怎么去见自己死去的爹爹。
嫁到人家家里去,让人绝后,放村子里这事可是要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的……
“可……可是,徐家哥哥说,他家还有两个兄弟。”
胡晴说完低下头颅,两指交错。
“好,好啊。你这不知廉耻的下流胚,是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胡父也许是酒劲上头,并没有听出少女的话外之意。
只是听见少女了解徐家之事后便大发雷霆。
“你这老棒子,你想干什么。喝两口马尿上天了你?”
就在这时,妇人站起身来。抓住正要寻找趁手东西的男子。
“你妹听见晴儿说吗?那徐家小子还有两个哥哥!”
妇人转头看向少女哼上一声,说到此处,少女已经无地自容。捂着滚烫的双颊跑出门外……
“你这婆娘,放开我。女子家家,还未相识几日便将人家里打听得一清二楚,恨不得赶上去的模样……”
啪!!!
“没听见你女儿说吗?徐家小子家里还有两个兄弟!!”
直到妇人朝着汉子脸上使劲拍打几下后,汉子这才反应过来。
徐卧戈这么聪明的小子,好像是想借着她们女儿的口。想跟他们商量一些事情。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自己家几口人。有无丁壮,怕是都被这焉坏小子看在眼里了……
门外的少女并没有去理会这些事情。
他相信那位徐家哥哥的话,她的娘亲会知道他在说什么的。
胡晴借着月光,拿出那根精致银簪。
这还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这发簪可真好看啊,比娘亲嫁妆里那根还要好。”
皓月清辉之下,少女双手捧着银簪捂在心口。
她眺望小镇方向,似乎是觉得这夜色太过漫长。想要透过无尽的黑暗,去看看那位暂驻她家茶铺的说书少年……
“差点忘了!”
胡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赶忙将银簪收好然后直奔厨房而去。
一壶滚烫的茶水早已烧开,少女细心的用漏勺挑出茶叶,然后又放入两块霜糖搅拌均匀。
“呼——”
胡晴舔舐一口漏勺上的糖水,发现甜度正好,随即便将那坛子密封起来……
“咚——!!”
随着坛子落入井中,少女将绳子绑好之后。便甜甜的望向天边明月。
无独有偶。
漂泊异乡的少年住着客栈最简陋的丁字号房间。
“七百三十文,七百四十文……”
白天意气风发的说书先生,此刻化身守财小奴。
一遍又一遍的数着自己还剩下多少钱财。
“十七两又七百五十四文……”
徐卧戈看着眼前的“天文数字”笑出声来。
这么多钱,他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在那座湘静小城里,他的身上从未超过一百文。
都是稍微挣到一点,就给自家母亲拿着……
心慌的同时少年又不免激动,这趟通州真是来对。
那剑庭的大人们都是如此有钱,这几日他已经打听好剑庭到底在何方。
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茶摊上的少女。
他真是生怕自己一回来时,那少女已成人妇……
索性这几日自己已经打听好少女家世,家中仅有她一人,定是要招个入赘夫婿。
徐卧戈其实很头疼,要是家乡的双亲知道他有入赘的想法。说不得真要从潇湘赶到通州来把他打死。
但那少女良善,自己家中仍有弟兄……
生米煮成熟饭之时再回去,其实也无不可……